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秋风》班蛮

16、第 16 章

　　那张清秀的小脸和阿诺有七八分相似。一双柳叶细眉似江南水乡最温婉的垂柳，秋水无尘的杏眼迷蒙时似水雾洗过，我印象中阿诺总是瞪着一双杏仁眼，气急时活脱脱像把眼球挤出了眼眶的母夜叉。轮廓虽是如此，并无二般。但```````
　　那不是阿诺。
　　清风中没有阿诺自带的青草气味。
　　“你是谁？”
　　卸下一身的紧张，心里多了丝怅然。我随手摘下脚边的狗尾巴草，盘坐在距离那孩子两步的地方，歪着头细细的打量他。
　　眼是同款的杏仁眼，秋水含波，只是多了几分冷厉和自然天成的妩媚。袍子明显的不合身，随着身体的转动，小半边圆润小巧的肩膀从领口处露了无限春光。
　　大约是被我如狼似虎的目光给吓着，孩子急忙伸出五指拉住下滑的袍子，挣扎着起身。一张小脸从刚开始的迷茫，刷一下变白，一手捂着领口，一手作揖，道：“见过师叔。”
　　师叔？
　　“你是哪个侧峰的弟子？”
　　“弟子，相思峰二弟子何言莫，师从言公子。”
　　言公子？脑袋卡壳的提溜了半圈，拍着大腿，我朗声一笑：“原来是碧烟阁的小子。”
　　小小的身影僵硬了半刻，恭敬的回道：“不小心打扰了师叔清净，是言莫的不是。”
　　“无甚可怪。”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低头犹疑了一瞬，虽然觉得希望渺茫，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可识得阿诺？”
　　“不曾认识。”言莫抬起头，瞧了我一眼，继续道：“但弟子识得您，丘尛师叔。”
　　将狗尾巴草随手一丢，我拍了拍衣摆处卷起的细碎草根，笑道：“我记得当时你仍在昏迷，怎会知我记我？”
　　“感激于师叔当日出手相救之恩，言莫毕生难忘。言秋与我同辈，多为走动，言莫常听其谈起一二。后偶见师叔画像，惊为天人，自不敢忘。”
　　小小年纪，夸起人来，毫不吝啬。虽然知道其言辞中注水成分颇多，但于我而言，还是很受用的。两眼一弯，我不禁笑出声来：“年纪轻轻，把温言哄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七八层。”
　　“听闻师叔要将言秋过继给楚云师叔？”小小的眸子透过宽大的袍子瞅着我。
　　我低头沉吟一下：“是有这打算。”
　　“希望师叔再三思量。言莫不敢自诩为李言秋异性兄弟，但多年相处对其性子还是能琢磨一二。”谈及言秋，言莫的神色稍有缓和，在薄雾般月色的笼罩下，少了几分拘谨，人也柔美了几分。
　　“言秋性直，认死理。断做不出一身从二师的行为。若您要将其过继给楚云师叔，他说不定会自陨明志。”小孩顿了顿，道：“师叔未归几年，言莫曾劝言秋，莫荒废大好筋骨，换良师，行其道。”
　　瞧我没甚反应，小孩咬牙继续道：“每每谈及此，言秋总是黑着脸，将我轰出，接连两三日均闭门不见。言莫心知，言秋必然将您视为良师益友，您救他于深潭之中，于他而言，必有非凡意义，这师必然只得是您。”
　　我有点惆怅，想起下山前那晚小葡萄犹疑的神情，那分明并不想拜我为师。5年前，将其收于羽下，不过是仗着老头和师兄弟的几分宠爱，给这莫名带回的孩子谋一些薄福，不被其他侧峰的弟子欺负了。人毕竟是我带回的，也需给他一个交代，本想着待时机成熟，便将其转给二师兄护着。殊不知，回来后事事都不往常理。
　　看了看眼前这张微微不忿的小脸，我有点憋屈，想反驳几句，张了张嘴，又不知从哪开口，只得深深叹上一口：事不随人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