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滩》灌水云山

2、批斗风波

　　春节期间不用下田劳动，所以人们都觉得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正月十六了，过了十六，人们又将回到那不断重复且又相同的的生产劳动中了。
　　在挂满灯笼的生产队大厅中，也就是曾经大地主于家的会客厅里，今天晚公社的文艺宣传队来为龙王滩的贫下中农慰问演出。那时农村晚上根本没什么文化娱乐生活，最多也就是老少爷们挤在暖和的生产队牛房里下下象棋甩甩纸牌。偶尔大家也会凑点粮食请个说书的来讲讲古。尽管明天就正月十七了，但节日的气氛仍浓，大大的厅里挤满了人等着看演出。
　　如平一家也来了，如平一进屋就将村庄所有的年青小伙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身穿红色风衣的如平在这人堆中实在是与众不同显得那样扎眼。小伙子都聚在一起谈论着这个来自省城漂亮的女孩，甚至还有一些挤在一起开着下流的玩笑。尽管他们都喜欢，却只能将这种喜欢按在心中。也没有一个小伙子敢靠近如平，哪怕只是和她打个招呼。他们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才不去自找无趣呢！
　　这时生产队的金书记陪着公社的王副书记及一干文艺宣传队员进到了屋里。金书记安排了二队队长，也就是那个社员背地里称作坏水的他代表生产队全体社员致欢迎词。二队长在发言中强烈的表达了，对公社领导及文艺宣传队的到来的欢迎。和感谢领导对龙王滩广大社员的关心。最后他也代表了龙王滩全体社员，表达了在伟大的共产党伟大的毛主席领导下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建设社会主义农村的决心。二队长虽不识什么字，但口才确实不错，他的发言声情并茂也很煽情，底下的群众不断叫好。这家伙平时这爱拍生产队金书记的马屁，他也最喜欢金书记给他安排这样的事。况且他就喜欢这样的场合与气氛，而且他一直都在梦想金书记退下后他能接替龙王滩的书记。其实生产队金书记早知道二队长的心思，金书记念过私塾是有一定的文化的，而且他身上有着传统的，中国农民特有的善良聪慧甚至还有些狡狤。他知道用人之道，他是知道如何驾驭二队长的。
　　二队长解放前父母双亡没有人管吃不饱穿不暖。要不是在地主于二爷家放牛恐怕不是饿死就冻死了。到今天成了龙王滩生产队的小队长，管理小队六百多社员的生产生活。说明他也还真有一套的，而且今天公社领导王副书记也在，他想要表现好给让领导留下好印象，最好是让领导能记住他这个龙王滩的这个小队长。
　　接下来从公社的王副书记发言中，知道了在文艺队表演之前，还有个叫忆苦思甜的活动。就是将队里的地、富、右、反、分子押上台由过去受到他们剥削压迫的人民群众，上台诉说自己悲惨经历，以及在今天社会主义新中国过上的好日子，通过忆思甜进行的批斗运动。这时二队长陈坏水大喊将大地主于二的老婆、地主狗腿子金二押上来。
　　生产队的民兵将已七十五岁满头白发的于二奶颤巍巍的押了上来。脖子上还挂了块写着地主婆并且还打个红叉的木牌子。第二个押上来的是金二他是解放以前于府的管家。脖子也挂了块写着狗腿子的木牌子。只是牌子要比于二奶的要小的多。金二毕竟还是生产队金书记的家里叔伯哥哥，以前也暗地里接济过金书记一家。就凭这一点金书记也是明里暗地里尽量对他这位堂哥多些照顾，龙王滩的社员们都心知肚明，还好金二也没太大的民愤，也顾着金书记的颜面，所以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一些群众选出来的贫农代表陆续上去诉说着往日里遭受地主的种种剥削与压迫。于二奶和金二低头弯腰站在台上倾听着贫农代表们对他们的控诉。
　　最后上来的代表是二队长陈坏水。他的出身可是个根红苗正的贫农，陈坏水声泪俱下的诉说着在旧社会的种种痛苦与不幸，以及在于家放牛时被剥削和受到的压迫，因为公社领导在，或许是太想引起领导的注意，此时的二队长在批斗场上已完全进入了角色。强烈的现场气氛让他一下子高度亢奋起来，他做出一个让场下的于家子孙无法接受的举动，伸手抓住了于二奶的头发使劲摁向地上，大喊跪下向所有受剥削的劳苦大众谢罪。他的这个举动惊呆了屋里的所有人。这是在以前的批斗会中从未有过的，党的方针一直是以治病救人、惩前毖后为宗旨的。并不提倡粗暴的武斗。武斗也并不能很好的起到教育、感化的效果的。
　　批斗会场的角落里于家的子孙都在那里低着头默默流泪，此时的他们倍感伤心，却又无助。这时于二奶的长孙就是写春联的那个年青人于中天，望着跪在地上的奶奶让他心疼不已也让他觉得屈辱。在他眼中奶奶就是个迟暮的老人。他宁愿跪在地上的人是自已，平时于家的子孙尽量避开、远离人群。此时的他们只想要能安静的生活。人们能遗忘他们那才好呢！于中天再也忍不住了，批斗会场跪着的奶奶让他愤怒，也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冲上会场挥拳打倒了二小队长，完全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这还了得，公社王副书记大喊道，老金你们生产队的民兵呢？快、快、把他给我绑起来。民兵营长带了几个民兵冲上去，把愤怒近手疯狂的于中天按倒绑了起来。把他先关在旁边的空屋里了。批斗会也在这种情况下草草提前结束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可丁如平却看得真真的，他很同情于中天，更担心他，于中天被押走时如平看到他眼中的无助还有绝望。这种感觉深深刺痛了如平的心。突然间她的内心被无助瞬间填得满满的，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于中天的将会是什么？
　　文艺宣传演出仍照旧进行，宣传队先上来三个人唱了段样板戏“”智斗“”。然后又唱了些歌唱伟大领毛主席，伟大祖国的一些歌曲。演出将要结束时，公社的王副书记对金书记说，老金啊，你们偌大的龙王滩总该表演个节目吧？我把压轴戏可留给你们了！金书记赶忙说本来是该表演一个的，我们生产队的妇女主任也会唱样板戏，可她回娘家还没回来。小学校的女先生嫁在了隔壁生产队也不在。这会我们龙王滩还真找不到这人材？这可怎么办？金书记搓着双手觉得很为难。这时民兵营长看到了人群中的丁如平眼前一亮。赶忙指着丁如平对金书记说那不现成人吗？人家可是大城市来的，怎么能不会唱歌呢？这一说倒真提醒老金了。对呀，他走到如平面说道丁家闺女，你现在也是龙王滩的人了，就代表我们龙王滩生产队表演一个吧。话音刚落，屋里的年青小伙子都起哄了，大喊老丁家的来一个。
　　丁如平倒也不怕人，大方的走到前边来了。自己上初中时还曾在全校的歌唱比赛中得过二等奖了。她觉得自己比那些文艺宣传队的人唱的好听多了。一首“红梅赞“唱的满场喝彩，掌声如雷鸣般久久不息。唱的太好了，公社王副书记说道老金啊，你就会给我打太极拳呀，你是怕我把你的人材挖走呀怎么的？哪有我确实不知道这丫头唱的这么好！王副书记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了！可这是人材我们公社文艺宣传队还真需要，这样吧，你明天把她送到公社宣传队去，我在那等你们。好的，这丫头到了公社宣传队不是更能为社会主义农村建设出力吗？这可是好事呀，对我们整个龙王滩生产队都是好事吗？说出去我们多有面子呀！
　　去了文艺宣传队以后也不用再下田劳动了，宣传队伙食好挣的工分也多，如平以后也不会再躲在被窝里看着被扁担磨破的肩膀偷俞哭泣了。幸福有些时候来的太突然了，会让人感觉晕乎乎的仿佛是梦中一般。此时的如平就是这样的！
　　在送走了王副书记和文艺宣传队后，金书记让人把于中天带出来，针对于中天又专门开了一场批斗会，这也是王副书记临走前交代的。于中天这样的年青人都是解放后出生的，他们本身并没有什么恶行，有的只出身问题而已。一直以来对他家的批斗只是针队于二奶的。在解放以前她毕竟是大地主于二的小老婆吗？基本上也未批斗他家在解放出生的后代。只是这回于中天太冲动了。平时金书记对这个知书达礼的小伙子并没什么坏感，所以批斗会也只是选了几个性格温顺的群众代表上去向征性的批斗了一下。他是有意识的保护了这个冲动的年青人。从这点看金书记这个为人还是不错的，这也不难看出为什么他能在偌大的龙王滩当了十多年的书记，而且能在群众中亨有很高的威信。这也正是二小队长永远也比不了的。
　　这就样批斗会也到了将近十二点才结束，众人匆匆散去明早还要早起下地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