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女故事》君君不知

5、香玉－大嫂（上）

　　陆香玉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身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名字难免过于俗气。
　　香玉曾经问过奶奶，为什么要帮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
　　“当年，你娘亲怀着你的时候，你爹开始打算接触大米这个行业。为了取一个好的彩头，就给你起名香玉。”
　　“香玉和卖米有什么关系啊？”
　　“你爹希望自己卖的米，在香的同时，也可以像白玉一样好看。”
　　就是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让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顶着一个不好听的名字。
　　尽管香玉心里很不满，但她在奶奶面前，还是懂一点礼数的。不敬的话，她可不会说出口。
　　香玉在家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叫陆华兴，二哥叫陆华隆。然后还有一个弟弟叫陆华昌。
　　母亲在生下弟弟后没多久，就过世了。陆夫人过世以后，陆老爷没有续弦的打算。老夫人眼看自己已经有了三个孙子，也就不勉强儿子续弦。
　　香玉虽说是女孩，但“物以稀为贵”。所以老夫人格外钟爱她。
　　陆家大少爷身子一向不太好，香玉曾听大夫提起过，大哥是肺部出了问题。至于具体的原因，大夫说了一大段香玉听不懂的话，最后的结论是：这个病是无法根治的。
　　刚开始的时候，陆家上下的人都不信，直到换了好几个大夫以后，都得出同样的结论。
　　陆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这病是不能根治的，只能慢慢调养，让它尽量不要复发。
　　随着陆华兴渐渐年长，他的婚姻大事也让大家伤透脑筋。他是一个带病之人，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会不会嫌弃他？或许可以将就一点，找一个身家清白的普通女子。
　　大家商量了很久，也问过其他亲戚长辈的意见，最终的结果是，绝对不能将就。
　　作为陆家大少奶奶，以后生下的孩子就是长子嫡孙，所以必须是门当户对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陆老夫人找来了媒人婆，向她打探穆水城里的未婚女子。
　　“老夫人，你可是找对人了。我这里有穆水城里所有未婚女子的户籍信息，她们的出生，家境还有学识，都可以在我这里查得到。
　　“哦，这么厉害？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我的信息呢？”
　　“香玉！”
　　香玉悄悄吐了一下舌头，然后继续帮奶奶捶背。
　　媒婆嬉皮笑脸地说道：“你们陆家可是穆水城里最有门面的大户人家，陆小姐又是陆家唯一的女儿，我当然会好好地记着，再过两年，我还等着讨陆小姐的媒人红包呢。”
　　媒婆这么一说，香玉不由得羞红了脸，正在捶背的手，也慢了下来。
　　老夫人对媒婆的这番话，倒十分满意。一来，香玉这丫头，是该让她碰碰钉子。平时在家里面，人人都迁就她，没人敢说她半句。二来，这媒婆还真有那么一点本事。
　　“那么，据你所说，在这个穆水城里，有哪些姑娘是配得起我家华兴的？”
　　“如果能和陆家完全门当户对的，就只有两户。但是，如果老夫人肯稍稍降低一下要求，与陆大少爷匹配的姑娘倒也不少。”
　　“你且说说看，那两位姑娘是谁？一位是梁家大小姐，另一位则是蓝家大小姐，想必老夫人也听说过这两户人家吧？”
　　“我的确听说过这两户人家，只是不知道他们家的姑娘相貌品行如何？”
　　“这两位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美貌，蓝小姐的相貌比较古典，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最迷人了，她所受的也是比较传统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于那位梁小姐，她从小接受的，就是洋人的教育，平时穿的衣服，也是以洋服为主。”媒婆想着这梁小姐应该不符合老夫人的要求，所以没有多提。
　　“这蓝小姐的性格，和我们家的华兴应该会合得来，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华兴的病。”
　　“老夫人，有些事情，我们没必要一下子全说出来。蓝家的人还不了解陆大少爷的性格脾性，如果我们把话说死了，他们也就没有机会去了解了。如果他们知道了陆大少爷的人品和才华，说不定也就不会再计较他的病了。据我了解，陆大少爷的病也不甚严重。只是不能过于操劳而已。”
　　“你说得有理。”
　　“奶奶，恕我多口说一句，我们这样做，和骗婚有什么区别？”
　　“陆小姐，我们这样不是骗，只是不把话说那么死而已。”
　　“好啦好啦，别‘死’来‘死’去的。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这个蓝小姐我也非常满意。如果你能说成这门亲事，自然也是你的本事，媒人红包我是不会少的。”
　　“谢谢陆老夫人。”
　　“奶奶，你都还不知道这蓝小姐长什么样。说不定这媒婆也没把话说全。”
　　“哦，我差点忘了，这里有一张蓝小姐的照片，请老夫人过目。”
　　香玉走上前去，亲手接过照片，然后双手递给了奶奶。
　　“蓝小姐的相貌确实不错，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如果老夫人满意，我可以马上去蓝家提亲。”
　　“你尽快去办，如果今年内可以成亲就最好了。”
　　“是，是，小人告辞。”
　　那媒婆满脸笑容地走了出去。
　　陆老夫人站了起来，香玉连忙上前扶着。
　　“奶奶，为什么这么急啊？”
　　“你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让他早点抱上孙子，说不定心情一好，病也会跟着好起来。唉，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孽，儿媳妇早早的就走了，儿子孙子的身体又不好，偏偏我这个老太婆就一直死不了。”
　　“奶奶身体康健，会长命百岁的。”
　　“过得不开心，一千岁也没有用。”
　　香玉挽住了奶奶的手臂：“有香玉陪着奶奶，奶奶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奶奶刮了刮香玉的鼻子：“你少气我几次，我就开心了。”

　　媒婆很快就过来回话了，蓝家的人居然爽快地答应了，这真是始料未及。
　　老夫人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媒婆没有把话说全，但也不再计较。还是先把蓝小姐娶过来再说。以后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委屈就可以了。
　　婚事确定下来以后，陆家上下马上开始忙碌起来。
　　香玉同为年轻女子，真替自己的未来嫂子憋屈。也不是说自己的大哥不好，但有所隐瞒也确实过分了一点。
　　香玉觉得心情烦闷，便想出去走走。
　　香玉有个知己好友，在警察厅里面当队长，香玉有什么烦心事的时候，总喜欢过去找他。
　　警察厅里的伙计看到香玉来了，也不拦她，陆三小姐已经习惯在这里自出自入，大家都见怪不怪。
　　某张工作桌上，一名男子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香玉直接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工作时间居然在这里睡觉。”
　　“香玉啊，最近外面治安那么好，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干。”男子抬起头后，活动了一下脖子，到此时，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
　　“只是你们懒而已，外面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太平。”
　　“我们不愁吃穿的陆三小姐也开始忧国忧民啦？”
　　“这些大事可还轮不到我去忧愁，我家最近倒是有一些烦心事，所以想找你聊一聊。”
　　“什么事？”
　　“我大哥要娶媳妇了。”
　　“是吗？恭喜恭喜。”
　　香玉叹了一口气：“我大哥那身体，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怕未来嫂子会受委屈。”
　　“你嫂子都不介意了，你在担心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不介意？”
　　“她都肯嫁过来了，还介意什么？”
　　“我猜想，那个媒婆没有说实话，她根本就没有把我大哥的病告诉女方家里。”
　　“那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不要多想了。”
　　“对了，我大哥成亲那天，你会不会来啊？”
　　“我叔叔肯定会收到请帖的，至于他会不会带我一起去，那就不知道了。”
　　“就算没请贴，你也可以去啊。到了那天，我可以偷偷溜出来接你。三小姐带进去的人，谁敢阻拦？”
　　“还是算了。那么没面子的事，我才不干。而且，到了那一天，你也会很忙的。哪还有空招呼我。如果你不理我的话，我待在你家也会很无聊的。”
　　香玉听到这句话，脸微微一红：“我没空理你，你还不会自己找乐子啊。”
　　一为比较相熟的警察调皮地接了话：“就是啊，梁队长，你只要开口说一句，大把乐子等着你。”
　　香玉脸更红了：“要你多嘴。有空就多出去巡逻吧。”
　　“三小姐别见怪啊，今天不是轮到我当值。”
　　“你们也真是太闲了，只会在这里说胡话。”
　　梁队长伸了伸懒腰：“我们闲着没事做，就是最好的事了。香玉，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女孩子在这里待那么久始终不太好。”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再过来找你。”
　　“我送你出去吧。”
　　梁队长把香玉送到了警察厅门口：“要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了，再见。”
　　“再见。”
　　和梁深聊过以后，香玉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是，当她回到家以后，看到各种各样的鲜红，她的眼睛便感觉到一阵刺痛，嫂嫂跟自己一样，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却难逃被“骗婚”的命运。万一自己将来也遇到这种事，那该怎么办？
　　香玉在心疼嫂嫂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果然，无论家里多么富有，在这个年代里，女人始终是没有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