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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月 ...

  •   白月

      “手冢家的国光爷娶了四条的紫织小姐。”
      “你可不知道呢,我家的阿蓝听说手冢公子娶了妻,哭的不得了呢。”
      “是啊,咱那些个闺女对国光爷也喜欢的不得了,都说什么能够见到手冢公子就算是死了也可以。”
      “瞧你说的,连我这老婆子也开始动心了。”
      “你这老不休的,还是赶快干活吧。哎呀,又下雨了呢——”

      ——“哎呀,又下雨了呢。”迹部淡淡笑着。
      随后转身看向坐在合室中央的男子,“你可知道近日来江户城传的最大的消息是什么?”
      那人摇头。
      “是手冢家当家的娶了四条的紫织小姐。听说让将军气的不成。”
      “不是正合你的意思?”说话之人声音柔柔缓缓,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迹部看了扫了一眼那人嘴角微微的笑意,“是合我的意,那纯子小姐性情单纯,配在手冢那样阴险之人身旁,简直糟蹋了。”
      “哼,只可惜你们冰帝家世代只是下级武士,你父亲捐了钱,混个上级武士当当,娶了将军的女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你的野心到是不小,借助纯子小姐之力,到可以——”
      “你——”被戳到痛处的人自然有些恼火,但又念到此人地位,不敢动怒。
      暗中之人起身,“我也该走了。”渐渐走出阴影,竟然是一张苍白秀丽的面容。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
      “……”那人只是淡淡回头一笑,匆匆走进雨中。

      似乎,那人总是与“淡淡”二字解不开关系。迹部望着雨中而行的背影,心中想。无名无姓,只让人称呼他为未摘,未摘,莫非是夏日末期未摘的荼靡?那种散发着幽淡清香却只扎根墙角的白色小花。
      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开始广招各位才能智士,不乏粗莽汉子,他却单薄的好似举不起刀的样子。一双眼睛淡如秋水,远远的望着。
      迹部感到好奇,于是上前和他说话。那人似乎不爱多言,却每句话都切中核心,让人觉得恐怖。
      于是纳为羽翼,只是有一种想法——这样的人,若是和他作对,必定会很可怕。
      不知不觉,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迹部有些郁闷的看着天空的阴霾,惺惺的回了屋子。

      萨摩琵琶的痴缠混着雨声弥漫了整件屋子,紫织安静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三分幽怨,七分美丽,描绘成了一个期待的女子。
      胭脂乌碳,勾勒出眉眼的流彩。斜眼看向院前静坐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笑的美满。
      “我定是有了。”
      手冢难得露出笑容,抚摩紫织一头柔软。
      “我忽然觉得很幸福。”
      手冢不做声,也许那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子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共同分享。
      紫织紫织,力排众异娶她为妻,推却了将军的女儿,只是单纯因为这女子的笑容有如记忆中的樱花,纷繁而流露淡淡悲伤。
      紫织是美丽的,一如其名。怎能忘记初次相遇时,一双秋水眸,一口皓白齿,巧笑倩兮。虽然是家道中落文臣的子女,却从小习得幽雅的气质。举手投足并不像现时千金小姐粗放的举止。手冢总觉得这女子是在哪里见过的,也许是奈何桥上少饮了一口苦涩的汤,于是那样的面容留在心里久久难忘。
      娶妻生子,对于一位男子来说极为正常,更何况这手冢家的主子。只是与其选择不相识之人一生痛苦,不如选择心爱之人。
      手冢把紫织往怀里搂了搂,“外面天寒,你还是回屋子里吧。”
      紫织笑,“我怕我见不到你。”
      “傻话。”习惯板着面容教训人家,到是不擅长处理儿女情长。手冢竟有些羞赧,刚想说话,还是被紫织打断了。
      “妾回去便是。”笑的甜蜜。

      关了门,手冢看到一旁的大石。
      “将军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他很生气。”大石严肃回答。
      “生气便生气了。”手冢撑了伞,一会儿要去将军府,毕竟拧的结不能永远拧下去。
      “少爷,纯子小姐十分悲伤。”从小一起长大的侍童,如今也成了翩翩俊才,只是习惯了称呼公子,到现在改不了口。
      “难为她了。”手冢只是轻描淡写。
      曾经大石真的以为少爷对女子是没有什么太大兴趣的,自从老爷去了之后,少爷一心思放在处置凶手以及安定手冢一族。多少美艳女子送上门来,他却是看都不看的。少爷素爱樱花,那老爷被刺杀的院子里,樱花开的尤其茂盛。每到樱花盛开时,少爷总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樱树下哀思。定然是这担子压的他太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少爷也投身进这尔虞我诈之中了。
      大石默默叹气。都说武将的儿子势必会是武将,虎父无犬子,无错。只是少爷这武将的角色,扮演的太累了。
      到是当年刺杀老爷的不二家,那个个子小小的刺客,少爷得知是为了替家族报仇之后,让人在他脚下捆了石头,投进河里。那时候的少爷像个夜叉,表情凶狠的无法用言语描绘。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少爷呢喃着说了这句话,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并不能逃过大石的眼睛。
      大石是感激上天将紫织赐给少爷的,少爷那根紧崩了十年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即使再过坚强的人,需要的也只是一双温柔的臂膀,无论男人,或者女人。大石暗想,也许现在的少爷,比原先更像个人。

      “雨势似乎更大了?”手冢问。
      “是的,前方几乎看不清楚路了。真是好大的雨啊。”赶车的车夫说。
      “江户很少下过这么大的雨啊,莫非是惹怒了共工爷?”大石呢喃。
      “斋宫的巫女高野的和尚年年祈祷国泰民安,他们的心很诚。”手冢说。
      大石自知亵渎了那些为神供奉终身的人,闭嘴不言了。
      忽然车停了,大石连忙问,“怎么了?”
      “前面的路封了啊,请老爷等等,我上前问问。”车夫跑了几步,跟前面的人交涉起来。一会儿跑过来,一脸雨水。“是断路了呀,这几天的雨把桥冲啦。”
      “桥冲了?”大石和手冢面面相觑。
      “那我们绕路呢?”手冢有些心急。
      “爷,为了安全河上的桥都封了。您要是过岸请等一天吧……”
      手冢皱了眉,“那我们只能回去了?可是将军府……”

      阿筑听见敲门的声音,推开却看见满身是水的人站在门外。
      “哎呀呀,你看看你,你怎么又把自己弄的满身狼狈?”眉毛一皱,几分严厉。
      “外面下雨了呀。”狼狈之人径自走进屋中,“给我拿一碗水吧,走了好长的路,很累呢。”
      “就知道成天在外面闲逛,周助你知道不知道你很丢脸诶!老是动不动就到我家来讨水喝……”阿筑插了腰瞪着那满身是水的人,“你浑身是水,还要水喝?先换个衣服吧。”毛躁的女孩子,有一张清秀生动的面容,家在江户不远处的小村子里,单纯而快乐的农家人。
      接过手巾,周助一脸笑容。正要出门的时候却又听见阿筑的喊声,“喂,周助,你今天有没有找到工啊?”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阿筑呢喃,“肯定又是笨手笨脚让人辞了,真是笨蛋一个!”
      门外雨声铮然。

      阿筑的梦想如同每一个乡村的女子,有一个可靠的男人,有一群可爱的孩子,田地里的庄稼能够丰收,最好再养几只母鸡,虽然不像大城市里的人生活那样多姿多彩——多姿多彩?什么叫多姿多彩,其实阿筑也不知道——生活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平淡一些,波澜壮阔固然精彩,但过久了就容易卷进浪里葬身海底。虽然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女人,但是阿筑明白这个道理。
      几年前阿爸还没死的时候,说过这个叫周助的男人虽然来路不明,却是个憨厚的好人。阿筑我知道你喜欢他,不如就把亲事办了。
      阿筑立刻红了脸,“阿爸你瞎说什么啊!我还要照顾弟弟妹妹那么一大家,哪里有心思嫁人作妇?”小女孩甜蜜的表情泄露了心思,可是谁知道阿爸没过几天便出了事,上山的时候伤了筋骨,一躺就是等着那催命的鬼来。
      一家孩子哭的凄惨,阿筑只能放下这些个心思全力养活弟妹。父亲临死的时候叫过周助,拉住手颤巍巍的说,“你要替我照顾阿筑……”
      成了老人的遗言。

      阿筑有些气愤有些无奈的想着,这到是谁照顾谁?父亲当年的一句嘱咐反倒成了自己的包袱,每天给那人煮饭作菜。他有时会带些个银子回来,可大多数都是在外面晃荡。阿筑情不自禁的想这周助的来历,他来到小村的时候大概只有十三四岁,当年便是一身狼狈好象从水牢里爬出来似的,没有姓,只说自己叫周助。村里人救了他也让他在这里安了家,却不见他耕田种地,只是夜夜听得隔壁有劈刺的声音。
      莫非是个武士?
      怎么可能,瞧他那瘦弱的样子,也许还没有我有力气。阿筑开心的想着,手中的菜已经作好,连忙支唤着弟弟去叫周助哥。
      小男孩支了伞跑到周助家,“周助哥,周助哥!姐叫你吃饭!”
      门开,已经换好一副干净衣裳,一把抱起小孩,“走,我们一起去。”
      “周助哥,我都七岁了,你怎么还抱我?”小孩子脾气扭了起来,认为自己已然是个大人。
      “对,阿泰已经七岁了,那就不抱了。”小心翼翼不让男孩着了雨,让出多半伞来。
      “哥,你看雨下的好大,村外都积了一个大湖,今天我跟小彩去湖上玩,我趟了她一身的水,哈哈~!”阿泰生龙活虎。
      周助抚了抚阿泰的头,忽然一种钻心的痛。想当年,如果没有经历那样的劫难,裕太那顽皮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葬身在断壁残桓中死不瞑目?
      “哥,你手真冷,你肯定是冻着了,姐姐今天做了萝卜菜汤,赶快去喝吧。”阿泰拉了周助的手,脚底踩了一个一个水花。

      雨洋洋洒洒下了大概一天,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放了晴。
      紫织躺在纱帐中,身旁人睡的正香。
      不知怎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害喜的感觉让身子很不舒服。于是悄悄的起了身,披上外衣推开窗。
      一股雨后泥土的香味迎面。
      紫织一阵翻涌,连忙捂住嘴,泪盈于睫。
      听了声音的夫君连忙起床,搀扶着妻子。“怎么?”
      “不碍事,只是有些难受。”笑的些许微弱,抬眼。
      却看到一轮异样的白月高挂夜空,那样苍白,那样妖艳。
      紫织情不自禁打了冷颤,也许是妇人家的多心,她忽然觉得月光下的手冢,额前笼了一团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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