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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第 2 4 章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人生的一切都在变化之中,牛得千一生的几十年光阴转眼之间就过去了,牛得千经营了一辈子的老牛家,如今已经变成了老侯家。原来的老太巴子,爹活着的时候骄生惯养的闺女没有了,如今的她已经是地地道道的老侯家媳妇。她过去的名字叫牛广娣,如今是名符其实的侯牛氏。老太巴子历经了和爹的生死离别,她历经了这一场家产的风波,老太巴子脱胎换骨了,老太巴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侯大山再也不是上门女婿了,他如今是老侯家的当家人,老牛家的万贯家产属于侯大山,他还是饮马屯公所的所长。

      生活就这样捉弄人,命运就这样改变人,老太巴子再也不是从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她要过着从猪食锅里盛饭吃的生活,她要丢掉自己过去的高傲和尊荣,老老实实地做老侯家的媳妇。

      她和她的侯大山从这一天起,每天都用猪食锅做饭,每天都到猪食锅里盛饭吃。侯牛氏忍耐着,一直到了过大年,一直到了正月六。

      侯牛氏吃猪食锅里的饭能忍受,再受点苦,再遭点罪也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锅台上的两个大黑窟窿,一天之中出来进去几十个次,每一次进出都要看那两个大黑窟窿。还有,晚上睡觉要烧炕,没有大锅,就没法烧炕,数九寒天,北风呼啸,不烧火炕怎么能中。还是侯大山想出了办法,他把烧大锅的灶坑眼儿用土坯堵上,又抹上了泥,然后在屋子里扒一个灶坑门儿,从屋子里的灶坑门儿烧火,小炕又热又暖和,锅台还不冒烟,这一下又给侯牛氏高兴坏了,她发现侯大山是一个能干的人。

      侯大山和侯牛氏用猪食锅做饭一直熬到正月初六,他们两口子赶着大马车到城里去买大铁锅。数九天的东北已经是冰天雪地,大正月特别寒冷,侯牛氏坐在大马车里面把棉袄和棉裤都冻透了,侯大山赶着大马车,时不时的在地上跑。到了城里,正月初六这一天,城里的店铺开门很晚,关门又很早,两口子等到快晌午才买到大锅。店铺里的掌柜的还很奇怪,大正月的,家里出啥事儿,哪有正月初六就买大锅的?还买了两口大锅!店铺掌柜的从他们俩买锅开始,到他们两口子出了店铺,一直盯着这两个怪人,一直都纳闷儿。

      侯牛氏买来大锅以后,坐上马车就开始笑,刚开始,侯大山也跟着笑,他以为老婆见到大锅高兴了。过了一会儿,侯大山就觉得不大对劲儿,老婆的笑有点奇怪,笑声有点不太正常。

      “哈哈哈……”“嘿嘿嘿……”“嘻嘻嘻……”

      “哎,你笑啥呢?”侯大山问。

      侯牛氏不说话,还是一个劲儿地“哈哈哈……嘿嘿嘿……嘻嘻嘻……”大马车一直赶到家,侯牛氏一直笑到家,侯大山问话,侯牛氏一句也不回答。

      到了家以后,侯大山安上两口大锅,侯牛氏似乎好了一些,吃了晚饭,侯牛氏就不笑了,看来精神没有大问题,侯大山也放心了。到晚上两个人都睡觉了,睡到了后半夜,侯牛氏突然醒了,坐在炕上不睡了,穿上了棉袄棉裤,围着被子一直瞅着后门,好象门外有什么人要进来。

      “你咋不睡觉?”侯大山也醒了。

      侯牛氏不回答,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后门。

      侯大山不敢睡觉了,担心老婆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坐起来陪着老婆。

      “爹,你回来啦?爹,你咋不进来呀?”侯牛氏突然冲后门说话。

      半夜三更,侯牛氏跟谁在说话?侯牛氏跟爹说话,是人?还是鬼?侯大山吓坏了,他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爹,你咋不进来呀?哎、哎,你出去看看,我爹在后门外面不进来!”侯牛氏叫侯大山出去。

      侯大山更加恐惧了,他也觉得后门外面真的有人,真的是老丈人回来了,半夜三更在后门外等着他。

      侯大山毛骨悚然,战战兢兢到窗户地去看了看,窗户地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又开后门到外面看了看,后院黑咕隆咚地啥也没看见,只有寒冷刺骨的北风。

      “你再去看看,你叫爹进来!”侯大山刚进屋,老太巴子又让侯大山出去了,老太巴子认准爹回来了。

      “爹,你在哪?爹……爹……”侯大山说话声音颤颤巍巍的,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抖动。

      侯大山第二次出来,开了后门喊了几声,黑夜里没有人回答,侯大山又回来了,侯大山回去以后连忙上炕钻进被窝。

      “咣郎!”侯大山上了炕刚躺进被窝,就听后门一声响,后门被风刮开了。

      “后门了刮开了,我去把后门关上。”侯大山要从被窝爬起来。

      “你别动,不许出去,我爹从后门进来了!”侯牛氏说得活灵活现。

      “咣郎!”又是一声后门的响声,仿佛真的有人走进来。

      “是刚才……刚才……我忘记关后门了,后门是风刮开的……”侯大山吓坏了,侯大山围着被坐在炕上,不敢出去了。

      “不是你忘记关后门了,是我爹不让你关后门,我爹想我了,我爹要进屋来看我。”侯牛氏围着被子坐起来了。

      侯大山被老婆的话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他把屋子里的油灯点着了,他借着油灯的灯光看一下老婆,老婆依然是脸对着门口,精神集中在后门口,好象看见了什么。

      “快把灯吹了,我爹不让点灯。”

      老太巴子让侯大山吹灭油灯,侯大山不敢吹灯,他靠着油灯仗胆。

      “咣郎、咣郎……”后门又连续摆动几次,接着,里屋的门也被北风吹开了,北风卷进屋子。

      侯大山觉得他把里屋和外屋的门都插上了,为什么也被风给吹开了。没等侯大山多想,屋子里的油灯又被风吹灭了。顿时,屋子里一团漆黑,侯大山更加恐怖。黑漆漆的屋子里,北风还在屋子里打转,侯大山不知所措,战战兢兢地看着屋子里的门来回摆动,还有,后门一会被刮开,一会被关上的拍打声。他觉得真的有人进了屋子里,真的有人在地上走动。

      “爹,你在哪儿啊?我看不见你!爹,你带我走吧?我跟你走啦!”侯牛氏突然的大喊了一声,接着就穿鞋下地,她从后门出去了。

      “哎,黑灯瞎火的你干啥呀?”侯大山喊。

      老太巴子不吱声,老太巴子也不回头,出了后院的门一直朝着饮马河的北河走去。

      侯大山连忙穿鞋下地追了出了后门,侯大山总觉得老婆的前面有一个人,前面的人走多快,老婆走多快,前面的人往哪走,老婆就往哪走。平时,老婆走路费劲的一双小脚,今天晚上,快步如飞,侯大山小跑才能跟得上。老婆上了饮马河厚厚的冰上,平时,老婆一双小脚不敢在冰上走。今天晚上,老婆简直在冰上小跑,侯大山跟在后面滑倒两次,侯牛氏稳稳当当地走在饮马河的冰雪上,一次也没有滑倒。过了饮马河,侯牛氏一直往“半坡子”地走去,那就是老牛家的祖坟坟地。

      “这是后半夜了,你到坟地干啥呀?我的天哪!”侯大山追不上,在后面大声地喊。

      “半坡子”是一大片坟地,大大小小的坟包黑压压地连成一片,那就是老牛家的祖坟地,祖坟地里睡着老牛家的先人们。每个坟包上都长满了干枯的野草,坟包上荒草在冬天的北风中摇曳,在漆黑的后半夜更显得阴森恐怖。

      侯牛氏行走在黝黑的坟地里,她徘徊在偌大的充满恐怖的坟场里,侯大山也不知道老婆从哪里来的胆量,平时,她连耗子都害怕。今天晚上,侯牛氏顺着坟地里的小道,一直朝着爹的坟走去,那是一座新坟,一座刚埋上不久的新坟,这座坟头上面没有荒草,只有新土。侯牛氏离这座新坟越来越近,她脚步不停地往坟地里走。她要在半夜里看她的爹。

      侯大山只好跟在老婆的后面,胆怯地走进那片坟场,那片连白天都没有人敢进去的坟场里,仿佛有无数个人站在你的身旁,他们是鬼,龇着牙,咧着嘴,张开血盆大口地盯着他们两个人。侯牛氏胆量越来越大,侯大山越来越害怕。

      突然,侯大山走到离新坟几丈远的地方,在新坟的周围,冒出两团鬼火,一团大鬼火,一团小鬼火。两团鬼火在黑漆漆的夜里围绕着爹娘的坟打转,爹的坟和早年死去娘的坟是紧挨着的,一个光秃秃的新坟,一个长满荒草的老坟。那两团鬼火在新坟和老坟之间来回的闪动,两团鬼火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又落下去,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侯牛氏就要走近那两团鬼火了。

      “哎,哎!”侯大山不敢大声,胆怯地小声地叫。

      侯牛氏没有听到侯大山的叫声,她继续奔向那两颗闪亮的鬼火。

      “哎,哎,站住!”侯大山再也控制不住了,他不顾一切地大声喊。

      “你喊啥?”侯牛氏站住了,回过头来,有点不乐意的语调。

      “别往前走了,那是鬼火!”侯大山快走了几步来到老婆跟前,拉住了侯牛氏的褂子。

      “啥鬼火,那是我爹和我娘召唤我,让我过去!”侯牛氏摔开了侯大山拉着的手。

      当侯大山拉住老婆说话的时候,鬼火也停住了。侯牛氏说完话又往前走的时候,两颗鬼火又跳跃起来了,两颗鬼火还带着侯牛氏一直朝坟地里面走去。

      “哎,哎,你不能往前走了!”侯大山又在喊。

      “我爹我娘等着我哪,我爹我娘不让你过去!”侯牛氏回话。

      鬼火往哪跳,侯牛氏就跟着鬼火往哪走。两团鬼火带着侯牛氏走到坟地里老祖宗的坟头,侯牛氏就跟到了老祖宗的坟头。鬼火从老祖宗坟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爹娘的坟头,侯牛氏也跟到了爹娘的坟头。

      “哎,哎,你往后退点,我跟爹说话呢!”侯牛氏开始撵侯大山,侯大山往后退了几步。

      “哎哎,你再往后退点,中不中啊?”侯大山又往后退了十几步远,侯大山离老太巴子和爹娘的坟远了。

      侯大山不敢往前走了,他站着看一会儿,接着又蹲了下来,等候老婆跟爹娘说完话好接她回家。

      侯大山一直待到天快要亮了,他才敢走到坟地里去,他看见老婆正半靠半躺在爹的新坟上,侯牛氏睡着了,睡得很香,还伴随着打鼾声。

      “哎!哎!”侯大山推醒的老婆。

      “你咋来了?”侯牛氏惊奇地问。

      “你忘记了,我昨天晚上一直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啥呀,我爹我娘想我了,刚才,我爹搂我睡着了,都让你给叫醒了。”

      侯大山跟着老婆折腾一宿,这会儿,他也跟老婆一样半靠在老丈人的坟包上,他的身体挨着老婆的身体。侯大山在坟头靠了一会儿,他发现有一大片坟地挡风,老丈人坟包的南面不是很冷。侯大山也闭上眼睛,累了一宿,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宿,他也想眯一会儿再回家。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半坡子”地边的小道上,有人挑着担子路过,担子很重,扁担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

      侯大山和侯牛氏随着响声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是谁?大清早往地里挑啥?这可是大正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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