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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二天他没开车,依照方雨的下班时间来到她就职的学校附近,找到她上下班必须经过,而又不容易被学生和同事看见的路口,在一家咖啡店找了个靠近大门,能看见外面的位置坐下来,等她出现。
      他考虑了很久,已出现的问题不该逃避,再不愿面对,也必须要想办法尽快解决。方雨和程斌的问题要解决,而他和方雨昨晚发生的事,也要说清楚,他不想失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方雨今天穿一件红白粗条纹短款大宽松套头毛衣,扎着马尾,素颜无妆,满脸清纯,看着就像一个在读的学生一样。高挑的个头,身材丰满又匀称,皮肤像奶油一样细腻白嫩,长长的大腿笔直,粗细正好,黑色紧身高弹皮裤紧紧的包裹住下半身,让大腿和三角区曲线毕露,尽显柔美性感,臀部浑圆丰满,整体上翘。她背了个夸张的乳白色大包,满脸落寞的从远处走来。
      由于昨晚的事,她今天心情都很糟糕,非常担心王晨会因此产生远离她的念头。根据她对王晨这些年来的了解,知道他是个情意中人,绝对会为自己昨晚的行为内疚羞愧,即使在关键时刻守住了底线,没有逾越,也不会原谅自己。可一旦他真有了那种想法,便意味着长期以来她的付出与牺牲,就将同海滩上的沙堡一样,看似高大坚固,却经不起潮起时海浪的一次冲刷,很快就会坍塌于泥沙里,被消融掉原有的痕迹。
      在这样的心境下,她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时,从中大毕业才一个多月,程斌就迫不及待的向她求婚,而她虽然对能得到王晨的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但对程斌的感情,却没到想和他厮守终身那一步,于是便推说才开始工作,不愿太早确定终身大事,程斌只好偃旗息鼓,假装很体贴的表示,以她的意愿为主。可最后却背着她给她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他想娶方雨为妻。而她父母很看好程斌,就极力撮合着想让她同意他的求婚。
      她面对这种情形哭笑不得,左右为难,心想明明是一场假戏,却随着交往的加深和时间的推移,搞得来自己进退两难,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搞了个大乌龙呀!但如果说她那时对程斌没有一点感情,也不符合现实,毕竟交往了那么长时间,他对自己也算百般迁就,疼爱有加,多少也让她有了一些心动的感觉。并且程斌除了家境贫寒,还有些自私与大男子主义之外,其它各个方面以女生的角度来看,都是结婚的较佳人选。
      可为何一说到婚姻,她就想要逃避呢?经过几天的深刻反思,她意识到自己内心最深处,对王晨可能还存着那么一丝侥幸。说实话,她也是红尘中的俗女子,也有私心,甚至也想过不顾一切的向王晨表白,并生出过不择手段将王晨抢过来的阴暗念头。但每当她想去实施时,就会想起那样做以后,将对李雪筠与程斌造成的伤害。她不是圣人,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可以任随自己欲望泛滥,以一己之私,而去伤害他人的女生。更何况,她自觉有很大可能,从刚开始时,自己就一直在扮演着单恋的角色。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她那年夏天只身进了西藏,她想在那个国内最有信仰的地方,想在那纯净的山水间,放空自己,整理一下内心的混乱与迷惘,为以后的人生路该怎样前行,做一些至关重要的决定。
      进藏以后,她以拉萨为中心去了几个地方,在那个国内海拔最高的天地里,尽情呼吸新鲜空气,每天凝望从离地很近的蓝天上,垂直而下的夺目阳光,在它们七彩光线的沐浴下,虽形只影单,却并不孤独,因为在她的旅途中,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她宁静前行,并让她坚定的相信,心的彼岸就在前方。
      在这样的状态中,她来到了拉姆拉措,站在5380米的观景台上,望着在两座高山间形成的,梯形漏斗状山谷底端的圣湖,心怀虔诚的跪了下去。那一刻圣湖蓝的异常纯净,在云雾缭绕间,与透明的蓝天遥相呼应,七彩阳光在它们之间来回穿梭,让圣湖就像一颗存放于天地间最圣洁的泪滴,彰显着圣母悲悯众生的心怀。
      她久久观望着圣湖的湖面,期待这个传说中能让人得见前世与来生的神圣之处,可以给出一个未来的画面,让自己能凭借其中的内容,去决定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次选择。
      谁知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未能看见任何画面,正在她想要放弃之时,有突如其来的一阵山风刮过,天色骤然转暗,平静的湖面忽起涟漪,从那些由湖心向四周扩散不止的水纹中,王晨的身姿与面容,活灵活现的浮现在她眼前,她对着显现的影像惊讶起身,想细细分辨,但刹那间,那栩栩如生的影像却又消散在山水间,归于虚无,不再出现。
      情急之下,她忘记自己正身处没有任何防护栏的高山之巅,忘情中,就要追逐着已消逝的影像冲出悬崖,在周围众人的惊呼声中,眼看她已迈出了半个身体,即将堕入深渊,就在这刹那决生死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她左侧将她抱起,并迅速后退到安全地带,在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里,将她轻轻的放到地面,让她从鬼门关外又返回了人间。
      等她从迷糊与惊惧中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第一眼望去的不是那些正围在她身边安慰着她的游客,而是恬静伫立在大家身后的一位偏袒右肩,身缠红袍的年轻喇嘛,他此刻正用空灵的目光关怀着她,英俊的脸庞上古井无波,短发,皮肤微黑,闪烁着健康的小麦光泽,身材高大强壮,袒露的那只手臂上,肌肉线条起伏隆起,充满了男性的爆发力,他保持着挺拔的身姿,有礼的谦逊颔首,低调内敛,却好像始终会有光在他身上显现。
      刚才虽说先是心智迷失,接着又遭遇瞬间生死的惊吓,但恍惚间,她依稀记得,有一个身着红装的健壮男子,用他温暖有力的手臂与怀抱,以及慈悲仁爱的温暖眼神,将她在惊险万分的生死间,安全的包裹于它们之中,拯救出了生天。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从现在的虚弱状态中挣脱出来,平复好混乱的心情,向着周围关心她的人致谢之后,便双脚有些虚浮的走到那位年轻喇嘛身前,低下头,双手合十恭敬的说:“唵嘛呢叭咪吽,扎西德勒!”
      他面带微笑的合掌回礼,语气轻柔温暖:“唵嘛呢叭咪吽,扎西德勒。”
      “感激上师的救命之恩,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非常诚恳的说,语带局促。
      “不用称上师,叫我晋美就好。今天刚好在你旁边,顺缘做了该做的事,不要挂在心上。只是你刚才那样做,是不是想去留住幻灭的影像,所以忘了自己正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他轻笑着,摆了摆手说。
      “对呀,但上师又是如何知道我发生了那种状况的呢?”她十分惊讶的问,却做不到不尊称他为上师。
      “你再这样叫我,会导致我们两个都无法放松的对话,尊重放在心里就行了,没必要时刻表现在口头上。你叫我名字,我就告诉你答案。”晋美轻皱着眉对她说,但语气和缓。
      “好,晋美,请你解答我的疑问。”她只能依照他的要求,放松下来,叫出了他的名字。
      “很多人慕名来到这里,就是想通过观望圣湖,得见自己的前生与来世,又或者想知道自己这一世中以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要真通过圣湖显示那些画面,首先要心无一物,澄净无念,并且要达到无我无物有实相的程度,方能与本源有所契合,才可与圣湖的频率达成一致,穿越时空的限制,空中生妙有,由空显相,于脑海中投射出些许他们想看见的。
      而依一般人的状态,即便有过修行的经历,都不可能修到那种物我双忘的程度,更何况大多还杂念横生,欲望不止呢?所以,在这里,大部分人所见的,都是由心中所执着的欲望投射出的妄念罢了。而这些妄念成像之后,会更加加深自己心里的执念,当它们显现又破灭时,心中就会升起好不容易得到却又失去的痴念与贪欲,如同在毒瘾发作的吸毒者面前,先展示他们心心念念的毒品,接着又收回去藏起来一样。这样就会乱了心智,让自己的行为颠邪失常,便会出现你刚才的疯狂举动了。”晋美以淡如水的口吻,回答了她最初提出的疑问。
      “我不认为那是我的欲望,是执念不假,但绝对不是一种欲望,因为那是我的爱,我愿意为它付出生命,并且没想过回报。”她听完后,思考了一下,语气有些激动的说。
      “你对这份爱有想过得到吗?如果得不到你会一直期待吗?假如所有可能性都被残酷否决,你还能用平常心面对吗?即使你告诉自己要放手,心里依然会残留着某种侥幸吗?”他冷静的问。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难道有错吗?爱一个人肯定想去拥有他,能和他白头偕□□度此生,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呀。只是我现在爱上的这个人,他并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不知道我甚至可以为了他忘记我的姓名,舍弃我的所有,乃至我的生命。可惜我无法对他说出这一切,也不知道他是否对我有意,因为他已有了和他相爱的女生,而我为了能接近他,却成了他朋友的恋人,现在我的男朋友向我求婚,我本想拒绝,可父母却喜欢他,想让我和他结婚。我真的很纠结,不知道以后的人生路该怎样走下去!“她说着便开始崩溃的哭了起来。
      晋美安静的在一旁等她哭完,方走到她面前,抬起一只手臂,将手轻放到她头上为她摸顶,并轻柔的念诵了一遍《心经》。
      最后见她彻底平静下来,才缓缓的对她说:“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世人为何心生烦恼,皆因得不到和已失去,你对你相中的男子心生爱慕没有任何问题,你愿意舍生忘死的去爱,更证明你已初触菩提,懂得了爱的真意即是要舍弃掉私心,并且你在爱的过程中,不舍得以己之私而伤害他人,也证明你懂得了爱的核心即是慈悲。只是你在遭遇不能得到时却无法真正放下,不能自心中升起般若智慧,不明白当一条路走不通时,就应该果断回头,放下遗憾,重走他路。却依旧还在得失中原地徘徊,折磨自己。世事无常,时刻都在变化,你既然知道爱是付出不计回报的道理,却不懂如果你能真正放下,往往在因缘巧合的际遇下,你失去的很有可能会在你完全忘却时,以另一种方式返回到你身边。
      做任何事情,只要将结果看淡,能在因上努力,果上随缘,长期坚持下去,就会只注重过程中的体验,而看轻结局的得失。如果能这样不断给自己累积因上的善缘,将会有好的业力始终伴随你,从而让你收获到许多的意外之喜。
      愿你以后能将自己的心比作圣湖,以它作为明镜,学会观看在镜中不断浮现的每一个念头,冷眼旁观它们是如何在镜中升起,又如何壮大或削弱,直至如何破灭,通过旁观它们的起落生灭,明白人生的本质就是由这些念头所左右,它们在你心镜中的不断轮回,实际就像你在无数世中的轮回一样。
      你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在前世今生中与佛有缘,才会无形中不停的轻触菩提,不时会遇见像我这样的修佛之人。今天你我有缘,我会留下联系方式给你,也会分享一些经文给你,愿你能好好阅读,从中有所领悟,升起菩提心和般若智,长足精进。愿十方三世一切佛与你同在,时刻加持并保佑你。愿你能心中有光,眼中有路,身上有香。”
      经过那天的事情后,她回到广州不久就答应了程斌的求婚,她想通过这次并不圆满的婚姻,彻底放下对王晨的执着。她告诉自己,心里有爱可以,但不要得不到时非去行执着之事,放下得失心即是解脱,存爱而忘果,又何尝不是在最好的爱呢?至于和程斌的婚姻,既然自己原来利用了他的感情,就已经给自己种下了一段不得不归还的业债,更何况如果能婚后好好维系,说不定会收获另一份宁静的生活,还对父母有了交待,所以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在这样的想法中,她和程斌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谁知天不从人意,她被查出无法怀孕,导致程斌因这个事情非要离婚,还背着她在外面和另一个女人开始同居,一点也不在意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丝毫也没想过她父母和王晨为他们这段婚姻投入了多少心血。
      想当初他俩刚刚工作,没有积蓄,程斌家又一穷二白,所以婚房和购置家具家电日用品,以及操办婚宴需要的巨大开支,她父母拿出了毕生积蓄还不够,因王晨家在国内算得上排名前列的豪门家族,王晨见程斌实在无力支撑,便从父母那里借出了一大笔钱,填了最后的窟窿。
      而这几年间,最让她伤心欲绝是父母都因病相继离世,留下她一人只身在这人世间,不再有像他们那样无私爱她的人在身边了。
      本想离婚就离婚,至少身边还有王晨。谁知昨晚却发生了那件事,让她真的好怕王晨会因此远离她,那她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了,这种恐惧让她现在特别不想见到王晨,因为知道他即便要疏远她,也一定会当自己的面告诉他的决定。
      沉侵于回忆与不好的情绪中,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一片冰凉。
      在她即将要走过咖啡店大门时,王晨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前。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接着低下头快速向前走去,他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温和的问:“能和我好好聊一下吗?”
      “放开我,我现在还不愿看到你!程斌不要我了,父母也不在了,我知道你也不会在意我的。”她紧张的回答,接着又窘迫的突然转过头,伤心的哭了起来,并用力挣扎着想脱身离开。
      王晨看到她这个样子,突然悲从心起,使劲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在王晨怀中大声哭泣,像一个受了多年委屈的孩子一样,脑袋死死的抵在他胸前,激烈的抽动身体,仿佛要把这些年一个人积埋在心底的所有压抑,在那个瞬间,通过眼泪与哭泣声彻底的倾吐出来。
      王晨让她哭得来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只能不时加大环抱她的力度,并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等她逐渐的完全安静下来,他才牵着她的手走回咖啡店,换了一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期间,方雨一直不肯松开他的手。
      “松开一下吧,我又不会跑。”他轻柔的说。
      “我不想松开,本以为凭你的性格,经过昨晚之后,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方雨不常见的嘟着嘴赌气说。
      他把另一只手放过去盖到她手背上,安静的望着她:“多年来我们即是校友,也是朋友,但我一直不知道你对我有那样的感觉。”
      “谁也不知道我从大一就喜欢上你了,并且一直期盼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但我们相遇过那么多次,也没得到你的邀约,按理说应该断了那份念想,可我就是不死心,一直在默默等待着。直到看见你有了李雪筠,并感觉你们深爱对方,那时我才真正感到绝望,以为再也没机会和你接近了。恰好程斌是你们的朋友,而他当时又在狂热的追我,我想,既然一辈子注定得不到你,但成为你朋友的恋人,就可以时常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才违心的答应了他。
      后来雪筠失踪,但那时我已成了程斌的妻子,不能再去奢求其它的感情,也不想破坏你和他的兄弟情义。并且既然和他在一起组成了家庭,就应当好好过,不做对不起他的事,即使这一年多我和他有了问题,决定离婚,我也没想过要把这份感情暴露出来,因为它在我心里是最纯最神圣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替代。”方雨坦然的说。
      听她这样讲,王晨真的很震撼,也很感动。喜欢一个人可以不露声色的喜欢那么久,并且可以为了得到和对方接触的机会,而去委屈自己接受对方朋友的追求,最后还和那个人结成了夫妻,这简直就是在上演一场为爱牺牲的苦情戏呀。想到这里,他沉默了。
      见他久久沉默,她把手抽出来对他说:“我知道你还爱着雪筠,还在等她,也知道你不愿失去程斌这个朋友,也不愿背负友妻不可欺的道德包袱和良心谴责,昨晚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以后还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愿意,我会在你身边一直用朋友的身份陪伴你。”
      她刚说的,是他今天过来想要得到的结果,皆大欢喜,但他知道,受伤最重的肯定是方雨。他不想见她那样,但他又能怎么办,心里还有个李雪筠,他有种直觉,李雪筠不会就这样人间蒸发,她一定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虽然她的无声离开,带给他深深的痛苦,并让他对爱情产生了深刻的怀疑,甚至差点改变了三观,但在内心深处却还完整保留着,他们所有美好的曾经。
      方雨实际是第一个在大学让他春心萌动的女生,但缘分有时就那么弄人,最后在一起的是李雪筠。如果说昨晚他没动心是假的,因为他和方雨之间的种种阻碍,使他内心一直不愿面对那些对她早有的情愫。而方雨昨晚的主动,只是点燃了他内心深处,已假装忘记了的爱慕而已。
      但这样又能如何,他真有勇气抛开世俗的道德观,跨越现在程斌还是她合法丈夫这个事实,抛开他一直坚持的,对李雪筠的等待,去接受方雨吗?而让他眼见着方雨痛苦,他又无法原谅自己。这还真是个非常纠结,却又很难解决的问题。
      “能告诉我什么叫道德吗?”方雨突然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考。
      “道德是通过行为规范和伦理教化来调整个人之间、个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一种意识形态,是以善恶评价的方式调整人与社会相互关系的准则、标准和规范的总和。”王晨考虑了一会儿,才给了这个很公式化的回答。
      方雨听完他这个回答,控制不住自己,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然后调侃着说:“你这是从哪本书上背下来的呀?不过还真符合你做事做人一丝不苟,一板一眼的性格。有时还真不相信你会选择从事艺术行业,你真该和我置换一下来做教育,或者干脆去当公务员。
      那按照你刚才的解释,里面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善和恶,也就是说善心与善行方是符合道德准则的,对吗?”
      “从广义上来讲应该是这样的。”王晨又想了一下,这才回答。
      “那判断善恶的标准又是什么?”方雨紧追不放。
      “不因自己的欲望而去伤害其它生命的为善,反之为恶。”王晨终于集合了看过的佛教理论,以及自己的理解来回答
      方雨听完,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追问:“那假如我们现在相爱,会伤害谁呢?”
      “伤害程斌呀!”王晨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回答的没有丝毫停顿。
      “那假如程斌已经决定同我离婚,并早就与其它女人同居了,也算伤害他吗?”她语含悲苦的问。
      王晨顿了一下,方才回答:“也算伤害,伤害了朋友情义与男人间约定俗成的兄弟原则。”
      “你这是站在把我当做了程斌的私有物品上来说的吧?意思就是他拥有的物品,即使他不想用了,只要是粘上过他使用的痕迹,你这个朋友再用,也算是和他争抢。即使是他弃之荒野,你如果捡来使用,也算是冒犯了他作为公性动物,在上面已打过了自己标记后的一种挑战,就如同狗在地上撒尿,是在向同类宣布,那是它已经占有的领地一样。
      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恋爱和婚姻中常犯的一个毛病,就是男女双方老爱把对方当做是自己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举例来说,在双方□□的过程中,男方最爱问女方你是谁的,而女方为了迎合对方往往会回答,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这其实是一种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也是一种特别典型的占有欲的集中体现。而女方最常见的表现,是经常会在日常生活中对另一半说同样的话。
      但从本质上讲,这其实就是人的一种贪念,会让我们忘记爱的本质是付出不是占有。更会让我们陷入占有的虚妄中,扭曲人性。从而忘了对方实际是独立的个体,而最初让双方链接在一起的纽带,是自己对对方无私的各种爱,各种好,各种尊重。如果长期在这样的虚妄中沉迷,就会让自己对对方的态度出现很大的改变,一旦对方不满,恋爱与婚姻就会出现各种矛盾与危机,当发展到不可修复的程度,就会感情破裂,以分手和离婚做为最后的结局。
      所以在男女的恋爱和婚姻中,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品,也没有谁一定能拥有谁一辈子的使用权。我们的人生开始是一个人出生,最后也只会一个人离开,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起点和终点都避不开孤独的旅行,至于旅途中能结伴同行的那些人与其它生命,包括父母在内,合则能走很远,不合也就只有分开,分别继续各自的旅程而已。
      这样来说,你刚才所提的伤害,你觉得还能成立吗?
      还有说白了就是你害怕人言可畏,担心损害了自己在公众中的形象。即使我真和程斌解除婚姻关系,你也怕担负不该有的骂名。
      枉自你原来还告诉我,你从佛教里领悟最深的道理,是做什么都应该直指我们的本心。并且所谓道德只是人类社会根据不同的发展时期,依托伦理,宗教与当时的主流文化所形成的一种约定俗成的意识形态,本就是对人性的一种束缚方式,到今天经过几千年的累积与沉淀,里面夹杂了许多已腐朽不堪的内容和精神,但我们却依旧盲目的全盘遵守,并乐此不疲,甘之若饴,从未仔细思考过其中的利弊,却任由它们来捆绑我们的行为与心灵。
      我活着不想盲目的遵从任何道德条款,只想遵从自己那颗清澈澄静,不住一物的本心,这颗心自带光明,会指引我如何思考,如何做事,如何去爱,如何善待一切生命。”方雨这时才从患得患失中走出来,回复到她本来的性格,无所顾忌的诉说着心声。
      王晨被她这番话抢白的说不出话来,他惶恐的发现,自己可能真如她所说,掉入了世俗的偏见中,打着道德的旗号在遮掩自己的自私和软弱。并且最可耻的是自己一直认定的爱情观,也被自己颠覆了。因为在原有的爱情观里,他曾坚定的认为,爱的意义不是彼此盲目占有,也不应该谁是谁的私有物品,生命之所以称为生命,只因生命本身都是相对独立和有自己特定尊严的存在,绝不能由于彼此间的关系,就去否定各自的独立与平等。
      并且假如方雨和程斌已恩断义绝,并能解除法定的婚姻关系,那就真可以同自己发展一段恋情。因为从最真实的意义上讲,对程斌而言,除去他自身一定会有的心理阴影不说,这件事本身已经对他不再构成任何伤害。但前提是自己能否走出所谓的道德观,能否不存一点私心的去爱方雨,能否不畏人言,能否舍弃和程斌之间这么多年的友谊,而只为和方雨的爱情,就可以放下自我得失与世俗的牵绊。
      在这样的反思之后,他坦诚的对方雨说:“你说的很正确,如果不去计较个人得失,你又能与程斌脱离婚姻关系,你最初的假设是可以成立的。”
      方雨听他这样讲,心想这才是自己所爱的男人,至少懂得反观自己。
      想到这里,她又抛给王晨一个问题:“你昨晚想要我吗?”
      王晨这次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想。”
      她没估计到他能回的这样快速简单,让她在兴奋激动之余,又感觉有点害羞,但开弓没有回头路,她只能红着脸继续追问:“有多想?”声音微小,却娇媚万分。
      王晨停了五秒,方才回答:“很想。”
      这个回答出来以后,两人都没看对方,保持着沉默,但有一种异常的灼热,在他两之间开始奇怪的缓慢流动,并速度迅猛的来回生长蔓延着。
      “你喜欢我吗?“方雨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这奇怪的沉默,心脏在狂跳,颤抖着声音,虚弱的问。
      王晨纠结万分,挣扎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却又把已到嘴边的回答吞了进去,他很想实话实说,但依然还有些许的不安与顾虑。
      正在这时,王晨他妈打了个电话给他,告诉他爸的心脏病犯了,正在医院抢救,并告诉了他具体的地址。
      “我爸心脏病犯了,正在医院抢救,我必须现在赶过去。”他挂了电话焦急的说。
      “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你妈妈我也有时间没见了。”方雨站起来说。
      他急忙买单,然后和她一起出去,拦了个出租朝医院赶去。赶到医院,见到他妈,知道病情已经控制,只是突发性障碍,不用住院。把父母送出医院,一起在外面吃完饭,知道没有大碍后,王晨和父母告别,送方雨回去,想着顺便把车给取了。
      王晨老家是江浙的,因为他爸的公司在广州有生意,设立了分公司,早在他没考入中大以前,就在广州买了房子。他父母到广州的时候就住在那里,不来的时候也没空着,分公司是他舅舅在打理,所以那套住房买了之后,基本就他舅舅一家人住着。
      一路上的交谈,方雨对他讲了她和程斌所有的问题,包括他们无法避免的离婚,以及程斌在外面早偷偷有了再婚的人选,并已同居了。
      她告诉他现在不想回家,想让他开车带她去兜风。望着楚楚可怜的方雨,加上正好周末,明天不用上班,他答应下来
      他开车把她带到附近一处可以看到城市夜景的高台上,让车的前方正好对着远处城市的灯火闪烁,那天晚上天气很好,有稀落的群星在夜空眨着眼睛。
      他停好车,关掉引擎。
      四周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分外安静,只有秋虫在低声鸣叫着。
      方雨打开车门,一个人下车向高台的安全栏走去,然后站在那里,望着远方和夜空。
      王晨在车里看着她姣好的背影,思考着未来。
      突然有美妙的歌声传进耳中,一首Adele的英文歌《Someone Like You》。他顺着歌声看去,只见方雨正对着夜空,旁若无人的唱着,歌声婉转,她的音色和Adele很像。唱到高潮处,能感觉她对爱情深深的无奈,以及对所爱的祝福与不舍。
      他下车走到她后面时,她已唱完一阵了。听见他的脚步声,却低着头,没有转身,他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她依然没有抬头。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才见她眼帘低垂,有泪在脸上纵横,他试着用手抹去那些泪水,却见她仿佛怕冷似的,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他心起怜惜,将她紧紧拥到怀里,她颤抖的更加厉害,并哭出了声。
      “Kiss Me”。他听见她边哭边颤抖着说。
      他轻柔的吻上她的双眼,再从那里向下,吻她满脸的泪水,最后吻在她已轻微开启的双唇上。
      她深深的回吻,像要把他吸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死劲的抱住他,想把他从此融入自己,合二为一,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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