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微叶落》皙蓝微雪

5、酒宴

　　晓云坠，宿云微。
　　恒渊宫雪离殿内觥筹交错，歌舞难休。
　　今日便是二夫人蓝芷寿辰。
　　素手端起夜光杯，翦筠浅抿一口，不在乎周围倾慕的目光，一如在天阶时的孤高清傲。
　　在她眼中，这木桌上繁复的花纹都比他们根能吸引自己。
　　汐影坐在母亲身旁，有些焦灼不安地看着夏晋。
　　他一身浅色长衫，墨痕点点，似有意无意地题上了蝇头小楷，腰间的锦带上锈了淡墨山水图，整个人静雅温润，从容淡定。
　　他从开宴起便淡漠独饮，温和的嵇川酒划过喉，舒缓轻柔。
　　他的手白净修长，指甲光洁，皮肤娇嫩如女子。
　　然而却是手握恒渊一城兵权的大将军。
　　他会不会醉呢？汐影有些担心。
　　翦筠坐在离汐影最近的位置，白纱覆面，羽衣高冠，眯眼看席间起舞的舞女。
　　一曲方歇，已有近臣按奈不住，起身道：“久闻翦筠姑娘琴艺独步天下，不知尔等今日可否有幸聆听这天籁神韵？”
　　老套！翦筠心中暗道。
　　放下酒杯，左手中指轻抚桌角刻的那双锦鲤，半晌才淡淡开口：“独步天下？翦筠自认无此神力，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能独步的怕也只是一时一地的天下。”
　　蓝芷脸色微变，卫宁轻叹：“可否看在城主份上抚琴一曲？”
　　翦筠素手执壶，续上一杯，低头复饮：“八月三曲，已留天阶。”
　　天阶翦筠一月只奏三曲，数年来从未为任何人破例，天下尽知。
　　场中气氛顿时凝固。
　　晟络看她，固执而从容，仿佛十多年未变，又仿佛是永远也不会改变。
　　“凡事都可有例外。”夏晋依旧自饮自酌，头也不抬地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他喝了很多酒，可是眼眸清亮如星辰。
　　她笑：“恒渊无例外！”
　　纤细的手忽然加大了力度抓着酒杯，心中清明如镜。
　　心里晃过一个影子，感觉温暖了起来。
　　将游离的思绪拉回，她玩弄着垂下的青丝：“自他以后，恒渊无例外！”
　　席间一阵耳语，不知谁可得佳人眷顾，为他开这个例外？
　　晟络脸上也是好奇，，心里却明白她指的必不是他：“谁有如此能耐？”
　　夏晋饮完这一壶，终于抬起头，望着翦筠。
　　翦筠也笑着看他。
　　汐影的心一下子就跳漏了半拍：夏晋不会喜欢翦筠吧？
　　翦筠又是不是喜欢他，会和她争呢？
　　耳边朱弦凄切，她整个人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她争不过翦筠的，那个人的一切她只能羡慕只能妒忌，就像她对汐微一样的无助。
　　“夏濒将军。”
　　居然是阿濒？
　　是了，当时阿濒很疼她，她从小就黏着阿濒的妻子挽乔，听她讲城外的故事。
　　夏晋目光一凝，抬至半空的酒杯缓缓放下，却见翦筠持杯离开。
　　跨过门坎的刹那，空中响起她轻柔的声音：“明早落昙殿翦筠恭候城主。”
　　一顿之后，她如雪的华衣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楼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