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路十面埋伏》三楚暮

15、第十五章

　　“她怎么样？”顾洵站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大夫的眉头皱了又皱。

　　大夫缓缓撂下荆楚的手腕，叹了口气，“她的脉象很奇怪，时而激烈时而微弱，像是中毒的征兆，可是误食了什么药草？”

　　顾洵道，“她误吸了落雁草燃烧之后的烟雾。”

　　霎时，那老大夫脸色一变，吃惊的哎哟了一声，“那可是禁药啊，就连我这小医馆也只有一株罢了，这小姑娘是何故吸入了大量的毒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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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洵显然不想和他废话，只问，“你医的好吗？”

　　“可以试试。”老大夫掏出了一包银针，开始在荆楚身上的穴位跃跃欲试。

　　顾洵猛地攥住老大夫的手腕，清脆的一声，痛的人扭曲了面孔，“你……你确定不会伤到她？”

　　“疼！”老大夫痛呼。

　　顾洵后知后觉的放开了手，往后站了站。

　　“救人施针是常事，你这公子怎么如此大惊小怪！”老大夫揉着捏红的手腕，埋怨道，“纵使这小姑娘是你的心上人，你未免也忧心过度了些。”

　　“她不……”顾洵话还没说完，便看着那老大夫又是一番动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重新攥紧了老大夫双手手腕，轩眉横挑，冷声道，“你干什么！治病救人用的着脱衣服？”

　　老大夫脸色涨红，痛的直吸气，“老夫要为她施针啊，难道要隔着衣服施针吗！”

　　顾洵脸色稍微缓和，迟疑道，“隔着衣服不行？”

　　“穴位精确准头恐有偏差。”老大夫挣扎不得，忙呼，“你再不放开，老夫这双手怕是要废了，一会恐怕你想让我给她施针老夫也做不到了。”

　　顾洵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放开了手。

　　老大夫又道，“只是脱了外衣，还有单衣在呢，你这公子这么激动做什么！”

　　顾洵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行为确实有些过激，此时也有些后知后觉的难为情，“……那你开始施针吧。”

　　老大夫斜了他一眼，叹道，“你先出去吧！等我施针结束你再进来看她。”

　　顾洵在外紧张的搓着手踱来踱去，不时的便要问上一句，“如何了？能医得好吗？”

　　问到最后大夫都忍不住发脾气，不耐烦道，“只要公子消停些，老夫便能医好。”

　　顾洵闻言识趣的闭了嘴。

　　半个时辰后，老大夫擦着一额头的冷汗走了出来，顾洵忙迎上来，双眼饱含迫切的看着大夫，“毒都排出来了，明早就能醒，你在这守着她一晚，若是夜里有发热的症状便去隔间叫我。”

　　“好。”等顾洵去看她时，脸色已不似之前那般惨白了，恢复了些红润的血色，他这才放心，自言自语道，“倒不是个庸医！”

　　半夜，顾洵也不敢睡，生怕荆楚有任何动静，总要隔着半个时辰便要去试试她额头温度有无发热。

　　三更天时，荆楚朦朦胧胧中有了点意识，眼睛睁开了条缝，只看到个黑影在她上方晃过，便捱不住困意又昏昏沉睡了过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荆楚重新有了意识，刚动了动被规规矩矩摆了一夜有些发麻的手臂，便听着有人在她耳边急切道，“清醒了吗，荆楚？”

　　“师傅？”

　　她缓缓睁开眼睛，正是顾洵布满担忧的脸在她上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抬了抬胳膊，酸软无力，苦笑一下，“我没力气。”

　　“哟！小姑娘醒啦！”老大夫端着碗褐色汤汁面带笑意的进来，“快把药喝了吧！一会儿可赶紧让你这小郎君把你带走吧，你在这睡了一晚，老夫可要被你那小郎君折腾的半条命都没了。”

　　大夫只说若是荆楚夜里有任何发热症状便去隔间叫他，可这一夜里他总要隔着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便要去催催大夫看看情况，幸而是那小姑娘无事，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把他折腾死。

　　顾洵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接了药过来，把荆楚扶了起来，冷声道，“喝药。”

　　荆楚眉眼弯弯，盯着顾洵有些别扭的小神色笑，“师傅，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呀！”

　　“喝药！”顾洵喝道。

　　荆楚接过药碗，还是笑，她第一次觉得师傅居然还有点可爱！

　　顾洵眼看着她把药喝完了，才脸色一板，冷着脸开始训人，“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我是怕耽误了抓人，若是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再想抓他们把柄就难了！”

　　“我自有办法抓捕归案，偌大个京城，还能让他们跑了不成？晚个一两个时辰他们能成什么事！”

　　顾洵每每训话时，都自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怒自威。可这次荆楚觉着她师傅是爱之深、责之切，才严厉训斥。

　　她知道好心，也不辩驳，反倒是甜甜笑道，“师傅，我知错了。”

　　荆楚笑脸迎人，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洵反倒不好意思再继续训斥，叹了口气，“一会带你回去，再躺会吧！”

　　他转身欲走，袖子却被人拉住，转头便看到荆楚那张白皙憔悴的小脸担忧的看着他，“师傅你也没休息好，要不要也躺一下？”

　　顾洵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下移，“躺这里？”

　　“咳!”荆楚松了手，脸微微红，说话口气也不自然了，“外面有软榻。”

　　顿了顿，又道，“要不我去外面也行。”说着，便要掀被下床。

　　顾洵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脚，眼神定定的盯着她瞧，极具压迫性，荆楚也跟着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老实呆着，我去找辆马车。”

　　“哦。”

　　她没敢睡，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歪头听着外面的动静，顾洵回来时，手上拿着件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外披，隔着屏风扔给了她，“穿着这个，外面冷。”

　　“好。”荆楚闻言照做，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忍不住笑出来。

　　她身上无力，顾洵记着她这句话，一路就差把她拦腰抱起来放到马车里了。顾洵给她的外披不大合身，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下半张脸，荆楚躲在帽檐里美滋滋的偷乐。

　　师傅的手好大，好温暖……

　　师傅的身上好香，像是檀香，清冽悠长……

　　荆楚借着顾洵扶着她走路的由头，暗戳戳的在那揩油、遐想。

　　这时候她觉得生病真是件美差啊！

　　其实六扇门离着那家医馆并不远，只是顾洵为了照顾她感受才特意雇了辆马车回去罢了。荆楚掀起车帘一角，已经能看到六扇门的招牌了。她转眼一看，一辆马车正和他们相对而行，车上缓缓走下一位美艳少妇，正是那日在公主宴会上见过的四皇妃。

　　顾洵正在车内闭目养神，没注意车外的动静，“师傅，四皇妃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顾洵睁眼，“到了，下车吧。”

　　他先行一步，荆楚跟在身后，却突然停在了门口，吃惊道，“师傅，你这是干嘛？”

　　顾洵平静道，“你不是说身子无力吗，抱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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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好多了。”荆楚为难又尴尬，这都到了六扇门门口了，再说还有四皇妃在，她如此放肆，难免被人诟病，于她姑娘家名声也不好。

　　“下来。”还未等她反抗，她人已经仰躺在顾洵臂弯里了。

　　荆楚满脸通红，也不敢看外人是何眼光看待她，只把脑袋埋在顾洵胸膛。

　　“阿洵。”

　　恍惚间，荆楚听到柔柔的一声唤。

　　顾洵并未做停留，目不斜视，抱着荆楚从姚思柔身边冷漠走过。

　　一路上，荆楚虽目不能视，耳朵却灵敏起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小动静。听着衙门里众人低低的惊呼，霎时间，她心凉了半截。

　　等她被安稳的放在床榻上时，迟迟也不敢抬头，挺尸装死。

　　也不知道他走没走，直到大阳叫她，“小师妹，快别装死了，头儿走了。”

　　“呼！”荆楚长出一口气，脸色涨红的抬起头来，问大阳道，“师哥，衙门的人都看到了吧？”

　　大阳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荆楚战战兢兢，“我哥，没看到吧？”

　　“放心，他出任务去了。”大阳宽慰她，“我会让底下人把嘴都闭严了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有什么永久的秘密，况且众目睽睽。

　　“这事，是头儿关心则乱，做法欠妥了。”
　　荆楚笑了一下，语气轻快道，“没事，我也只是担心四皇妃在，她看到不好罢了。”

　　“姚……咳！四皇妃来了？”大阳讶异，心中却道：怪不得！

　　“师哥，师傅和四皇妃是旧识吗？”上次宴会她便觉得二人之间有些渊源。

　　大阳吞吞吐吐，“头儿和文茵、还有四皇妃，本是少时便认识的，只是后来有些原因导致头儿和四皇妃疏远了。”

　　荆楚明朗一笑，“师哥，你就直说吧！你瞒着我我反倒不能安心。”

　　大阳虽面色为难，却也慢慢和盘托出了，“头儿和文茵本是青梅竹马，四皇妃本是御史府养在外县的小姐，及笄后才被接了回来。文茵和姚家小姐相熟，这两人也是借着文茵的契机才相识的。”

　　大阳苦笑，“当时头儿的性子也不似如今这般冷漠阴郁，二人都是胆大的性格，玩的投机，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相恋五载，等到商议婚事之时，姚家小姐却临时变卦，许诺了皇家的婚事，辜负了头儿。当时都是年少气盛的少年郎，谁又肯甘心呢！为这事，头儿和太师的关系闹得也很僵。”

　　荆楚唏嘘，“后来呢？”

　　“后来便如你今日所见，姚家小姐成了四皇妃，头儿不顾阻拦选了武职，成了六扇门统领。就是不想成了文官还与四皇子一党碰面交际。”

　　荆楚不解，“那，四皇妃与师傅相恋五载，那么久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是不是四皇妃当时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否则，怎么会……”

　　大阳嘲讽一笑，“贪慕虚荣罢了，天子家和臣子家的差别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一边是尊荣无比的天子门楣，一边是臣子，若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荆楚指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大阳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我当然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了。”

　　大阳轻笑，“希望你能记着你今日的话。”

　　荆楚懂了，大阳明白她对师傅的心意，怕自己如四皇妃一般为了荣华富贵再次抛弃顾洵。

　　她笑笑，“大阳师哥思虑过甚。”

　　如今，是顾洵在利用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