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翼之枷》焚城雪

4、第 4 章

　　彭森完全没有想过卫玠会来找自己，他坐在休息室里看着门口笑容灿烂的人感觉一阵胃疼，不过对方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只是在狱警的监视下打个电话向家人要生活费，听起来还可以接受。彭森干脆自己亲自带他去了电话室，卫玠报出一串号码，扩音器里只响了两声提示音就被接通，传来男人低沉冷漠的声音。

　　“您好。”

　　“我在昆汀·阿卡诺斯监狱，你给我打些钱吧，这里消费还挺高的。”

　　卫玠抱臂站在电话前，懒洋洋的开口，那边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耐烦，“坐牢要什么钱。”

　　“少废话，你赶紧的，挂了。”

　　卫玠的语气比对方更不耐烦，说完直接自己伸手摁了挂断键，这通电话打的连一分钟都不到，干净利落的让彭森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典狱长先生，钱是直接交给我还是走什么流程？”

　　听到卫玠的询问彭森才回过神，他咳了一声正了正帽子，“会直接折算成点数充到你的电子ID里，到时候手环会有提示，你可以看看操作手册。”想起帆布包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卫玠向彭森道了谢就往牢房区走去，然而在路上碰到了神色有些匆忙的安尼亚。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看你不在房间，有些担心。”

　　安尼亚似乎是松了口气，卫玠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我去打了个电话，找我有事？”

　　“一起，一起去吃早饭吧。”

　　安尼亚满脸认真的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什么家养的宠物，卫玠笑的更开心了，“好啊，不过我要先回房间拿一下电子手环的说明书。”

　　“这个我会用，我可以教你……么？”

　　结尾的时候又变得小心翼翼的，安尼亚怯怯的看着他，卫玠确定了，这孩子简直就是一只家养的小兔子，又敏感又乖巧。

　　“那就谢谢你了。”

　　小兔子瞬间开心起来，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

　　怎么能这么可爱！

　　卫玠忍不住抱着安尼亚的脑袋用力蹭了蹭，感觉烦躁的心情瞬间被治愈了。

　　电子手环除了定位和电击这些不讨人喜欢的功能以外还是有些其他有用的地方的，平时可以当手表用也能设定闹钟，还有手电功能，简单操作一下就可以查询自己的点数消费情况和余额。电量不足的时候会有警报，监狱里有很多充电点，牢房里也有充电线，而且只需要充半个小时就能使用十天左右，非常方便。安尼亚就像是小孩子给大人讲自己好不容易知道的小知识，特别的认真仔细，卫玠其实没几句就听明白了使用方法，但是看着那孩子专注的模样就不忍心打断，一脸宠溺的配合着他。

　　“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安尼亚拿着面包笑着看向卫玠，对方把牛奶塞给他，连连应着好，“到时候一定去问你，赶紧喝吧，都凉了。”

　　“嗯！”安尼亚三两口把面包吃完，捧着杯子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对了，阿卫你打算去哪里工作？这儿虽然是监狱，但是不工作的话过几天就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他们现在在食堂吃饭是刷的次数，每个新人有十次免费用餐的缓冲期，现在两个人都只剩下八次，也是该为今后做打算了。

　　“你家里不给你寄钱么？”

　　“我妈妈的钱都被那个男人拿去赌了，虽然这次妈妈和他离了婚，但是现在家里很不宽裕，我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安尼亚并没有自怨自艾，卫玠拿了纸巾给他擦着嘴唇上的奶渍，“那你找到工作了？”

　　“乔希说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帮忙，虽然挣的不多，但是那边比较稳定。”

　　想着在图书馆工作有乔希照看，安尼亚应该可以躲开不少麻烦，卫玠笑着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地方。”

　　“那阿卫呢？”

　　“我还没想好，等我再四处看看吧。”

　　两个人聊的正开心安尼亚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他拉起卫玠的手就要离开，一群人却先一步把他们围住。卫玠扭过头，就看见威廉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把文森他们怎么了？”

　　“文森？是昨天手抽筋的那个？”

　　卫玠露出茫然又无辜的表情，威廉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小美人儿，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需要一个保证。”

　　“什么？”

　　卫玠轻轻挥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语气神态都一副慵懒的模样，“别老找我朋友的麻烦。”

　　威廉沉默不语的盯着他，而卫玠这次却没有找到吸引自己的东西，他觉得有些无趣，站起身拉着安尼亚就要离开。

　　“我答应你，不找你「朋友」的麻烦。”

　　听出了对方的画外音，卫玠忍不住笑了笑，“真是小心眼儿。成，带我去看看。”

　　“阿卫！”

　　安尼亚紧紧抓住他的手，卫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的，你去工作吧，我中午去找你吃饭。”

　　还想再说些什么，安尼亚抿了抿嘴最后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卫玠就跟着威廉一行人离开了食堂。

　　“看不出来，你还是上面的那个。”

　　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卫玠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捂着嘴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听到威廉和他搭话边揉着眼睛边回答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嗜好，虽然我不想招惹你，但是你别老和我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态度，卫玠从语气到表情都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威廉伸手搂上他的腰，凑近他的耳朵，“我还是喜欢你这带刺儿的模样。”

　　“要不然你和你那些手下一起去医务室躺几天？”

　　卫玠满脸嫌恶的推开他，却被一把抓住手腕，“别以为你那些小伎俩对我也会有用。”

　　“对你不行的话，对他们还是有用的，没了这些人你想趁着塞恩卡斯受伤的时候抢占海盗头领的位置恐怕也不是很容易。”

　　“你！！”

　　威廉恼怒的看着他，卫玠毫不客气的甩开他，整了整衣服，“你们帮派的事情我可不想掺和，赶紧解决完文森的事，我们各走各的路。”

　　“你还真是，越来越让我着迷了。”

　　威廉露出暧昧又情色的笑容，卫玠懒得再和他废话，面无表情的跟着他们来到一处岗哨，出乎意料的威廉先打发了手下离开，只和卫玠两个人走了过去。

　　“我们不是去医务室？”

　　“昨天晚上他们四个就被转到了医院。”

　　“啧，明明都混了帮派，这点儿疼都受不了。你挑手下的眼光也太差了。”

　　“但是，我挑女人的眼光向来不错。”

　　威廉的目光直白露骨，仿佛卫玠此时是赤身裸体的站在他眼前，在狱警面前两个人都有所收敛，既然威廉没有动手动脚卫玠也就懒得搭理他，两个人通过岗哨顺着通道离开了c区，走了没一会儿就从另一个岗哨出去来到了医院。这里入眼是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周围种着些灌木花卉，有身着病号服的犯人在花园的树荫下休息，一栋白色的建筑看起来干净圣洁。

　　“意外的……还不错。”

　　卫玠看着头顶透过防护罩清晰可见的蓝天白云，生出一种畅快的自由感，威廉一搂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不然我们就在这里约个会？”

　　“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揍你么？”

　　难得的好心情瞬间消散，卫玠冷着脸瞥了他一眼，威廉露出少见的爽朗笑容，“我信我信，走吧，去办正事。”虽然松开了手却还是把胳膊搭在卫玠的肩上，半搂半抱的带着他去了监护室。那里理所当然的有狱警和护士在看守，文森四个人正躺在床上输液，威廉走过去耐着性子问道，“情况怎么样？”

　　“还是一直昏迷。”

　　护士有些害怕的往狱警身边躲了躲，卫玠走到一个人的病床边拿起配药单看了看，“羊癫疯也就算了，一个手抽筋的人昏迷个什么劲儿啊？”

　　就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先是一直毫无意识的文森发出粗重的呼吸，随后那三个人也有了动静，小护士赶紧去喊医生，没一会儿的功夫四个人都醒了过来。卫玠早就和威廉他们被一起赶到了走廊，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医生走出来和威廉说道，“都醒过来了，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身体太虚弱了，再住院观察几天才可以出院。”

　　“多谢您。”

　　即便是狂傲如威廉对待医生也是非常客气，毕竟在这个监狱里就算得罪狱警也不要得罪医生。

　　“我可以走了么？”

　　卫玠靠在窗台旁又打了个哈欠，威廉凑过去将一只手撑在他的身边，“怎么？昨晚没睡好？是不是维文太激烈……唔！”肚子上挨了一拳，能感觉到卫玠还是留了手的，不过也真的很够劲儿。

　　“你拿我说的话当放屁么。”多少有些报复的意思，卫玠瞪了他一眼，“在这种地方，你能睡的踏实？”

　　“当然可以，我又不用担心有人觊觎我的屁股。”

　　威廉说的坦荡，卫玠觉得这人不开黄腔是不会说话了，他眯起眼睛哼笑一声，“你哪儿来的自信？我敢保证，你把这碍眼的头发剪掉，现在跟在你身边的那些男人肯定会对你的屁股感兴趣。”

　　伸手抓住几缕对方的脏辫儿，卫玠暗含深意的目光在威廉的脸上来回打量，他这话确实不是胡说八道，虽然打扮的痞里痞气，但是伊比亚裔的血统使得威廉五官深刻，就像费尔南德勒说的，是个很招女人喜欢的小白脸。

　　“这么说的话，你也在其中了？”

　　威廉盯着卫玠的眼睛缓缓开口，卫玠在他的眼底又看到了那吸引着自己的复杂翻涌的暗流，他几乎是被蛊惑一般的痴痴的看着对方，没有在意自己已经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也没有在意威廉笑着抚摸着他的脸，凑近他的嘴唇。

　　“你逃不掉的！”

　　脑海中熟悉又令人恐惧的声音让卫玠瞬间清醒，他一把摁住近在咫尺的脸怒气冲冲地用家乡话骂道，“【王八蛋！你竟然对我玩儿阴的！】”

　　虽然没有听懂卫玠说的是什么，威廉却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然而下一秒他肚子里一阵绞痛整个儿人摔倒在地。

　　“【老老实实在医院里待一个礼拜吧！死不了。】”卫玠一边用袖口擦着脸一边还不解气似的踹了他一脚，“护士小姐，这个人好像盲肠炎了。”

　　伸手招呼来医护人员，不理会身后的忙乱，卫玠气呼呼的离开了医院。

　　你逃不掉的……你永远都属于我……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个人的声音，卫玠的脚步越走越快，几乎是逃一样的冲过走廊回到了c区，然而那种恐怖的感觉却没有离开，他跌跌撞撞的冲进最近的厕所，把自己反锁在隔间里。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那个声音仿佛近在在耳边，呼出的冰凉的气息吹拂着耳畔。

　　你逃不掉的……你是属于我的……

　　卫玠抱紧双臂靠在门上大口喘息，他目光涣散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恍惚中眼前出现了那人病态疯狂的笑容，褐色的眼睛里是复杂翻涌的暗流。

　　“【真特么的……阴魂不散……】”

　　脑海中一片空白，卫玠干脆跌坐在地放任自己被幻象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