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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柳暗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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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钟我自然没有去找校长大人,学校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事情虽不了了之,可军训还得继续。
流汗,流汗,不断地流汗。
训练不流汗,战时就得流血,这是硬道理。
这就是军人。
说这里是“魔鬼训练营”并不是没有道理,虽说我们也不必到战场上流血拼命,可训练的内容和强度与正规军人没有任何不同。最苦的是每天还要加练踢正步,本来训了一天酸痛的腿还要在那里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另一条腿保持与地面45度角,少1度也不行。而且从来不给假,有病也不给,爬,你也得给我爬来。迟到?嘿嘿,没事儿。教官是不会问原因的,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男生俯卧撑,女生仰卧起坐。第一次三十,第二次四十,第三次五十,第四次……同理可证,依次成等差数列,幸好没成等比数列,有不怕死的,尽管迟到!
所以第二天起就没有人再迟到过。
训练之苦、之狠是出了名的。
每个从这里走出的人不禁产生一个疑问,教官是不是心理变态,是哪个混帐王八羔子,臭脚老婆养的,脑瓜子进水的家伙提议在这里军训的。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怎一个“惨”字得了?苦哇。现在才明白那一身身绿军装不是那么好穿的。
虽说一个个嚷着“累死朕了”,“我完了”,不过还好,暂时没有一个“朕”驾崩,也没有一个人真的“完”了。
说归说,闹归闹,上午总算挨过来了。
中午。在五胀庙“叽里咕噜”的伴奏声中,大家抽筋扒骨的唱完了国歌,然后,饿虎扑食般冲向饭厅,埋头苦吃,也许在办任何事情时速度也没现在的快,卡尔·刘易斯比不了,至少和琼斯还有得一拼。
我吃饭的速度很快,我不是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虽不想活到九十九,但散步还是乐意的。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虽说阳光有些刺眼,但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脚步也愈发轻盈。
呵,天空是那样的蓝,草儿是那样的绿,太阳是那样的红,空气是这么的新鲜,生活啊,你是这样的美好,我……
“呸”我还没感慨完就自己吐了自己一脸花露水儿,太假了吧。连我自己都要吐,想着,想着,竞真的弯下腰要吐。
但我吐不出来。
因为我看见了莫丹青。
两次出糗都被她看到了,这次绝不能再被她逮到。又想到她昨天不理我,我也不理她!我正准备昂然从她身边走过。
“周洲”。她低低的叫了一声。我作惊讶:“莫丹青,啧啧,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她幽怨的看着我,细长温柔的目光中放出刀锋般的光芒,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一字字道:“你看见了。只不过因为昨天我没理你,所以你才装作没看见我。刚才你想吐,但看见我,硬是忍住,只不过不想在我面前丢人,是吗?”
我双手一摊,说:“你这么想我也没法子。”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无论是谁,谎言被当面揭穿,脸色一定不会好。
她没有理会我的冷淡,说:“跟我走。”不容分说,拉着我就跑。
我们拐弯,拐弯,不断的拐弯。
四周围满了松树,中间是草坪,我俩冲进去一屁股跌坐在草坪上,我开始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胸口也不断起伏,肥大的军服也掩饰不住她迷人的曲线。我才意识到,她是个成熟的姑娘。所以我的眼睛很不老实,偏偏盯着一些不该看的地方看。
她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脸“刷”的红了,推了我一把:“喂,看什么呢!”
我说:“我不叫‘喂’,我也没看什么。”
她说:“我就是想叫你‘喂’又怎么样?”
我闭上了嘴。名字本就是个代号,只有我是周洲并不一定周洲是我,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能把她怎么样?要真的把她怎么样了可就坏菜了。
她眼波流转,又显得无限温柔。
我暗中叹道:“真像老爹说的那样,女人真善变。女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动物。”
她歪着头望着我,轻轻叹道:“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我沉默。
沉默通常就表示默认。
她拨弄着手边的草,问我:“那件事是你做的?”
我拉下一截草叶含在口中,双手枕着头在她身边躺下,仰望着碧蓝的天空。我说:“你想不到?”
她淡淡说:“我想不到,但又不得不相信。现场的面具、绳子、香头之类的东西全是我给你的。”
她接着说:“我也不是感觉很奇怪,只是有一点想不通。”
我嚼着草叶问:“哪一点?”
她说:“你是怎么进去的,怎么把她们弄得整夜不得安宁,为什么没有被别人发现?”
我已经把嘴里的草叶吐了出来:“你问得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哪条开始说。”
她摇晃着我的胳膊:“别卖关子了,快说嘛。”
我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那是荒废的寝室楼,又是临时的,军营人手本就不过,所以对那里的管理难免疏忽。”
她白了我一眼:“那是肯定的了。”
我笑道:“再者,夏天热,寝室走廊的窗户大部分是开着的,它们又住在一楼,所以……”
她截口道:“所以你就进去了。”
她顿了顿,又问:“划炮会发出很大的响动,你不怕被发现?”
我凝视着她说:“当然不怕,因为那根本不是我点燃的。”
她像是怔了怔:“那是谁?”
我说:“我点着的只是香头,把香头和划炮绑在一起,当香头烧尽,划炮自然会响,与此同时我还有时间把面具用绳子吊在门口,并将玻璃球放到面具的眼睛里。当这一切做好后,香头也快燃尽了,我就躲进厕所里听响儿。”
她冷冷道:“你倒想的周全。”
我没有理会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反问她:“如果你听到那种响动会怎么样?”
她不假思索:“当然是开门看看怎么回事了?噢,不,如果胆小就拉着两个要好的姐妹一起去看。”
我大笑:“女人就是这样,临死也点拽个垫背的。那你再说,突然看到那三个面具一般女孩子会怎么样?”
她浅浅一笑:“尖叫,跑,找人。”
我又大笑:“想不到女人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这么几手。”
她皱了皱眉说:“可她们并不是胆小的人,许多人都很怕她们的。”
我微微一笑:“只有真正胆小的人才会拼命的捉弄别人,让别人害怕他们。所以我趁她们跑出去时溜到她们的寝室里,把一点小礼物送给她们。”
她动容道:“是什么?”
我说:“你想不出?”
她摇摇头说:“我实在想不出。”
我说:“那好,我提醒你一下,北面墙根底下什么最多?”
她的脸色变了颜色,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放了些什么?”
我不已为然:“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些螳螂、蟑螂、蚂蚁、蚯蚓,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虫子。”
她默然半晌,悠悠道:“我真没想到,你坏起来,比她们三个加在一起还要坏三百倍。唉,也许你天生就是TSG的克星。”
我笑道:“也许我不是个好东西,但我也有自尊。我可以受委屈,但要有人无视我尊严,我一定会让她好看。”
她不觉莞尔,柔声道:“真正的男人就应该这样。”
我俩背靠着背依偎在一起,我只觉身子又轻又软,既不愿动,也不愿说话。
阳光温柔的抚摸着我们,钻石般的光芒,将我们的影子拖在地上,我们两人的影子,几乎已变成了一个。
半晌,她突然问我:“我还是不明白,你做起这种事像个惯犯,可你又不是,那么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呢?”
沉默了五分钟,我才开口说话,只说了几个字:“我爷爷从前是我党的特工。”
然后我就闭紧了嘴巴。
我好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抱着膝,斜着脸,痴痴的凝视着眼前的松树,仿佛在沉思,又仿佛是在回忆着某一件又甜蜜又悲伤的往事,在想着某一个永远不能忘怀的人。
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也冷冰冰的如逝者一般————他,就是我的爷爷。
记忆中的童年,只是在读书,练功中渡过的。没有玩耍的童年。
爷爷教我写字、练功时,哪一招,或哪一个字学慢了,屁股就点吃板子,所以我小时的屁股常常肿。
沙袋由普通的沙子变成铁砂,我的手时常肿,可有爷爷自己配制的药水儿,我的手没留下老茧,到现在也是修长、白皙、柔滑、圆润,有些大姑娘的手也比不上我。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双手,竟有这么坎坷的经历。
她教给了我许多知识,就是接生我也懂得一些。
他对我学习、练功毫不放松,就连在他去世的前几天还拄着拐棍督促我练功。
爷爷去世了,我没有随送葬的人去,也没有流眼泪,我总觉得他并没有离我而去,而是留在我的心里,多年的相处已经使我们祖孙之间产生一种奇妙的感情,这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昔日人已殁,今日水犹寒。
往事不堪回首,顷刻间我的眼中已续满泪水。
我发现只有在她身边我才会卸下所有伪装,表现出真实的自我,也只有在她身边我才会让人看到我的脆弱。
一只手按在我肩上,如此美丽,如此温柔。
她轻轻在问:“是不是触及了你的伤心事?”
我微微一笑:“不关你的事。”
她笑了笑,说:“不过你总算为大家做了件好事。你不怕我到校长那告发你?”
我点点头,说:“不怕。”
她说:“为什么?”
我说:“没什么为什么,只因为我信任你。”
“信任”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可世间真正能做到相互信任的又有几人?
她忽然板起脸(可惜装得不高明)站起来就走。
我问:“你干什么去?”
她说:“去告发你。”
我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诮说:“你不会。”
她停下脚步说:“我不会?”
我淡淡说:“你不会。”
她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不会,所以你不会。Doyou understand?”
她回答:“NO!”
我悠然道:“猪哇,东西是你买给我的,你不是主犯也是从犯,还有包庇嫌疑,现在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我顿了顿,又说:“如果你真要告发我,又何必带我到这里。”
她只回答两个字:“胡说。”
我笑了笑,并不介意,女人被猜中心事时,通常是不会承认的。
她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我真想好好的修理你。”
我不已为然,喃喃道:“跟我斗?死多少人了,你有什么法子修理我,你能把我……”
话未说完,突然再也笑不出声了。
我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追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莫丹青,你等等我,我会迷路的,丹……”
今天我做了四十俯卧撑,外加罚站三小时,因为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