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第五十二章 ...

  •   玄楚遗臣意图谋反的消息并没有随风刮进霍不离的耳朵,苏刺史咬舌自尽的这天,他正藏在莘县某处田地的某个草垛后面,为的是躲开穷追不舍的疯婆子秋娘。

      两个多月前,霍不离带着晋建东以及兰台两名官差奉命前往豫州。他们的行踪本就极为隐秘,没几个人知晓,一路倒也顺畅,未想竟然在司州与豫州交界处不起眼的小山沟里马失前蹄。

      他们一行才四人,埋伏的杀手却有数十人!两名官差拼死反抗仍性命不保,其中一人被乱刀捅死,另一个直接被削掉了半边脑袋。若非晋建东保护,霍不离大概当场也就毙命了。

      然而纵使晋建东身手不错,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霍不离想要全身而退委实难如上青天。无奈之下,晋建东只好把霍不离藏起来,自己引开那些人。

      次日,霍不离从藏身之处出来。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出发前换的粗布外衫脱了,在树干上磨得破破烂烂,而后扔到土里滚了滚――顺带往白净的面皮上抹了两把,又扯散了头发。最终作成一副灰头土脸、又脏又臭的乞丐模样。

      他与晋建东失散了,可他的任务还在。他必须亲自到莘县查明真相。

      想着那些杀手绝不会在官道上招摇,他们也定然以为他会走僻静的小道进入豫州。于是霍不离反其道而行,偏偏拣宽阔的大路走,且只在白日赶路。走了近一个月,竟真如料想的一样安然无恙地到达了。

      眼下是他潜藏在莘县的第三十六日。

      日头升到头顶,约莫是正午时刻。尽管坐在草垛阴面,还是止不住大汗淋漓。霍不离舔了舔微微干裂的下唇――有淡淡的血腥味,脚上穿的草鞋很不舒服,他皱着眉把挤出洞的脚趾塞了回去,这才揩掉了额头上的汗,拍拍屁股走人。

      躲了半个多时辰,倘若还能遇上秋娘,那就是命!

      说起秋娘此人,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往日在莘县,不知道县长打哪来不要紧,但必须得清楚秋娘什么来路。

      秋娘有个年长十来岁的兄长,秋娘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兄长对她难免惯宠一些。秋娘喜欢白嫩的小郎君,今日看上了姓曹的,明日又瞧上姓赵的,不管是谁,也不管对方可有姻亲,逮着就一顿动手动脚,恨不得青天白日成了好事。兄长非但不阻止,但凡秋娘相中的,他要么拦路不给放行,直等秋娘调戏厌倦了;要么把人强抢回家,给秋娘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寻常百姓没有不厌烦这对兄妹的。

      不仅烦,还怕。秋娘的兄长有几分财势,虽然跟李二爷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手里几百亩良田还是有的。穷不与富斗,谁有怨言,见着这对兄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人人避而远之的女流氓,偏偏被霍不离进入莘县的头一天给遇上了。他衣衫褴褛的模样自己都嫌弃,脸也脏得能刮下半碗泥土,浑身馊味萦绕,女流氓秋娘却眼瞎似的盯上了他,一见面就牢牢抱住,一张红唇企图亲死他。

      导致穿越之后命运好到爆的霍不离难得焦躁地感慨:莘县跟他八字不合!绝对是这样!

      沿着田埂走到头就是一片湖,路上没看见秋娘,霍不离趁机钻进湖里洗了个澡。

      身子不再黏糊糊的,心中登时舒爽许多。

      这时从不远处冷不丁传来一声暴喝:“小兔崽子――又来偷粮食,看我不打死你们!”

      紧接着是噗通两下落水的声音。

      霍不离在偏僻的角落洗的澡,闻声往这边走近了些。他看两个孩子笑嘻嘻地下了水,年纪大的那个冲着岸边喊了一声:“老头!有本事下来啊!”

      老头骂骂咧咧,脱了鞋子就要砸过去,大概想到扔了就没鞋子穿了,于是脱了一半又穿了回去。

      小的那个突然说:“马老汉,那些都是掉下的麦穗,你以前让我们拿的!现在怎的不给了?”

      马老汉骤然沉默,叹口闷气,低下头走了:“滚吧!别让老子看到你们了!”

      霍不离没注意两个孩子的去向,游回岸边阴凉处,穿上衣服歇了会。

      马老汉没走远,他坐在烧焦的土坑旁,把方才孩子们烤熟了但没能拿走的麦穗捡进布袋里。地上还有碎麦粒,马老汉一粒粒拈进收手心,末了吹口气,吹掉泥土,再一股脑倒进嘴里嚼了。

      霍不离闻着挺香,凑到跟前想买一些――他穿的像乞丐,身上却还有些碎银子。

      马老汉眯眼看了看他,道:“是你啊!”然后从布袋里抽出一根烤黑的麦穗递给他,“多了没有,我还得拿回家喂孩子。”

      霍不离没客气,坐到一边吃了起来:“你认得我?”

      马老汉道:“我看到你跟那个傻婆娘……”

      霍不离截住话茬:“是她纠缠我!”

      马老汉笑了笑:“都一样。”

      过了会又说:“傻婆娘过往喜欢小白脸,那日我见她缠你,想着婆娘当真是傻了,臭乞丐也能瞧上眼。这工夫我才明白,乞丐竟生的贵人模样。”

      霍不离剥掉了全部麦粒,也一股脑倒进嘴:“狗屁贵人!我他娘的就是要饭的。”

      马老汉打量一眼他细皮嫩肉的手,没作声。

      二人静坐了会,霍不离问:“秋娘怎么傻掉的?听闻她有个兄长,为何不管管她?”

      马老汉道:“管个牛粪粑粑,她那个挨千刀的哥早就死了!”

      霍不离早就猜到了,却震惊地说:“死了?怎么死的?我还想着找便宜大舅哥讨口饭吃呢!”

      “怎么死的?”马老汉蓦地阴森森地笑道,“报应!被人打死的!死了好几日才被发现,尸首肿成两个大了。我用芦苇织了张席,同几个人挖坑把他埋了,就在湖对面。”他指了个方向。

      霍不离远远地望了过去,看得不真切:“在哪啊?”

      马老汉已经走远了:“湖对面,游过去就能看到。”

      衣服晒干了,霍不离自然不会再下趟水,他绕了一大圈,找到坟头时赫然发现秋娘与方才那两个孩子正蹲在一块吃野果。野果发紫,也不知有毒没毒,三人一个比一个啃得欢。

      秋娘瞧见了他,顿时欢欣鼓舞地拿了好几个野果:“你吃!”

      霍不离只拿一个,但没吃:“做什么呢?聚坟地闹事来了?”

      小的那个孩子说:“秋娘摘野果叫我们吃,可甜了!”

      “别理他,他跟马老汉一伙的!”大的那个估摸有十三、四岁,是个少年了,性子颇为强势。

      小的那个又说:“马老汉不坏,他的田都被占了,没吃的了才不给我们吃的――哎呀!秋娘,你别扔坟头啊,都糟蹋了!”

      秋娘在不足半人高的坟头上搁了几个野果,小孩子没个忌讳,噔噔跑了上去,蹲在坟头捡没了再下来。

      秋娘看得傻呵呵直笑。

      三人好模好样,野果应该没毒。霍不离在手心蹭蹭,咔嚓一口咬了一半。

      “马老汉为什么没粮食了?我看他家有那么大一片田呢。”

      少年看了看他:“你是外人,自然不清楚。马老汉的田早就不是他自个的了。听我爹说,早些年大旱,地里没收成。马老汉的婆娘不巧又生了场大病,没钱医治,马老汉就把田地卖给了秋娘大哥胡大嘴,给胡家做佃农。胡大嘴虽然是个恶霸,还算仁义,每年收的粮食交给朝庭……那叫啥?哦对,田赋!交了田赋,剩下的与佃农六、四分。去年胡大嘴的田也被占了,马老汉就成了别家的佃农。这家的爷可不像胡大嘴,他让人做农活,却不给多少粮食。有收成了,便命人把粮食运走,给马老汉留的估摸不足原来的一成。这可是一年的粮!”

      霍不离道:“马老汉为何不私藏点?”

      少年道:“他敢!人家家大业大,光打手就有上百人。胡大嘴就是因为反抗占田被打死的。”说着在坟头端端正正放了个野果,“我爹,还有我那些叔伯,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心里恨着呢!胡大嘴尚且给人一条活路,那位爷却要逼人撞墙!”

      “哦,这么说,你爹和你那些叔伯都是佃农?”霍不离有了几分盘算。

      少年啐了一口:“若不是被人占了田,我和弟弟又怎么会出来偷粮食。”

      “县官管不了?”

      少年叹口气:“县官就是个屁都放不出来的孬种!”

      秋娘和小的那个孩子还在打闹。

      霍不离静默了片刻,忽然问:“那位只手遮天的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

      暂住冯县长家中的晋建东问出了同样的话。

      冯县长欲言又止,斟酌片刻才说:“此人原本只是临县的富商,名唤楚宗,家中良田千亩,与两县的地主之间也无大恩怨。可就在前年,楚宗突然开始大肆占田,他手底下雇了上百个打手,烧、杀、抢、夺……用尽卑劣手段!起初欺压的也只是临县的小地主,慢慢的权势威望大了,转而欺压本县百姓,众人是敢怒不敢言。

      有一回,他的一名打手抢了个良家女回去做妾,良家女的老父告到县衙,结果被人哄出了门,气得老父当场血溅三尺!那不在下官管辖之内,下官说不上话。

      后来又一次,楚宗的堂弟打死了本县的一个孩子,下官差人将他捉来,未想楚宗气焰嚣张到直接闯进了县衙,强行带走人不说,还打断了下官的腿。下官上报郡守……郡守、郡守竟与其沆瀣一气!告诉下官,即便闹到京城,也没人能拿楚宗如何。让下官别再插手楚宗的事,最好见了绕道走!”

      晋建东望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问道:“为何不及早禀明陛下?”

      冯县长摸着恍然间似乎隐隐作痛的膝盖,苦笑着叹了一声:“下官不知楚宗的靠山究竟是谁,遂不敢明目张胆禀奏陛下。琢磨好些日子,作了首打油诗,暗喻此事。说来不怕大人笑话,下官笔力不济,写的东西给孩子看一看还可,呈给陛下就……”说到这,颇为赧颜地低下了头,“陛下批复,只四个字――不知所云。”

      晋建东登时了然:冯县长年逾花甲才考上功名做了官,虽然有心济世,但遇上楚宗这样的乡绅恶霸,怕也得变得有心无力。庆幸他没气馁,作诗暗喻的路子不通,就改用“歌功颂德”的法子。

      晋建东定定地看着冯县长花白的头发,叹息道:“难为你了……”话没说完,约莫是气息不顺,骤然大咳起来。

      几乎同时,身侧之人有些慌乱地给他抚背顺气,而后神色凝重地为他把脉:“可是内伤发作了?”

      晋建东抬了下手,摇摇头道:“无妨。”

      那日为引开杀手,晋建东连续几个时辰不停地奔波,穷途末路之际与杀手们拼死搏杀。想来是部分杀手发现霍不离不见了,便分出一拨前去追寻;倘若所有人一起围攻,他就是有两条命都不够死的。不过,即便人少了,攻势减弱,他拼到最后也险些断气。要不是被十三找到,请大夫医治,又卧床修养了一月,今时他也没命坐在这了。

      冯县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晋建东,五品司文侍御史――他知道是什么来路;可是这位其貌不扬、但细看长相又说不清的别扭之人究竟是谁?是晋建东的随从吗?不像!

      十三当前的样貌确实不是他原本模样。一来,主公早有命令,除了在朝为官的几人,其他死士不得以真面目示人;二来,样貌经过伪装,更方便行事。

      十三做死士多年,极为警惕,方才冯县长看他第一眼他就察觉到了,但他关心则乱,一门心思扑在晋建东身上,就没搭理冯县长。

      过了会,确定晋建东无碍,他才回头轻轻看了眼冯县长。

      冯县长立时头皮发麻,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随即强装镇定地把目光挪向了门外。

      -

      少年并不清楚冯县长的遭遇,只简明扼要地交待了一下楚宗的“光辉事迹”。

      霍不离静静地听着,几乎同时便琢磨出了一整套计划。不过想要顺利执行计划,还需要几个人帮忙。

      “爷爷我平生最痛恨楚宗这样的畜牲!”霍不离啐了一口,“可惜他不住本县,要不看爷爷我怎么玩死他!”

      少年冷不丁跳起来:“这可是你说的!”见霍不离一头雾水,又道,“楚宗想占尽莘县的田,两个月前就举家迁来了,如今就住在县城里。”

      霍不离兴奋地挽起破烂的袖子,似乎要大干一场,转瞬又苦恼地皱起眉头:“我一个人做不来,需要人手。”

      少年道:“人?你瞎了吗?算小爷一份!”

      少年的弟弟也跟着凑热闹:“算我一份!”

      秋娘傻呵呵地围着他们转:“算我算我算我……”

      霍不离得了便宜还卖乖:“别说我没提醒啊,一旦被楚宗的人捉到,可是要吃苦头的!怕不怕!”

      少年扬起下巴,咬着牙道:“小爷只怕弄不死他!”

      前途未卜,不知这样拉几个孩子下水对不对。霍不离看着少年,缓缓抬起的手过了片刻方才重重地落在少年的肩头。

      而后他从秋娘手里拿了最后一个野果,郑重地放到胡大嘴的坟前,低声道:“胡老兄,出此下策委实迫不得已,你若泉下有知,还望有怪莫怪。”

      当晚,几人便按霍不离的计划开始行动。

      从胡大嘴家里扒出了一身白衣,霍不离没穿,而是给了两个孩子。

      弟弟坐在哥哥肩头,顶着白煞煞的长衫在黑夜里晃荡。

      后面跟着一会哭一会笑的秋娘,口中不停的喊着:“大哥?大哥!”――白天听着没什么,搁在深夜却是令人胆战心惊头皮发麻的诡异!

      第一晚,田间地头。
      第二晚,入户敲门。
      第三晚,他们进了县城。
      第四晚,他们只围着楚宅附近的街道穿梭。

      扰得人心惶惶,便达到了计划的核心――乱。

      霍不离要让整个莘县都乱起来!

      起初晋建东没联想到是霍不离干的,而当第四晚楚宅附近“闹鬼”的消息传开,他才恍然大悟,同时猜到了他的用意。

      “冯县长,准备一下吧,恐怕过不了多久霍大人就要收网了!”

      转而对十三说道:“你去接应霍大人,倘若霍大人有别的吩咐,务必听从指令按命行事!”

      十三当即拒绝:“你伤还没痊愈,我不放心。”

      晋建东没再出声,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很快十三投降认输,旁若无人地柔声劝慰:“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生照看自己。”

      末了又向冯县长端正地揖了揖:“有劳冯大人了。”

      第五晚,鬼哭狼嚎般的喊叫消失了。但有近百户地主佃农家门上出现了血迹斑斑的掌印;楚家粮仓被人鬼画符似的刻了八个猩红大字――

      占田杀人,血债血偿!

      楚宗带人打死了小地主胡大嘴,此事人尽皆知。是以当粮仓出现了这八个字,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胡大嘴来索命了!

      一时间谣言四起。

      第六日,楚宗一整天坐立难安,当晚他在楚宅外围以及每个只有两人看守的粮仓都加派了打手,誓要弄清对方是人是鬼。

      没想到,鬼没出现,竟然抓到十来个偷粮的孩子。

      楚宗大怒,当即下令严刑拷问!

      另一边,佃农们因为被“鬼”搅得寝食难安,以马老汉为首,带上家伙事,循着若有似无的哭声齐聚湖边。

      人人手里拿了一根火把,摆船渡湖时,火光映照在水面上,犹如杀气腾腾的夜行军。

      不多时,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胡大嘴的坟茔。然而不等看清形势,一声破天荒的凄厉嚎叫吓得众人同时停住。

      “大哥――”

      是秋娘!

      他们站的地方离坟茔不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大嘴的坟被刨得乱七八糟,尸骨不知去哪了。秋娘大概是清醒了,但整个人又像疯掉一往坐在埋尸的坑里痛哭。

      人群中有些老弱妇孺,看不了这等情形,一个接一个呜呜哭了起来。户主虽然都是男人,可谁没有家人,谁又能受得了至亲被人挖坟抛尸!很快他们都红了眼。

      这时一个孩子跌跌撞撞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大哥……麻子哥……狗蛋哥……他们、他们都被楚宗抓起来了!”

      经他提醒,许多人这才想起自家孩子不见了。

      一人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楚宗抓起来?”

      报信的孩子说:“我们、我们就是太饿了,吃不饱!想偷点粮食!”

      马老汉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说:“我看到打手拿鞭子抽他们!”

      众人一听就乱了:“那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逃掉的?”

      “我躲得远……他们被抓的时候……我撒尿去了……”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马老汉陡然暴喝一声:“干他娘的!”随即捞起锄头,咬牙切齿道,“楚宗你个王八羔子!占老子的田,吃老子的粮,还他娘的打老子的娃娃!老子跟你拼了!”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举起家伙事响应:“干他娘的!干死楚宗!”

      “饭都没得吃了,忍个屁啊!”

      百十来号人,又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县城!

      湖对面,霍不离静观了全程——十三似乎有急事,已先行离开了。计划还算顺利,只要冯县长及时,孩子们就不会有性命之危。至于胡大嘴,等来日事情结束,他自会到新的坟头上好生敬杯酒。

      -

      楚宅。

      楚宗并不知自己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他更不知每日定时关闭的城东门被人悄摸打开了,甚至连守城的差役都不见一人。

      此刻他手捧一杯茶端坐在院中,而他的前方,正是那偷粮的十几个孩子。

      “最后一遍,是何人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没有一人回话。

      “还不说?好啊。先拿一人祭刀,把那个年纪最小的双手剁了!”

      到底是年幼,几个孩子经不住吓唬登时大哭。

      刽子手依从命令,笑嘿嘿地拍了拍要被剁手的孩子:“莫怕哈,大爷我杀了十年猪,保准一点都不疼!”

      “不要哇!不要砍我的手……”

      刽子手手起刀落!不想竟然歪了,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他手中的刀刃弹开,震得虎口连同手腕臂膀又痛又麻。

      几乎同时冯县长带着官差闯了进来:“楚宗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私自用刑?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冯县长底气十足,官差们却大眼瞪小眼半天一动不动。也是,毕竟楚宗身后站着几十个凶神恶煞的打手,谁也不想送死。

      楚宗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谁拿谁,冯县长还没搞清形势……”

      话音未落,马老汉带着佃农也闯了进来:“孩子都在这!大家伙冲啊!”

      “爹!娘!”

      “干死楚宗!”

      场面一度大乱,佃农们和打手打作一团。虽然佃农们怒火熊熊,打手却凭借强健的体魄很快占了上风。

      楚宗趁乱欲逃。

      冯县长大喊:“拿下楚宗!”

      几个官差一哄而上。

      正适时,百名手持长弓身负羽箭的玄甲军从天而降一般包围了楚宅。

      晋建东暗自震惊:“羽林轻骑!”

      陛下不会随意派兵过来,估摸这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羽林轻骑之后,霍不离身着破烂不堪的衣衫气喘吁吁地现身,望着稳定的局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批羽林军是出发前他磨破嘴皮从陛下那里求来的,虽说到的有些晚,但还算及时,至少没出不该出的人命。

      -

      当晚,莘县霸主楚宗被冯县长拿获,此人杀人占田作恶多端,作证者乃深受其害的佃农与小地主——人数共计五百零五。

      楚宗对其罪行供认不讳。

      冯县长按大兴律令叛其秋后问斩,并夷其三族!

      由于牵扯深远,不少人猜测,“夷三族”其实是兴帝下的谕令。

      数日后,霍不离押着暂留狗命的楚宗以及供述中揭发的暗中支持侵占良田的数名官员,悄无声息回京了。

      晋建东救了霍不离一命,霍不离感激不尽,便提出共乘一辆马车方便照顾。但眼下……

      晋建东半靠在十三怀里小睡,过了片刻,十三极其克制地亲了一下他的发鬓。

      霍不离本想说些什么,双目遭受“重击”,顿时哑口无言。这画面他是看不下去了,索性闭上眼睛,却无来由地惦念起李心远眉眼含笑的样子来。

      来时他们吵了一架,不知这个小没良心的想没想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豫语,见谅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