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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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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公公正在布菜的筷子掉了下来,筷子上夹得一块肉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地上,翻滚了几圈,不紧不慢地停了下来。
胤珏的目光随着那红烧肉溜了一圈。
有点可惜…
“皇上,您当真要去国子监读书?”
想要求取功名,或者是认识高官子弟,国子监无疑是个好去处,可是胤珏九五之尊,去国子监当个学生则是自降身份,况且于安全无益。
夏公公最担心的便是胤珏的安危,自然一下就想到了。
废太子是一条剧毒的蛇,现在蜷缩在那无声无息,可是就算动了,旁人也难以察觉。
胤珏知晓其中厉害,可是毒蛇怎会轻易现身,他来当这个饵最合适不过。
他和废太子终究是要鱼死网破的。
而胤珏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等待的人,他是一把利剑,灼热锋利。
“夏公公,替朕瞒好,胤礽他应当不多时就能猜到,等他以为自己快要得手之时,便是他命丧之时。”胤珏的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张扬的自信喷薄而出。
夏公公深吸一口气,“奴婢自当全力协助陛下。”
说完夏公公继续布菜,神色如常,但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即将开始。
可是看到胤珏坐到书桌前抬起笔的时候,夏公公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这小祖宗可从来都不是个读书的料。
“皇上,四书五经可读过一遍了?”
胤珏手里的毛笔显然一顿。
“皇上,可听老先生读过一遍了?”
胤珏这才非常有信心地点了点头。
“那皇上听懂了几成?”
胤珏把笔一放,十分大方地承认:“都不太懂。”
这句话配上那自信地表情,真的是有些不协调。
“陛下准备用哪个身份前去?”
曹贵妃从小就给胤珏留了许多个退路和保命的身份。胤珏想了一下,“就祁奇吧。”
祁奇是工部侍郎祁荣的之子。
祁荣乃是二品官,正好又压着贾政这个工部员外郎好几个头,正是最得胤珏心的人选。
而且祁荣同样忠心,只有一房正妻,家庭关系并不复杂,二十岁生了个长子名祁风,中年得子名祁奇,可五岁时夭折,祁荣一直隐瞒,便是给胤珏留了个身份。
夏公公这才有些放心,选个身份高点的,父亲名声好的,穆先生看着祁老先生的面子说不准会责罚地轻一些。
“陛下此去,可要好生读书,至少要坚持到废太子他露出马脚。”
“自然可以。”胤珏不以为意地说道。他在北疆时,那几个老先生都没拿他怎么样,一个穆先生他还应付不来吗?
事实证明,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先生和先生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胤珏带了黑纱来到国子监时,穆先生已经等在了门口。
“是祁二公子吧,我在此等候多时了,祁老高义,穆某一直很是敬佩,想必祁二公子也是个上进之人,竟然主动来国子监学习。穆某看在老世兄的份上,也一定会好好教导公子,让公子学有所成了回去。”
热情地让学渣惶恐。
“多谢穆老先生,家父也时常和我提起您,说您学高身正,但不必对我格外关照。”
求您不要盯着我。
“老世兄客气了,穆某自当竭尽全力的。”穆营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垂下去的胡子仿佛都用了力。
真的不必…
“弟子惶恐,岂敢劳烦穆老先生,先生一视同仁便是。”
穆营心中的欣赏更甚,“如此心气,倒是难得。”
胤珏只当是他同意了,也笑吟吟地看着穆营。
“祁二公子为何带着黑纱?”
“家父自从我五岁起便甚少带我出门,皆是因为我这脸上的事。”
穆营对祁奇的病早有耳闻,不过没想到是脸上的病。
“自然这样,二公子上课便不用拿下来了,一切以身体为重。”
“多谢穆老先生。”
二人谈笑着已经走到了上课的门外。
穆营先走了进去,“今日祁荣老先生的二公子祁奇与大家一同学习。”
胤珏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秦钟。
秦钟更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秦钟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表示他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相反他计较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昨晚受的,他都要揍在这人身上才能解气。
“穆老先生,我可否坐在秦相公旁边的位置?”
贾宝玉站了起来,“秦钟不喜身旁坐人,要不我早就坐过去了,还轮得到你?”
胤珏看了过去,贾宝玉长得极美,可在他看来还不如秦钟的小拇指。
穆营不满地看了一眼贾宝玉。
贾宝玉明显给穆营折磨得够呛,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坐了下去,还乖巧地拿起了书。
“秦相公可愿意?”胤珏说道。
秦钟淡淡地“恩”了一声。
不只贾宝玉,国子监其他监生都齐齐地回头,不太确定地看着秦钟。
胤珏却是满不在意,直直地走了过去,在秦钟旁边的垫子上坐定了,才目光从容又带着点得意地扫了眼监生们。
监生们这才确定了刚才秦钟确实是同意的。
胤珏朝着秦钟眨巴了下眼,秦钟却看也不看他。
“上课了,认真听讲。今日我代司业讲课。”
穆营官至国子监祭酒,属从四品。司业属正六品。
穆营已经很少讲课,但今日祁奇来了,他倒是乐意讲讲,顺便考考祁奇的学问如何。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寄于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乃可托于天下。
诸生有何见解?”
胤珏别的文章记得不清,这篇倒是听母妃读过多次,“珏儿日后若为皇,当以身为天下,忘却自身,守护百姓。”
母妃说了一大堆为皇者应如何,胤珏理解了,却背不下来。胤珏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使只是渡劫时遇到的人他也会用真情。
突然有些想念母妃了。
“祁奇。”穆营的声音响起。
胤珏站了起来,“为皇者当以百姓为身,体百姓所苦,乐百姓所乐。”这句简单的话是他唯一能背的了。
背出来后监生间却传来了小声的嘲笑,就这水平也好意思让穆先生如此看重。
穆营面色倒是和善,“可还有其他理解?”
胤珏想要摇头,却见秦钟拿起笔飞快地在宣纸上写字,他心领神会,照着读了出来,“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问何谓宠,何为辱?宠者尊荣,辱者耻辱。得宠荣惊者,处高位如临深危也。贵不敢骄,富不敢奢……”
胤珏的语速跟着秦钟的笔速走,缓慢悠扬,颇能唬人。
穆营眼光一亮,其他监生俱静,安静地听胤珏的话。
总算结束了,胤珏揉了揉自己的眼,回答问题眼真累,全得靠眼睛余光。
穆营点头示意他坐下,又提了别的学生起来回答,但总不如胤珏回答得出彩。
胤珏小声对秦钟说道:“谢谢。”
秦钟嘴角扯出一抹笑:“不必,穆营日后必定对你更加看重,可我只会写这一次。”
言下之意,你以后回答的次数多了,可我不会帮你。
原来秦钟看出胤珏不会答,故意帮忙就是让穆营对胤珏产生栽培之心。
穆营有了希望就不会对胤珏轻易放手,躲得了这次,会有更多次。
胤珏惊呆了,他的夫君怎么腹黑至此。
胤珏幽怨地看着秦钟“夫君,说好了夫夫本是同林鸟,你要丢下我独自飞吗?”
“恩”秦钟想象着一只小鸟在林中飞,突然被箭射了下来,射箭的人天天对着这只什么都不懂的鸟讲四书五经。
心情极好。
“夫君你终于认我了吗?”
秦钟的笑僵了下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祁奇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意思给曲解。
“没有,这辈子不可能的,你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