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闻之白蛇》牧声半

5、梨园

　　京都，梨园。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便听着里面的角儿已经开始吊嗓。悠扬婉转的曲子从墙内流泻出，引得行人张望不已。

　　梨园门口站着一位小童和两个青年，其中一人身着玄衣，獐头鼠目，像极了水亭边的大耗子；另一人着锦衣，满脸横肉，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仆。

　　也不知小童那句话惹恼了他，只见那锦衣青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嘴里骂了声杂碎，便转头带着人走了

　　小童松了口气，抬眼看到这边的玄竺，赶忙走过来，笑脸相迎道：“您二位，可是来听戏？”

　　小花绕着园外摆着的石鼓雕转了一圈，待小童说话才回过神来，伸手拍了石鼓几下，道：“我们是来听白蛇传的。”

　　小童闻言，侧身将二人迎入园内，道：“赶巧了您，咱们今个正是文昭关、空城计和白蛇传唱段。”

　　“今儿个啊，您算是来着了。”

　　新鲜事物总是时时吸引着小妖的目光。
　　小花走在小童前面，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像极了初次进城的乡下姑娘。

　　那小童也是个机灵的，见她这般模样，笑问道：“您二位第一次来咱们地界儿听戏吧。”

　　小花点了点头，她回眸望向玄竺，发现那人正望着她，与她视线对上后，唇边化开一个淡淡的笑。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小花别开了眼，心道这老龙虽然无趣，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锣鼓响，熙熙攘攘的园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大幕拉开，戏台的角儿纷纷亮相登场。两个武生从幕后翻到台前，看起来十分干净利索。紧接着一段老生的唱腔响起，这是开场了。

　　台上的角儿下了功夫，唱得准、走得准、打得准。
　　一幕罢，博得观众满堂喝彩。

　　小花不懂戏，不论是步伐、手势、身段，还是走边、圆场，她都不懂。
　　她评戏，只要唱腔婉转，扮相好看，故事动人，那便是好戏。

　　望着戏台上动作轻捷矫健，跌扑翻打的伍子胥，小花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

　　国仇家恨到底比不上儿女情长。

　　朦胧间，小花看到了西湖，看到了断桥。
　　桥上细雨绵绵，凝眸望去，有白衣人手执油纸伞，独自站在桥边。

　　是谁？
　　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回过身，一双清冷的眸映入她的心里。

　　铜锣声惊醒了梦中人，小花一个激灵，直接从座椅上弹起。
　　手指突得被人握住，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她低头，发现玄竺正关切的看着她。

　　“可还好？”

　　眼前的眸与梦中重叠，小花一时间有些恍惚。

　　玄竺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好在人们均被戏台上的戏文所吸引，并无人注意到突然跳起的小花。

　　小花重新坐回了座位，她定了定神，却猛地红了脸。

　　玄竺依旧握着她的手，如同忘记了一般。
　　手上真实的触感让小花绷紧了身子，她紧紧盯着戏台，却是一句唱词都没有听进去。

　　她慌乱的收回了手，颊上一片粉红。

　　“这戏看的无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白蛇传。”她红着脸嘟囔道。

　　偷偷瞄向身边的人，却发现他依旧神色如常。

　　“方才路边有一个糖画摊，我现下去买几张回来。”

　　玄竺闻言望向她，正待说话，却被小花红着脸打断。
　　“我自己去就好！”

　　她拒绝的干脆，玄竺微愣了片刻，似是无奈道：“早些回来。”

　　趁着落幕换场，小花逃也似地窜了出去。

　　京都的街市甚是繁华，辰时刚过，日头悬在空中，不冷不热。
　　小花一股烟跑到梨园外，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正砰砰跳的厉害。

　　她恼恨的跺了跺脚，心道没出息，不就是和一条老龙拉个手么。

　　街边的糖画摊上围满了人，手艺师傅将煮好的热糖浇在铁板上，灵活的画出了几张糖画。那糖画栩栩如生，以雪白的糯米纸裹着，煞是好看。

　　小花来到摊前，对着师傅道：“两个糖画。”
　　“要一条龙，一条蛇。”
　　手上似乎还留着温热的触感，小花傻笑了一阵儿，补充道：“蛇要和龙一样大的。”

　　手艺师傅拿出两根木棍，另一手拿起铁锅，滚烫的糖浆流上铁板。
　　铁板上大龙狂狷，小龙伶俐，皆精巧地盘于木棍上。

　　小花接过糖画，不由想起了那日初见时，玄竺腾云驾雾翔天之势。

　　厉害有什么用，也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呆愣家伙。

　　小花举起手中的小龙，轻声道：“玄竺是最笨最无趣的老龙。”接着又举起手中的大龙，学着玄竺的语气，粗着嗓子道：“吾乃玄竺，是昆仑上最笨最无趣的老龙。”
　　她又将两手靠拢，一龙一蛇亲昵的碰在一起，小花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看在你有自知之明份上，本姑娘便和你一同回昆仑。“

　　小花举着糖画正要返回梨园，忽的感到不远处有妖的气息，小花顿了脚步，握着糖画的手不觉紧了紧。

　　一抹白色倩影从眼前闪过，没入不远处的深巷中。
　　是那只狐狸。

　　“哎……”
　　难得在京都碰上，本想喊住她，却见她径直奔着巷口去，犹豫片刻后，转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