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春去》千墨凝香

15、朝会

　　李然和李回兄弟两个虽然名声大噪，但因为官职所限，不能和其他大臣一样每日都上朝。按照朝中的规矩，他们这些小官员只有在每月的大朝会时才能上殿见驾。
　　李然算是个大人了。他的个头已经长开了，除了显得有点瘦弱以外，站在大臣们的中间还算衬得住。
　　而李回就不行了。他的小脸圆圆的，身子矮矮的，穿着母亲改制的小朝服，带着小官帽，就像舞台上唱戏的小人儿。许多大臣一见到他都止不住地笑了。
　　然而，李回却丝毫不在意，弯腰向众人施了一礼：“各位大人，晚辈这厢有礼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有礼，有礼！”
　　那些看李回像看自己孙子一样的老大臣，既不想与他见礼，又不想表现得太不进人情，于是便打着哈哈一掠而过。
　　别看李回年纪小却很有眼力劲儿，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能看得出来。扫视了一圈后，就把那些人的表情一一记在心上。
　　李然走过去拉了一下他，李回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站在李然的身边等待上朝。
　　因为是第一次上朝，鸡刚叫第三遍，李回就被叫了起来。李夫人怕他在朝堂上出丑，仅让他吃了一点点心连水都没敢让他多喝一口。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回的精神劲儿慢慢地弱了下来。
　　旭日东升，上朝的钟声终于敲响了。勤政殿前人群熙攘，几声吆喝后，众朝臣便鱼贯而入。
　　皇上昂首挺胸踏上了宝座，环顾四周后坐了下来。众臣连忙下跪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皇帝看着位列两边的文武大臣，脸上洋溢着微笑。他抬起右手一挥道：“众位爱卿，有本快快奏来！”
　　这几天皇上都没有休息好。几位嫔妃争相邀宠，弄得他非常疲惫。最近夜里他老是做梦。一闭上眼就看见胡妃眨着楚楚动人的眼睛站在画舫上唱歌，声音仍如黄鹂般委婉动听。
　　“皇上，咱们的女儿可漂亮了！我给她取名叫做翠儿，就是出自你的那首诗：‘西湖水平绕沙堤，新燕展翅啄春泥。烟波浩渺生葳蕤，峰峦连绵碧环翠’！”胡妃娇媚地向他禀报。
　　“噢，原来是那首诗！”
　　他刚想说什么，只见吴贵妃怒气匆匆地走过来拉上她就走。胡妃不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向他求救。怎奈吴有道在一旁手持宝剑威胁着，吓得他不敢胡乱言语。
　　“贱人！还不快走！”吴贵妃抬手给了胡妃一记响亮的耳光，霎那间，两人“忽”地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于是，皇上吓得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

　　昔日，众多的嫔妃当中，皇上最爱胡妃胡玉环。可惜，吴有道把持朝政让他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逐至死。时光匆匆，一转眼二十年多过去了，胡妃早就成了他内心深处一道模糊的影子。如若不是那日召见李夫人，他就不可能遇见那个戴着九眼天珠的女孩子，胡妃也不会瞬间从心底的最深处冒了出来！
　　对，天珠！
　　皇上记得很清楚，他登上皇位不久，南朝初定且有兴盛势头，于是土蕃王便派人带着许多宝贝前来觐见。金银珠宝之类的他全部赏赐给了其它的嫔妃，只有那枚天珠和他时常把玩的这个手串让他爱不释手。他至今忘不了胡妃带上那枚天珠时欣喜的模样。就在那一天，他携手胡玉环游翠微湖，一时兴起赋诗一首，而那首诗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

　　李回因为身材矮小站在队伍里一点也不显眼。他前面的大臣还好，看不到他的样子，规规矩矩地站着。而后面的都瞅着他纷纷发笑：这么个小人也能当官上朝堂，简直荒谬至极、闻所未闻！皇上果真是老糊涂了吗？！
　　不过，看他小小年纪竟和大人一样强忍着一动也不动就觉得挺好玩。好长时间了，朝堂上没有了生机与活力，如今有了这么个小人儿，大臣们感觉到暮气沉沉的大殿上一瞬间竟然变得活泛起来了！
　　丞相吴有道依例奏请了一些有关新政改革方面的事情，皇上恩准了。
　　礼部尚书秦勉详细奏报了这次科考的情况与人员安排，听起来头头是道，皇上也恩准了。
　　户部尚书罗子孝报告了朝廷的收入和支出情况。几个大项支出大家都知道，也没什么好质疑的，皇上同样恩准了。
　　最后兵部尚书言怀瑾奏报了一些军情要事。声称据探子回报，北方狼族有进犯南朝边境的迹向，需要加强防范和应对。
　　听到这里，皇上探了探身子，又思索了一番，也照例恩准了！
　　至此，朝事已经全部处理完毕。
　　然而，皇上觉得应该还缺点什么。他仔细想了想，没想出是什么事情。于是，便睁大眼睛扫向众臣。
　　文臣中，吴有道和罗子孝站在最前面，然后是礼部尚书秦勉和礼部侍郎张忠年。
　　于是，皇上便由张忠年想到了新科状元李然，又由李然又想到了那个聪慧过人的孩子李回。然后就是李回胸前的那枚天珠。
　　天珠，又是天珠........！
　　皇上向前欠了欠身子，也没瞅见李回到底站在什么地方，便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开口道：
　　“众位爱卿都是我朝的栋梁之才，还望你们齐心协力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情，让我朝国富民安！新科状元李然，虽然你是新人没什么经验，但朕十分欣赏与你，对你寄予了很深的厚望，希望你克己奉公，做新任官员的楷模！”
　　李然连忙离队拜道：“微臣定不辜负皇上所托！”
　　“好！”皇上满意地挥挥手，李然弯腰再拜返回队列。
　　“李回！”
　　李回正想挠痒痒，猛听见皇上唤自己，连忙出列施礼：“微臣在！”
　　皇上看着下面的那个小人儿，不由得想发笑。他忍了忍，道：“李回年纪尚小，更需要加强学习和锻炼！”
　　李回连忙高声保证：“微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
　　李回的声音比任何大臣回答得都响亮，整个大殿都在清脆地回响。
　　“很好！”
　　皇上环顾一下四周，高兴地一挥手：“退朝吧！”
　　于是，黄兴上前一步唱喝：“退—朝—！”
　　皇上起身走下宝座到延和宫歇息，黄兴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众朝臣依次走出大殿。
　　李回走下台阶，刚想松口气，不料黄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李回小大人，皇上有请！”
　　“啊！”
　　李回吃了一惊！他已经饿了，想赶紧回家吃饭，然后再睡会儿觉，然后再去武馆练武。对了，还有丫丫，今天他答应帮她做一个蝴蝶风筝......反正事情多了去了。皇上这么一捣乱，估计这些都要泡汤了！
　　黄兴见李回愣愣的，连忙催促道：“小李大人，赶快走吧！”
　　李然和张忠年有点担忧地看向黄兴。黄兴明白个中深意，抬手一揖道：“皇上只传李回小大人，没传你们。你们还是先请回吧！”
　　张忠年连忙施礼：“李回年纪小，还请公公多多照拂！”
　　黄兴拱了拱手：“放心，放心，你们回吧！”说完拉着李回就走。
　　刚走到延和宫门口，李回苦着一张小脸道：“公公，我想撒尿！”
　　“这.....”黄兴没想到李回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不让他去吧，倘若他在皇上面前大不敬的话，他这条小命就完了。让他去吧，又不知道他会磨蹭到什么时候，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也不好交差！他正苦恼间，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你先领着他去吧！”
　　黄兴一抬头，只见皇上背着手正站在殿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俩。
　　“多谢皇上！公公快走！”
　　李回朝皇上拱拱手，拉着黄兴就跑。
　　“你跑反了！”
　　黄兴把李回拽回来又跑向了另一侧。
　　“哈哈哈！”
　　皇上看着李回的囧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李回小小年纪忍了这么长时间已属不易，便笑着回到塌前坐下，并吩咐宫女多上一些瓜果点心。李回这小子，尿憋了好长时间，想必回来后定会感到饥饿。皇上一想到他那张皱着眉眼的小圆脸就觉得特别有趣。这小子就像一枚开心果，一看见他皇上就觉得心里十分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