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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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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出院,我都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剧情人物。
亏我还想着要不要剧透点儿魂器的事,干脆把和平一直保持下去呢……
罢了,要影响一个世界的轨迹,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80年代在英国并不是个十分太平的时期,伦敦这样的城市更是鱼龙混杂,在街头就能看到许多戏剧化的场面。融入这样一个地方的人群不算什么难事,不过说“融入”也不准确,这里的人群本就是由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构成,只不过是我在这数目庞大的旅客之中,算不得显眼而已。
我又给自己编了一个名字,打了许多份工,凡是不需要太多技术、识字就可以做的工作都会去试试,对“时尚”装扮和观点不感兴趣的我还挺受老派雇主的喜爱。两年后我有了一些积蓄,报名了一所学制一年、没有太多学历要求的烹饪学校,一边系统地学做菜,一边继续打工挣钱。
从学校毕业,我又在繁华地带一家不大也不小的饭馆工作了几年,从小厨做到主厨,最终觉得自己和大城市还是气场不合,便又辗转来到一个符合我理想的偏僻小镇。小镇群山环绕,远离大城市和海岸,镇上的餐馆也很欢迎我的到来,我决定在此安家落户。
在小镇定居后,考虑到就算按醒来时十五岁算,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我便积极地开始为结婚生子作打算。看起来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小镇总是不缺少热衷说媒拉纤的人,我经人介绍见了好些对象,不过总因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合适。这事儿也急不来,我便安心继续打我的工,目标是开一家自己的餐馆。
机缘巧合,我在餐馆认识了米勒先生,他是本地的律师,几年前也是从大城市回来,给镇上的人处理卖房子分遗产之类的法律问题。他很快成了餐馆的常客,我们也渐渐熟悉起来。他是个踏实的人,性格稳定,家庭关系简单,有一份正规的工作,太完美了。
第二年年底我们在小镇的教堂举办了婚礼,规模不大,餐馆老板和工友出面充当我的娘家人,送祝福前先结结实实地威胁了新郎一顿。蜜月在地中海的海岸度过,我们喝着果汁晒太阳时,几个小年轻大笑着骑扫帚擦着洁白的浪花掠过,游客们都毫无知觉,我于是也拉低了墨镜、闭目养神。
秋季女儿出生,阖家欢乐。我很好奇她有没有继承到我的倒霉体质,无奈手头没有参考物。想来该遇到的人和事总会遇到,那么多阴阳眼的人都在人群中过着普通的生活,假如目视鬼怪都不那么值得畏惧的话,能看见魔法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婚后我在丈夫的经济支持下开起了餐馆,我的前老板嘴上抱怨我成了竞争对手,却积极地给我介绍顾客,在营业初期给了我许多建议。礼尚往来,两家餐馆经常联合搞活动,他需要咨询法律问题时,我丈夫还会给他优惠价格。
我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在一个安静的小地方有一所房子和自己的车,干着正经工作还贷款,每天按时上班下班陪女儿,周末一家人一起去看电影;偶尔关起门来跟丈夫抱怨工作上的烦恼,和丈夫吵了架也有朋友可以打电话倾诉。养了一只猫,长得有点像汤圆。生活很平淡,日子很美满。
女儿一天天长大,聪明好学,也比我漂亮。她和我前老板家的二儿子玩得很好,我们两家大概已经可以算是世交了。年轻人总是向往更广阔的天空,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争论以后要上牛津还是剑桥,丈夫到大城市办理业务时,我也让他带孩子去转转。我则留下看家,打理餐馆,为晚餐烹饪一些费时费心的菜肴。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选择千千万,但每个人终归只能走一条路。我所需要的一切,现在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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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先生牵着米勒小姐的手走在伦敦的街道上,现在公事已经办完,他们要去给孩子买双新皮鞋,给孩子他妈买条新项链。
一阵风刮过,一张破报纸贴路面一阵翻滚,啪地贴住米勒先生裤腿。
米勒先生冲着它皱起眉头,大城市的人,总是喜欢把东西到处乱丢。他要给女儿树立一个好榜样,于是将报纸捡起来,顺便瞄了一眼大城市都有些什么新闻。
巴希达·巴沙特过世后,一份文稿被寄到她通常投递的编辑部,上面记载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故事的起点在百年之前,四年级开学不久,巴沙特小姐渐渐发现自己的好友哈琳海莉希瑟赫尔达霍利汉德(外号“6H小姐”)有些不对劲。经过一再追问,汉德小姐终于吐露实情:原来真正的哈琳·汉德7月便已病逝,汉德夫妇大受打击,汉德夫人拒绝承认事实,随着开学时间渐近,这位陷入疯狂的母亲竟将小女儿多萝西变成姐姐的样子,要求她以姐姐的身份去上学,对外谎称病逝的是小女儿。
这个主意太过荒唐,汉德先生原本不同意,然而多萝西小姐自有主张。她是个哑炮,在那个年代生下哑炮是重大的羞耻。多萝西早就过厌了被家人装作不存在的日子,她设法说服了父亲,在霍格沃茨的来信照常到达后,便以姐姐的身份按时返校。凭着出色的头脑和演技,霍格沃茨竟没有任何一名教职工和学生发现城堡里有一名不会魔法的学生,就连身为哈琳的好友的巴希达,也花了两个月才发现。听完多萝西的故事,巴希达深深地同情好友的妹妹、这个聪颖的哑炮女孩,为了让多萝西放心,她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绝不告诉任何人多萝西的真实身份,并且尽力帮助多萝西留在霍格沃茨。从此,哈琳·汉德理论成绩极好、实践却总是不及格的名声也传播开了。
巴希达没有料到,她出于善心给出的帮助,却将多萝西推入了另一重深渊。这就要说到她们誓言的见证者——巴尼·巴沙特,即巴希达的哥哥。巴尼比巴希达大两岁,兄妹两人各有痴迷,方向却完全相反。巴希达热爱历史,执着于在故纸堆中探索和发现;巴尼则热衷未来,渴望发明前人所未见的咒语、解决前人以为无解的问题。在他们还年幼时,巴尼就已显现出危险的倾向,他在妹妹身上做过一些很难称之为善意的实验,然而当时无论是老巴沙特夫妇还是巴希达,都未多加留意。显然,巴尼在受过训斥后,将自己掩饰得更好了。
再说回多萝西,她的计划在五年级时遭遇困境:一般巫术测试(即后来普通巫师等级考试的前身)即将举行,实践测试单人进行,且由四到五名考官共同监考和打分,一个哑炮根本不可能应付过去。一旦她的身份被发现,尚未成年的她就会被送回家,再次过上被监禁的生活。此时,多萝西小姐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向巴尼·巴沙特求婚。
当其时,这似乎确实是个好办法。多萝西已年满十五岁,得到父母的许可即可成婚。此时汉德夫妇已生育了小儿子霍华德,听说多萝西要嫁入巴沙特家族,既为自家争光、又可摆脱小女儿,当然一口答应。至于多萝西小姐是否知晓巴尼同意与自己结婚的实际意图,或者是否两人就是在此基础上达成一致而结婚,甚至是否一开始就是多萝西为了成为巫师而诱惑了巴尼,我们不得而知。总之,赶在当年的测试前,多萝西与巴尼缔结了婚姻,嫁入巴沙特家的宅邸,并从霍格沃茨退学。
巴希达是他们婚礼的伴娘,她还真心为好友和哥哥高兴过一阵子。她一直不知道哥哥真正看中的是多萝西的身体——那副属于哑炮的身体,巴尼雄心勃勃,要找出治好哑炮的办法,唤醒多萝西血统中的魔力。直到几个月后,巴希达因与当时的男友争吵,没打招呼便来到哥哥家中,亲眼目睹多萝西被巴尼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可怕场景。她试图向魔法部报案,然而为牢不可破誓言所限制,她给出的信息非常含糊,多萝西又矢口否认巴尼有不良行为,魔法部便未加详察。
也许是一种幸运,婚后半年左右,多萝西便因其中一次实验重伤昏迷。不知是为了继续实验还是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感,巴尼又花了许多天时间、竭尽所能进行抢救,甚至用上了禁忌的魔法,最终多萝西小姐被重重魔法维持在一种接近死亡的状态,有微弱的气息,但始终不曾醒来。就像麻瓜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她这一睡,便是百年之久。
在那次意外发现后,由于恐惧,巴希达切断了与哥哥的联系。为了专心研究,也为了不被巴尼找到,她隐居在戈德里克山谷,多年不曾外出。巴尼去世后很长时间,她才念及昔日情谊,返回哥哥家中收拾遗物,不料却在地下室发现了她以为早已去世的多萝西。此时巴希达垂垂老矣,鲜血画就的魔法阵中,多萝西却仍维持着十六岁的模样。巴希达试图唤醒多萝西,但多年来巴尼一定已经试过了所有办法,他没能做到的,巴希达也做不到。最终,她破除了维持多萝西气息的魔法阵,想要结束这长达百年的折磨。
往后还有一部分,但米勒先生已经失去了兴趣。真是个蹩脚的故事,他想,现在的报纸就爱登这些粗俗古怪的玩意,为了销量什么都写得出来。
“爸爸,照片在动!”在他将报纸揉成团时,米勒小姐突然叫道。
与父母不同,米勒小姐是个天真、爱幻想的小姑娘,米勒太太似乎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热衷于圣诞夜偷偷往床头的袜子里放礼物、骗女儿说是圣诞老人送的这档子事。不过米勒先生总是觉得,孩子被教育得太天真,长大了容易吃别人的亏。
要是让米勒小姐听到他刚才看的故事,多半又要胡思乱想起来,说些多萝西会像白雪公主一样,在下葬的路上棺材一磕,吐出毒苹果活过来这样的话吧。
“报纸上照片怎么会动呢,宝贝。”
米勒先生摇摇头,不顾女儿的抗议,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难道世上有魔法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