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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五十三章 ...

  •   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永远只是一个故事,一群人在柴米油盐里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才算是生活。但一个怦然心动的故事发生总会拨快了时钟上的发条。在这种平淡的生活里,叶欢和周佳瑜的早恋经历或许能当一个故事听。况且,时钟这个老东西似乎也喜爱听这类故事。听到后不禁发笑,里面的发条就像心脏一样噗通噗通的加速跳动。
      先前,我以为是它衰老——心肠软下来了。后来才发现它永远是鲜活的,老的只是我们。但老化这件事在有规律的生活里是不易察觉的,只会偶尔想到疲惫。
      当然啦,这只是我的个人感受。叶欢他们这些早恋者可什么也察觉不到,他们觉得一起画画、吃饭,在走廊里偷偷牵手的日子是永远属于他们的,谁也夺不走。
      后来,校园里缤纷的花瓣一一凋落了。埋进了泥土里,雕刻在了玻璃窗上。林晓婉喜欢跑到后排,和方哲站在玻璃窗前望着窗外干枯枯的柳树。她把手指肚按在玻璃窗的霜雪上,皓洁、冰冷的霜融化了,留下了她的指纹。她就隔着那个椭圆的指纹向外望,清晰地看见三辆大巴车停在了校园门口。
      那些车是用来接我们这群艺术生去省会参加艺考的。在那刮着凛冽冷风的冬天,我们裹着袄、背着沉甸甸的画袋在省会待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我们在那没见到过一场雪。但天总是灰蒙蒙的,空气里仿佛弥漫了一层又一层的沙砾,吸进喉咙里像被针刺了一下。我们讨厌那,可却热爱着那种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考的院校,每个院校的考试时间又是不相同的。所以我们一整天除了画画之外,一起玩耍的时间还是很富有的。由于是在外地,所以家里给的生活费很充足。也因为生活费充足,所以我们几乎把那座城的游乐场、海洋世界和植物公园什么的去了个遍。白天玩的筋疲力尽,晚上也仍有精力在楼里聚在一起打扑克。
      “你有二怎么不管他呀?你是不是傻?”周佳瑜用拳头捶叶欢。
      “咱、咱们俩一伙啊?我还以为我和方哲林晓婉他们呢。”叶欢一脸无辜地说。
      周佳瑜经常被叶欢的一时傻劲气疯,他们俩也经常输。但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人赖皮的本事一流,从没掏过一分钱。
      每次结束后,我和方哲都得追着这孙子满楼层的跑,要那五块钱。
      可他跑的很快,没有一次能追到的。时间比他跑的还快,更是谁也追不上。
      我们回到学校时,天越来越暖了。一整个冬天,我们还没见到过一场大雪。可谁也不会留意这个,值得留意的是,这是我们在这个学校里最后的半年时光了。
      那节英语课,我母亲没拿教材,手里握着一张单子就进来了。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清高兴多,还是忧愁多。
      “艺考成绩下来了,我很高兴,咱们班的录取通知书是来的最多的。”我母亲微笑说。
      随着一阵欢呼声,她念了每一个人考上的学校。不出意料,我一份录取书也没有来。叶欢来的最多,几乎报的院校都考上了。我脸上牵强地微笑着,可心里却很难过。我清楚自己这是罪有应得,但难过这种药剂只要想打在你身上,你根本猝不及防。
      “我们班没有落榜生,即便是柳铭心,他也有一个舞蹈院校的录取书。这都是你们努力出来的成果,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继续努力,打好最后这一仗。”母亲鼓舞士气说。
      那一刻,眼眶最先湿润的,是站在后窗的李老师。林晓婉注意到了她,跑到后面将她拽进来。顿时,又是一片的欢呼声。
      “我、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我、我真想不到自己教的第一批学生就这么优秀。谢谢,谢谢你们给了我勇气,你们也是我的老师。”她捂着鼻子,向我们深深鞠了一躬。
      一霎时,全班的学生都站起来了,鞠躬回礼。大喊着:“老师,你们辛苦了!”难过这一针药剂打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大家都像被锤子猛敲了一下,痛告着我们,即将离开这儿了。
      叶欢从桌底下悄悄取出一根竹棍,竹棍的一端用胶带紧紧缠着,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状元棍。他把竹棍交到李老师手里。
      嘻嘻一笑,说:“老师,您之前的那根被小刀据坏的棍子,是我弄的。您、您也别记恨我啊,当时屁股实在是太疼了。”
      李老师的眼泪下来了,她定定的看着叶欢。挥棍又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不过这一次打的很轻。她含泪笑着说:“算你有良心,你们好好学习文化课,来年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了,不然这棍子非打烂不可。”她说完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悲伤不像喜悦那般,会冲昏了你的头脑。有时,它比喜悦更会让你懂得上进。依然是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把头埋进了书本里,比学习专业课的时候更卖力。尤其是叶欢,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凌晨四点钟就跑去教室看书。他可比门卫醒得早,每次都要叫醒门卫,拿钥匙开门。等我发现时,他也硬拉上我。一开始,我会无病呻吟地写点东西,后来就是闷头大睡。等六点钟要去吃饭时,才由他叫醒去食堂吃饭。
      后面黑板上写着的毕业倒计时被一遍遍的擦了又写,可我每天还是这么毫无起色的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说真的,那时我很痛恨自己。想在脸上狠狠打一巴掌,可之后,又是这么的度日。
      终于,柳树又发芽了,缤纷的花朵又绽放了。校园里稚嫩的面孔也该换走一波了。六月五号,我们被叫到楼下去照毕业合影。隔壁楼的那个高二班有不少个脑袋探出来望我们,我也望着那个角度。想喊一句:别看了,很快就轮到你们了。但也只是心生一念,很快就打消了。这刻我才明白,有些事不被人说破,是因为我们都清楚了它无力改变。
      方哲、叶欢我们三人个子头,站在最后一排。周佳瑜和林晓婉就站在我们的前面,叶欢不时地伸手去拽她的马尾。
      “再坚持几年,我们就能一起照婚纱照了。”叶欢悄悄地说。
      “咳咳、这毕业照我和晓婉同学一直没换位置,婚纱照——要不也咱俩照吧。”我调侃说。
      方哲玩笑似的伸手过来要打我,林晓婉也回头搔我的小腹。这时,照相师傅焦急的按下了快门,我们三个扭曲的脸都被照下来了。
      “你看你们,多大了,照个相还不老实,走形了不是。”摄影师说。
      我们看了看照片,忍俊不禁地说:“单独给我们洗五张吧,钱单付。”
      照完毕业合影的那个晚上,我突然从床上跳下来。端起脸盆对叶欢说:“走啊,咱也给学弟们来个告别。”
      叶欢慵懒地躺在床上看文言文,撇嘴说:“算了算了,玩过了就没意思了。”
      我怏怏地倒在了他的床上,说 :“怎么一到咱们这,就突然安静了呢。”
      叶欢看了我一眼,笑说:“怎么着啊,这三年咱们还不够疯啊。临走再不安静可真不地道了。”
      我拿掉他手里的书,想听他认真的说会话。“你心里难受不?”
      “有点吧,怎么着,你难受啊?当初你不是挺想追求自由,离开这里的吗?”他嘲笑我说。
      “可太快了吧?小爷还没准备好呢。”我皱了眉头,苦笑说。
      他从文言文书里拿出合影,看着它。感慨说:“是有点快了,你的心意林晓婉还不知道呢。你打算一辈子也不说了?”
      “说个屁啊,方哲他们俩都那样了。我这时候说,太他妈孙子了。”
      “这有什么啊,爱情里本来就没有谁能当爷。说出来不就痛快些吗?”他说。
      “那是你认为的,我、我倒是挺习惯这样的了,而且也说过啊,就上次抄你的那段话给她读了,也算吧?”我低声说。
      “不算,不算,你看我咋追的周佳瑜,半条命都快搭上了。”他眉毛一挑,嘴巴一咧,样子格外好笑。
      “那是你,你看方哲就不啊。还是你个人魅力不够。”我奚落他。
      “魅力有什么用啊,就是朵玫瑰花,看着美,闻着香罢了。你把它放牛前面,不见得比草受欢迎。”他说。
      这时我发现,自己的歪理竟没有他多了。随即跳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不再吭声。
      “你是不是真要去那个院校了?”叶欢问我。
      “可能吧,不然也没地方收留我啊。”我说。
      “那我们是不是见不到面了?”
      “嗯。”
      “那我们就见不到面了,柳哥哥,你会想我不?”他站起来,双手攀住床边的护栏问。
      “你有病吧?一个大老爷们问我这个。我想你个屁。”我瞪着他,一时间差点呕吐出来。
      他把头缩回去,说:“那你何止是想我,你莫不是爱上我了吧?连我放的屁你都想。”他突然躺在床上,捧腹大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但没笑一会儿就止住了。我想,也许在那个地方再也碰不见斗嘴斗得这么开心的人,我会想他的,也许还会想起每一个人来。想到这,我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夏晓静的那句话。
      “千万不要轻易地讨厌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来,因为有一天你会发现,曾格外讨厌的会变得无比怀念。”
      在剩下的那些天里,我常独自在长廊的六角亭里坐一会儿,望着叶欢跳出去的那面矮墙发笑。也会跑到球场和学弟酣畅淋漓地打一会球。总之,我开始仔细的留意我们发生回忆的每一个地方了。可貌似我们属于过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从未属于过我们。对于即将离开,除了身在其中的我们,好像并没人来关注。
      直到在校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林晓婉他们几个班级干部定制了一块大蛋糕和许多的花生瓜子。课桌被拼成了一个圆圈,我们坐在其中,欣赏同学表演的节目。在这样的夜晚,应有的本该只是两种色调,悲伤或者喜悦。可我的眼里却是灰色的,感觉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经过彩排的,每一个微笑或者是哭泣都只让你觉得枯燥。节目进行一半的时候,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走到了走廊,靠在窗口望着夜景。
      “要走了,再看一眼时还挺不舍呢。我会无比怀念这里的,因为有你们,我很感谢你。”方哲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来了,手搭在我的肩膀说。
      “别这么说,没劲。”我冷冷的说。
      他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目光也随着我看向远方的灯火。
      正百无聊赖的望着,一只孔明灯忽然在操场那边徐徐飘起。我们都以为这是叶欢的鬼把戏,可这时他也出来了,一眼望见孔明灯说:“哎呦,欢爷玩过的把戏还有人玩呢?”
      “不是你弄的?”我和方哲看着他。
      “你们俩脑袋生锈了吧?要是我的话,我会站在这?”他笑着说。
      甭管是谁,在这漆黑的夜里总算有点新鲜感。我们三就那么盯着,没一会儿,瞧见跟着那只孔明灯的下面又突然升起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如繁星一般。
      这可把我们惊呆了,叶欢跑回班将其余同学都叫了出来。大家瞧着那些孔明灯,惊羡不已。视力好的瞧见孔明灯上有字,大喊说:“嘿嘿嘿,那上有字啊。”
      视力不好的连忙问:“快说说,快说说,写的什么呀?”
      “金、金榜题名,致、致可爱的学哥,学姐。”瞧见的结结巴巴的念。
      我一早就瞧见了,只是心里的起伏没他们那么剧烈。受感动的女生三五成群的趴在窗口,喊:“谢、谢你们,二中我爱你!”
      男生们嘲笑这举动太白痴、低俗。我更想脱下鞋子狠狠揍她们一顿。可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我也陷入了这种低俗中,虽不像她们那样大声出来,可我的心却像被揉碎了一般,差点哭出来。
      又一堆孔明灯在远方紧挨着的升起来,比之前的那些要大上一圈。也有字,写着:数字太俗,不属于你。文笔真挚,终是你的归宿——致柳铭心
      “我、我说什么来着,哥们,你魅力四射啊。”叶欢比我还激动,拍打我的肩膀说。
      “这、这是哪飘来的。”我笑着问。
      “好像、好像是初中——”有人说。
      “初中?柳铭心,你、你这有点过分了吧?”有人嘲笑我。
      我根本不理睬他们,不计后果的跑下了楼。骑上车去往初中那边跑。可遗憾的是,我到那时,孔明灯已飘远了,操场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我叉着腰,喘着粗气。好像有一股气流在胸腔堵住,即刻便要倒地死去了。过了一会儿,呼吸顺畅的许多之后,我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了。我明知致使自己气短的原因就是香烟,可在这种静寂可怕的夜晚里,我不能忍受手里没有它。我认为在那时,我染上的最致命的恶习不是香烟,而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孤独。
      孔明灯升的高高,飘浮的乳色烟雾就能遮住它们。可我眼下却依旧看不到一个人影,哪怕是偷偷从楼下跑出来去厕所的学生也看不到。最后我骑车回去了,心里思绪万千的。
      我回来时,周围也是寂静的可怕。门卫的三叔没有过来询问我,母亲也没有把我叫到办公室责备,我对此有些难过。
      “见到没?是谁啊?”叶欢瞪着雪亮的眼睛,问我。
      “没有,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我说。
      他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儿。也似乎有点失落,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说:“也好,万一是个小猪妹妹呢。”
      “闭嘴。”我瞪了他一眼。
      教室里已没什么节目可演,大家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还用一只手挡着,挺神秘。我看了一眼,问旁边的叶欢:“他们写什么呢?”
      叶欢冷笑,说:“能写什么呀,刚才是同学录,现在是给班主任的赠言。搞的好像初中没弄过一样——”
      他厌恶这个,不愿意去看。又与我没话找话的聊起来。
      “明天学校开个大会后,咱们就放假了。去哪好好耍耍不?”他高兴的问。
      “随便。”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你还在想那些孔明灯是谁放的?算了吧,都要走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说。
      他猜对了,我的确还在想着那些孔明灯。他也说对了,即将离开了,我知道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会儿,我母亲忽然走进来,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说:“你来办公室一趟。”我心里一阵忐忑,起身时看了一眼叶欢。
      “我说你闹肚子在厕所,不能是这事。”他笑着,轻声说。
      我心里这才有了点底,跟随她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各班的班主任都在,随手掩上门,问:“王老师,什么事?”
      她坐到椅子上,定定地看了我好一阵。舒了口气说:“明天的毕业生致辞你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支吾说:“这、这往年不、不都是学生会的来吗?”
      缩在窗口吸烟的许老师回身瞧了我一眼,笑说:“都参加过市演讲了,这点自信心还没有?”
      我不再吭声,心里却比犯错时站在这里还要紧张。
      “你坐下吧,自己写或者电脑上找点素材,我回教室。”母亲起身离开了。
      我坐下来后,脊背僵硬。足有三四分钟的时间一动不动,那可真是最难熬的一个多小时。不过后来我轻松了许多,原因是那些班主任也回到各自的班级了。
      写完稿子,我看了看表还有十多分钟就要下课了。也无心再回教室,就随手翻看起学生们写给我母亲的赠言。
      翻看这些临别赠言可比偷看孩子写的日记还有意思。不过,也会出现令我作呕的赠言。多数是那些女生写的,字里行间流露着一股奶里奶气的味道。真正有意思的是那些一看就是男生写的赠言,讽刺、刻薄、幽默集于一体,像是出自大文豪的手笔。
      ‘每每昏睡,忽听龙吟虎啸。抬头见,原来是君在训导。吾盼望,君在日后,噩梦连连,也不枉这天道轮回,因果循环。’
      ‘现在我很恨你,多年以后也许还会。但您勿怪,也许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呢?’
      ‘我这一生见过的最美好的场景就是,目睹你在街头残衣加破碗。而我在窗前咖啡加牛奶,对不起,还有点烫。’
      你能听得出来,与其说它是赠言,不如说是怨言。即便如此,我从没见过母亲在私下里说道这些学生写的东西。她认为,学生们越是恨她,就越能说明她尽职尽责了。
      第二日。
      快到我登台时,我把稿子呈给母亲看,哪里若不妥还有些时间修改。她拒绝了,竟向我颔首一笑,说:“我相信你,别发错音就行。”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但听了她这话,我心里很激动,也很难过。小学时,我想要一台游戏机发誓跟她说:我一定会考进前三。她没信。初中时打架,她把我打的鬼哭狼嚎。我又发誓说:我不会再和别人打架了。她也没有信。这一切,也许因为她一眼就能看穿我的谎言。但我相信这一次是因为:她觉得我不会说谎话了。
      还未登台时就已经情绪不稳,这不是一件好事。果然,我开口的一段话完全是大脑空白,胡编乱造的。事隔多年,我已记不清了。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就是我把夏晓静送我的那句话,送给了他们:别轻易的讨厌这里,因为有一天你会无比的怀念。
      我的致辞结束后,耳畔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可我还是在台上站了好一会儿,望了望那道围墙,那条长廊——我的眼眶红了。我使劲咬着牙齿不让眼泪落下来,可台下突然传来用嘶哑的喉咙唱出的张震岳的那首再见。先前是一小部分人,而后声音汇成了一大片。那些声音就像是切碎的洋葱,我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落下来了。
      大会结束之后,我们这群毕业生在教室与宿舍间跑来跑去。将行李打成卷之后,我们站在柳树下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座大楼。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楼上取点东西。”林晓婉说。
      “拿什么,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周佳瑜问。
      “不用啦,就一双鞋,还在阳台上晾这呢。”林晓婉跑开说。
      我们目光呆滞的望着林晓婉的背影,谁也没有吭声。对于这一天,几乎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白天想、夜里盼的。没想到最后这一刻来了,我们竟仍是猝不及防、手足无措的样子。
      “方哲去哪了?”我打破沉静,问叶欢。
      “去找班主任了,不知道什么事。”他说。
      “这个时候了还装神秘,真有他的。”
      林晓婉拎着她的那一双鞋跑下来了,我上前帮她打开行李箱。
      “就这么拎着吧,还有点湿呢。”她擦了擦汗珠,说。
      “什么晾的,还没有干?”我直起腰,问。
      “昨晚刷的。”她小声说。
      “你怎么这么傻啊,今天就毕业了,你昨儿还在刷鞋?”我笑说。
      “习惯了嘛,下课后就跑去刷鞋了。刷了一半才想起来今天要毕业的。”她讪讪一笑。
      我们在柳树下等好了一会儿,才见方哲跟着我母亲从教学楼那边走下来。虽然毕业了,但瞧见她,每一个还都是规规矩矩的,他们这些早恋者更不敢举止太亲昵。
      “回家后别顾着疯玩,多注意休息,预祝你们都能考出好成绩。”母亲说。
      “谢谢老师,这回您也能好好歇一歇了。”周佳瑜笑说。
      “也未必呀,当妈比当班主任还累呢。”母亲瞪了我一眼说。
      我自然无言以对,旁边的叶欢突然来了一句。“唉,当老师的儿子也未必轻松啊。”
      我当即向他挑起大拇指说:“哥们,一语道出我心声啊。”
      “少胡说,我可是个合格的母亲。你们老妈烧的菜也未必有我烧的好吃呢。”母亲一改往日的严肃,也与我们开起玩笑。
      嬉笑间,我瞧见方哲一直盯着林晓婉。眼神哀伤、眉头微皱着。我注意到他一直有话要说,却都被几句玩笑话挡回去了。
      后来,我们安静了。他可以说了,林晓婉却坐着林父的车回去了。
      他这憋回去的话直到返校拿成绩的时候才说出来,可惜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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