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翼之枷》焚城雪

3、第 3 章

　　本来跟在众人身后慢悠悠的走着，在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突然被人捂住嘴勒着脖子拽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到肚子摔倒在地，掌心和手肘处传来刺痛，肚子里更是拧着劲儿的疼，卫玠无暇顾及这些他本能的原地一个翻身正好躲开踢向他的一脚。眼前是三个刚刚在食堂里跟在威廉身边的男人，瞬间明白来者不善，不管是谁授意看来他今天肯定是要吃苦头了。

　　才怪。

　　下一秒本来凶神恶煞的男人们突然疯狂的掐住自己的喉咙，卫玠扶着墙慢慢站起身，男人们已经大张着嘴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等到费尔南德勒他们找过来的时候甚至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发生了什么？”

　　费尔南德勒第一个冲了进来，然后就被眼前诡异的情况给唬在了原地，卫玠身上挂彩的靠着墙还缩着一只脚，而地上躺着的三个威廉的手下虽然脖子上有骇人的手印，但是那大小一看就是他们自己掐的。

　　“安尼亚呢？”

　　看着进来的人只有伊恩和费尔南德勒，卫玠有些疑惑，费尔南德勒回答道，“小家伙发现你不见了我们就过来找，伊恩让乔希陪着他们先回去了。”

　　“你赶紧离开。”伊恩皱了皱眉，“费尔。”

　　“我知道，这三个人在茶水间摔倒了，原因是……”

　　“羊癫疯。”

　　卫玠看似无害的笑了笑，“他们在打我的时候突然发了羊癫疯，我这才逃过一节劫。”他绕过地上的人往门口缓缓走去，伊恩突然板着脸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没什么，脚好像扭了一下。”

　　伊恩蹲下身撩起他的裤脚，细白的脚腕红肿了一大块，他二话不说转过身，“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

　　“快点上来！”

　　伊恩厉声打断了他，卫玠愣了一下，只能老实爬到对方的背上，费尔南德勒冲伊恩比了个手势，“放心，这里交给我。”

　　“嗯。”

　　伊恩点点头，背着卫玠快步离开。

　　两个人在牢房区门口被岗哨给拦了下来，狱警看到是伊恩态度瞬间和缓很多，卫玠随口说自己的伤是不小心踩空了楼梯摔的，狱警也没有为难他们甚至还嘱咐了一句新来的小心点儿。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回了牢房，伊恩把他放在床上转身就离开了，卫玠保持了很久的平静表情终于开裂碎了一地，他伸手捞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碰到了脚腕的伤处疼的他狠狠捶了两下枕头。

　　真的，太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下来，卫玠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他虽然很能扛，但是真的真的很怕疼，特别怕。任何疼痛都能让他回忆起身体被一点一点从里面啃噬时的那份绝望，耳边甚至会响起那个让他恐惧又痛恨的声音，一遍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卫……玠……卫玠。”

　　突然意识到是真的有人在喊自己，卫玠一抹脸回应道，“怎么了？”

　　“没睡？”

　　伊恩随手掀开了被子，卫玠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但是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一脸平静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有事？”

　　“……我给你治疗一下。”

　　比了比手上的医疗箱，伊恩坦然的坐到他的床上，卫玠的掌心和手肘都被茶水间粗糙的地面给硌破了，伤口看起来血淋淋的很吓人，伊恩涂了药水用纱布包扎好，牢房的铁栅栏门突然自动关闭上锁，而他们的手环都闪了下灯并且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只是到了熄灯时间，手环是用来确认犯人的位置。”

　　伊恩话音刚落牢房里的灯就灭了，他们这间屋子处在角落里，走廊的光亮勉强照进来一些，屋子里昏暗一片。

　　“我还拿了药酒，你忍着点儿。”

　　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卫玠很想拒绝，但是知道如果不处理自己明天可能连路都走不了了，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伊恩的手法很专业力道也很大，他认真的给卫玠扭伤的脚腕做按摩，感谢现在屋子里光线不好，卫玠虽然忍得住没有喊疼，却无法控制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部表情。等到伊恩按摩完毕的时候，卫玠已经疼的满头大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哑着嗓子和对方道了谢，准备窝在床上缓一缓。

　　“要不要去洗个澡？我扶着你。”

　　伊恩洗了手正在收拾医药箱，卫玠疼的声音都有些虚浮，“不是锁门了么？”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昆汀城。”

　　伊恩把手环凑近牢门，只听见滴的一声门锁咔哒一下就打开了，他推开牢门走回去扶起了浑身软绵绵的卫玠，没什么力气反抗的人就这么被半架半扶的晕乎乎的从牢房来到了一层的公共澡堂，伊恩在更衣间放开他，“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谢谢你。”

　　卫玠找了个空柜子开始脱衣服，伊恩挑了下眉，缓步走到他身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嗯？”

　　卫玠刚把上衣扔进柜子里正打算脱掉里面的短袖，听到声音回过头，没想到差点儿撞到对方的下巴。他抬起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手腕抽筋、羊癫疯，你真的觉得我们会相信？”

　　伊恩一只手撑在柜子上，整个儿身体把卫玠逼得无处可逃。

　　“并没有，但是我需要告诉你么？毕竟，你应该比我清楚，在这里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我随便说个借口完全是为了尊重你们，不然我可以什么都不说。”

　　柜子的边角硌的卫玠腰疼，他伸手推了下伊恩的胸口，想给自己留一些喘息的空间。

　　“你只是不想找麻烦罢了。”伊恩伸手撩起他的刘海，俯下身与他四目相对，“就比如，你这个完全不合适的发型和胡子。”

　　卫玠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伊恩感觉胸口传来一阵绞痛，他面露痛苦的弯下身一把抓住卫玠的肩膀，“你……”

　　“对不起，我也不想。”卫玠伸手扶住了他，疼痛得到了缓解，伊恩缓了口气，“你还真是……不好惹……”

　　“你在这儿休息一下，待会儿就没事儿了，我去洗澡。”

　　让伊恩在长凳上坐好，卫玠三两下脱完了衣服拿着毛巾进了浴室，他纤细白皙的后背上是一双颜色艳丽的蝴蝶翅膀的文身，随着走动晃动仿佛要振翅而飞。伊恩用手背遮住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牢房里的画面：卫玠在床上抬起头，脸上是惊慌的表情，凌乱的刘海后黑色的眼睛带着盈盈水光，脆弱而美丽。

　　有些，不妙啊。

　　伊恩捂着胸口自嘲的笑了笑。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打湿了嘴角的伤口，卫玠忍不住吸了口气，“嘶……好疼……”他突然想起手肘和掌心的伤，赶紧架起双臂，在喷头下站了一会儿然后意识到这样根本就没办法洗澡。

　　真蠢…………

　　只能用尚且完好的手胡撸了一下头发，简单冲了冲身上的汗就草草了事。等他擦着身子出来的时候伊恩还坐在那里，他把毛巾围在腰上用脚轻轻踢了下对方，“好点没？”

　　“嗯，没事儿了，你……你这里怎么回事儿？”

　　看着卫玠肚子上那一大块儿青紫色的淤伤，伊恩不由得伸手去摸。

　　“疼！”

　　卫玠一下拍开他，回身去穿衣服，“还能怎么回事，让人打的呗，这年头儿真是想过过安生日子都不行……糟了。”

　　“怎么了？”

　　“我没拿换洗的衣服。”

　　卫玠郁闷地扶着柜门叹口气，伊恩站起身，“我回去给你拿。”

　　“不用了，就这样吧。”

　　把柜子里的衣物收拾一下抱在怀里，卫玠关上柜门换下拖鞋就要往回走，伊恩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你等等。”

　　这人真的是太没有自觉了啊。

　　无奈的脱下自己的上衣扔给对方，伊恩露出精壮结实的上身，“穿上。”于是这两个人一个光着上身，一个下身围着条毛巾，并肩往牢房走去。

　　“这也太傻了。”

　　虽然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但是确实不疼了，卫玠一边上楼一边忍不住吐槽。伊恩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抓了抓头发，“总比你穿成那样要好的多。”

　　卫玠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突然注意到许多牢房的门是打开的，顺着走廊的栏杆往远处看，c区边角的某块区域灯火通明。

　　“什么情况？”

　　“费尔告诉过你了吧，在昆汀城只要有点数就可以活的很舒服，让你完全不认为自己在坐牢。那里，就是消费点数的不夜区，也是狱警都不会去管的法外之地。”

　　“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伊恩语气平静，“被判了一两百年的穷凶极恶却无法执行死刑的囚犯，与其让他们像定时炸弹一样生活在监狱里，不如死在犯人之间的冲突中。”

　　昆汀·阿卡诺斯监狱，是囚犯的天堂，也是囚犯的地狱。

　　“等明天你最好去找个工作。”

　　回到牢房卫玠先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盆子里，伊恩躺回自己的床上打开夜灯拿出本书，卫玠一边翻找着换洗的衣服一边搭话，“所以楼下的洗衣房和以后要用的新衣服都需要点数购买？”

　　“不然呢？”

　　“那我就把衣服拿到公共浴室自己手洗。”

　　“清洁剂也是需要点数的。”

　　伊恩看着书提醒着他，卫玠找了件喜欢的短袖套在身上，他甩了甩头发哼了一声。

　　“……万恶的资本主义。”

　　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了，卫玠盖好被子随口跟伊恩道了晚安，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把光线调暗了一些，他心想这人其实还挺好的，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然而这一晚卫玠睡的并不踏实，伤口隐隐的疼痛让他整宿都困在让人窒息的噩梦里，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憔悴的脸色加上杂乱的头发和胡须，使他看起来简直像是巷子里的流浪汉。

　　“你这一晚上在闹腾什么呢？”伊恩刷着牙看卫玠从床上爬起来慢吞吞的叠着被子。

　　“吵到你了？”

　　“也还好，就是看你很难受忍不住喊了你两声。”

　　“我都不知道……”卫玠抓了抓头发也拿着毛巾牙刷来到洗漱台旁边，“不好意思，应该是夜里疼的有些厉害，我待会儿去医务室要些止疼药，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吵你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带回来吧，我上午要去医院帮忙。”伊恩给对方让了些地儿，卫玠凑过去挤了牙膏开始刷牙，“那谢谢你了。”

　　“你什么时候把这不适合你的胡子刮掉？”

　　因为并不是毛发浓密的人，卫玠的胡子只在嘴唇上方和下巴上长了一些，由于修剪不当，就像是一层杂草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他一只手很费力的捧水洗脸漱口，听到这话扭过头，“为什么要刮？东方人本来就不像你们很容易就能留成络腮胡，我这可是坚持了很久才长这么长的。”

　　“随你吧。”

　　伊恩语气平淡，他收拾妥当就自行离开，留下卫玠一个人折腾半天才洗漱完毕。感慨一下一只手果然太不方便了，卫玠默默拆开手上和胳膊上的纱布，药水的痕迹还在，但是伤口竟然已经愈合甚至只留下了浅色的疤痕！

　　“希望过几天能都消下去。”

　　穿上囚服收拾妥当，卫玠觉得自己应该去弄些点数。

　　“法外之地啊……似乎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