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良》李未已

9、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一上午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慕筠在休息室里小憩。
　　一打开手机就跳出美葳的留言。
　　“慕筠，还在忙吗？”
　　慕筠拨通视频，等待美葳回应。
　　这才分开十来天，感觉好久没见了呢。
　　美葳熟悉的面庞出现在屏幕上，“美葳，”慕筠高兴得喊道。
　　两个小女生叽里咕噜聊了一堆家长里短的小事，特别开心。
　　美葳突然看到慕筠身后冒出来一张笑嘻嘻的脸。而慕筠还没有发觉，口若悬河地讲着怎么在自己家里做酸奶。
　　知莘在慕筠身后作出斗鸡眼、新疆脖、大口咬人等搞怪动作，把视频一边的美葳逗得忍不住憋着偷笑。
　　慕筠很纳闷，“美葳你笑什么啊，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脸上没有，身后有。”
　　慕筠回头一看，知莘正扮着鬼脸，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妈呀，鬼呀。
　　吓得慕筠差点把手机扔了。
　　知莘又把手机夺过去，作出隔着屏幕抱美葳的动作。
　　“舒美葳，你为什么不跑啦，你不是很能跑吗？”知莘没看到效果有点不甘心。
　　“我说你个神经病，隔着上千公里呢，我干嘛要跑，难不成你还能从手机里钻过来？”舒美葳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
　　“你说谁是神经病？”知莘的斗志完全被神经病三个字点燃。
　　知莘竟然对着手机屏幕亲了一口，不偏不倚落在美葳嘴上。
　　看我不恶心死你，哼。
　　美葳在手机那头看着屏幕上赫然一张嘟起来的大嘴，凄厉的大叫了一声，随即关掉了视频。
　　“知莘，我手机上都是你的口水！”慕筠嫌弃地擦擦屏幕。
　　“你刚才那样会把美葳吓着的，我们美葳可是个很矜持的孩子”。
　　简殷闻声寻了过来，倚在门口看完了这一场闹剧。
　　“下次再亲慕筠的手机我揍你，”简殷搭上知莘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知莘一脸无辜地从嘴缝里迸出两个字：禽兽！
　　还没等两人互相攻击完，慕筠就把他们撵走了。
　　“这里是员工休息区，出去出去。”
　　两人讪讪地回到大厅。
　　“哎，不是，你跟舒美葳到底什么关系啊。”简殷想起刚才知莘的动作。
　　“没什么关系，要非说有什么关系可能就是死对头的关系。”知莘一头摔在桌子上作瘫状，“她竟然说我是神经病。”
　　顿了顿又说，“其实我觉得她才更像神经病，一切都那么可疑，不正常不正常......”
　　简殷看着知莘自说自话，看来是病得不轻。
　　半晌，知莘突然打了一个机灵从桌子上弹起来，“简殷，你一会儿要跟慕筠约会吃饭啊？”
　　“嗯。”简殷低头刷着微信。
　　“那我跟你们一起不就成了电灯泡了吗！”知莘顿悟着，一脸惊愕。
　　简殷抬了一下眼皮，缓缓地说，“我并不介意你在旁边见证。”
　　什么！
　　这语气，炫耀的同时又狠狠重创了单身狗脆弱的心灵。
　　暂时还是不要说话了，自个儿悲伤一会儿吧。
　　知莘又像条死鱼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下午的高峰期过了，慕筠才感觉到腿酸的要命，伸着懒腰踱了两步。
　　“慕筠，那两个大帅哥哪个是你男朋友啊？”一旁工作的同事小鹿笑嘻嘻地蹭了两下慕筠。
　　“都不是啦，他们是我的高中同学。”慕筠淡淡地说。
　　“那就是两名追求者啦，长得漂亮就是资本懂吗，你可要抓紧咯。唉，我也想天生一副好皮囊啊，只可惜我长成了一个馕。”
　　小鹿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
　　“小鹿同志，前天你在太古还被街拍了呢，潮的不要不要的，时尚品味直逼各路博主！”
　　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小鹿飞快地在慕筠脸上啵儿了一口。
　　简殷恰巧抬头，和慕筠四目相对，用力地捏紧了杯子，咖啡沿着手淌了下来。
　　一整天看着慕筠忙忙碌碌，这时间也因为有了慕筠变得好熬不少。
　　慕筠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换了衣服刚走出来就被迎上来的简殷拦住。
　　“慕筠，晚上去喝粥吧。”简殷热切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去了，再说我晚上还有绘画课。”
　　慕筠不想给他留任何的余地和念想。
　　“时间不会很长。”
　　“我说了不去！”
　　慕筠不耐烦地语气让简殷觉得难以接受，不由地皱起了眉，毕竟都等了一天了。
　　他伸手去拉她的，被她躲开。
　　“慕筠......”
　　“简殷，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慕筠说完跑出舜德。
　　简殷怔怔地站在原地，来来往往的顾客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
　　知莘走过来把简殷拉回座位，拿出一根烟递给简殷。
　　简殷摆摆手，“戒了。”
　　“可是她都不要你了，简殷你醒醒吧，很多事情不能强求！”
　　“别说了！”
　　一波一波的心痛袭上胸口。
　　......
　　慕筠迎着寒风走在街头，肚子因吸入冷空气隐隐作痛。
　　鼻腔的冷空气也突兀地四处逃窜着，眼眶充盈着风热，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
　　难道我也得了叫迎风流泪的病。
　　这真的没关系，不见面最好。
　　从此我和简殷就两清了。
　　三年多的纠缠终于结束了。
　　掩面无声，泪水却像决了堤。
　　倏地，一张纸帕递了过来。
　　慕筠将手缝张大点，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半悬在眼前。
　　慕筠从手缝里露出眼睛的动作让葛笑满天的心头一颤，连哭鼻子也那么可爱。
　　真的没有办法抑制自己了，感觉心快要融化殆尽了。怎么办，你把我的心偷走了。
　　接过纸帕，慕筠抬头看到葛笑满天春风一般的脸。
　　“你刚才是在手缝里偷看我吗？”葛笑满天满眼灿烂地看着慕筠。
　　“才没有，”慕筠被人看到出丑，羞赧不已。
　　“我看到啦，”葛笑满天顺势把慕筠拉了起来。
　　“没有就是没有啦。”
　　看到慕筠情绪有所放松，葛笑满天继续卖萌，“从那角度看，我的头是圆的还是扁的？”
　　“都不是，锥形的，”慕筠破涕为笑。
　　“哈哈，三星堆人吗。”葛笑满天愈发觉得慕筠好玩。
　　等慕筠回过神来，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葛笑满天把从机场免税店买来的手套帽子围巾一股脑儿给慕筠穿戴上。
　　慕筠看着葛笑满天不由分说丝毫不留余地的样子，想起来自己的哥哥安慕嵩，小时候跑着跑着围巾被吹到地上，哥哥总是耐心地一次次捡回来强势地给慕筠围上。
　　“谢谢你满天。”
　　她刚才叫我什么，葛笑满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满天，轻柔地像袅袅的炊烟，欣喜从心底冉冉升起。
　　葛笑满天一个摸头杀代替了所有语言。
　　葛笑满天由于身高优势落出慕筠半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黄昏的街头，形成最萌身高差。
　　“满天，你家是岛市的吗？”慕筠抬着头问道。
　　“不是，我家在景都。”
　　“那你寒假怎么不回家啊。”
　　心里的那句“因为忍不住想见你”用“回学校找老师参加主持人大赛特训”代替了。
　　“对了慕筠，这个主持人大赛很适合你。”
　　慕筠莞尔一笑，“我没有任何基础，还是算了吧。”
　　“这个大赛是岛市电视台和我们学校合办的，优胜者可以获得岛市电视台的定向实习offer一份，第一名还有5万元的奖金。”葛笑满天不急不缓地介绍着。
　　5万元，对于慕筠来说是很大一笔钱呢。
　　“那我试试吧。”慕筠暗自咬了咬牙。
　　“那改天我把报名材料拿来你填一下。”
　　“嗯，谢谢你。”
　　一会儿一个的谢谢让慕筠都觉得有点别扭了。
　　葛笑满天那会笑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慕筠，“瞧你这小样儿，这么生分。”
　　看着他的眼睛慕筠愈发想念哥哥了。
　　哥哥，你现在在哪里。
　　你还好吗？
　　北风吹起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飘过，不远处有两个孩子拿着棉花糖逗一只小狗。
　　一切都那么温馨和谐。
　　从前的慕筠从不缺少快乐的时光。
　　那些年的慕筠从不知什么是忧愁，机灵又调皮。
　　十来岁那几年，慕筠常常把爸爸烟灰缸里的灰倒进爷爷的鞋壳里，爷爷午睡醒后一穿鞋，滑溜溜却穿不进去，一瞧是臭小子的烟灰。二话不说拎着鞋走到爸爸屋子里用鞋底打爸爸屁股。
　　慕筠就伏在门口张着嘴哈哈大笑，等爷爷回过味儿来，慕筠早一溜烟跑得连影儿都没了。
　　真是段美好的日子啊，慕筠不由地扬起唇角。
　　而现在呢，家里的成员去的去，走的走，支离破碎。
　　殷实的家也已不在，风雨飘摇地度日。
　　葛笑满天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棉花糖。
　　慕筠接过，咬了一口，绵软香醇。
　　世间一切甜的食物都有治愈能力。
　　慕筠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秘密，因此也付出了失去两颗牙的代价。
　　下一秒拿着云团一样的棉花糖观赏时却想起了它的代名词，杜若町曾称它为被自己喜欢的人披上外套的感觉。
　　再看向棉花糖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变成一团乱麻。
　　本以为从此不见便能波澜不惊，每个神经却尖叫着追寻你的蛛丝马迹。
　　“满天，我要去糖糖家做家教了，今天我有点凌乱，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让我都想起我哥哥了呢。”慕筠从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送给葛笑满天。
　　慕筠独特而真诚的感谢让葛笑满天很是心疼。
　　“你老吃甜的不怕长胖啊。”
　　“冬天长胖了才好过冬嘛。”
　　第一次听女孩子说胖了的好处，真是与众不同呢。
　　但是，慕筠说自己像她哥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葛笑满天摇了下头，自从喜欢上他她自己竟然多愁善感了。
　　慕筠冲他挥手告别，小小的身躯渐渐消失在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