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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小姐(24) ...

  •   得知程以南向董事会提交辞职信,章慧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三魂丢了七魄,这下都不敢病了,急忙从病床跳起,声泪俱下劝阻程以南,可程以南还是义无反顾地从程氏出走。

      从那天起,章慧就没有停过劝说的心思,眼见程栋坐稳大权,心里是又恨又急,四处给程以南奔走关系,短短时间内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程以南一走了之很是潇洒,可怜章慧还留在程家老宅里,和程栋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日见到程父和程栋两人父慈子孝,心里着实堵得很。偶尔饭桌上,程栋很是体贴地挑些章慧“感兴趣”的话题来说,诸如程以南的公司生意如何如何不济,最近一笔投资又损失多少钱,圈子里的人又是如何拿他的事当做玩笑云云。

      程栋在损人这方面很有天赋,嘴上说着能让章慧气得七窍生烟的话,面上却是摆出一副“为成全章慧慈母心思才不得不告诉她程以南近况”的样子,让章慧心里恨得呕血却发作不得。

      没了程以南,她就没了倚仗,终日惶惶。

      为了劝程以南回头,她三天两头往清湾别墅跑,逮着他就苦口婆心地劝,让他向程父认个错服个软,又去闹施小曼,逼施小曼当她的传话筒。

      程以南执拗不肯认错,刚开始还耐心应付章慧几句,到了后来实在是听得烦了,不胜其扰,直接躲到公司去。

      章慧在清湾别墅见不着人,不罢休,堵到他公司去。

      公司里本来就没几个员工,这下好了,全都知道老板有个奇葩老妈和奇葩老婆,三天两天来公司里堵他。大家都见怪不怪,只是私下里当个热闹看。

      前段日子,程父生病住院了,程以南也没去探望一眼,甚至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程父对他失望之极,言语里有些要彻底放弃他的意思。

      章慧一听就急了,她在程父面前巧舌如簧,说再多的好话都没用,只能亲自去找程以南,声泪俱下道:“两父子哪有隔夜仇,你难道真的要把程氏白白让给程栋?你就不能为妈妈想想?”

      程以南听她三句不离程氏集团,心中恼怒。又因为施小曼怀相不好,被章慧扰得动了胎气,差点入院,程以南心里早已厌恶至极,冷冷地说:“在我眼里就从来没有把他当是父亲。”

      章慧一听,惊慌失措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说这样的话!被你父亲听见了他会怎么想!”

      程以南不为所动,说了一句:“我和你不同,我不在乎他怎么想。”

      “你、你……”章慧险险晕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眼前眼神阴鸷的男人不像是他的儿子,倒更像是他的仇人。

      程以南抿抿嘴,没回答。

      章慧气急,怒喝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以南看了她一眼,似同情,又似悲哀,冷淡道:“那天你明明听到他是怎么说你,一个玩意儿!难道你当真一点芥蒂都无?我不想学你一样忍辱负重。他不把我儿子,唆使公司的人任意揉搓我,我何必把他当父亲?”

      他这话说得平静,但章慧偏偏从其中捕捉到讽刺和嫌弃的意味。

      章慧整个人如坠冰窖,摇摇欲坠,丈夫瞧不起她,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居然也打心里瞧不起自己!天啊!她造了什么孽要被如此对待?!章慧扶着沙发椅,心痛如绞,气得浑身哆嗦,“以南……你、你这是瞧不起妈妈?妈妈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程以南抬眸望着她,顿了片刻才说,“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真的爱我还是自以为爱我。我想,也许你爱的只是那个听你话的儿子,不是我。你需要的是一个对你言听计从服服帖帖的儿子,你需要的是一个有权有势能让你倚仗能让你在亲戚好友面前炫耀的儿子,不是我。”

      说到这,他神情里露出一丝哀痛,闭了闭眼睛,缓缓说道:“妈,当初在你怂恿下,我以欺骗的手段娶了裴舒,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选择。”

      “你、你这是在怪我?!”章慧算是听明白了,顿时像被抽掉浑身的血液,手足冰冷。

      “不是。”程以南摇摇头,眼神一片寂然,“我是怪我自己。”怪我太贪心,卑鄙,又虚伪。

      章慧错愕地看着他,最后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章慧病倒,住进医院,作为儿媳妇的施小曼不管如何都得现身亲自探望才说得过去。

      章慧幽幽醒来,看到床前伺候的人是施小曼,正愁有气没处撒,顿时发作起来,恶声恶气道:“你给我滚,我用不着你伺候!”

      施小曼无端端受了谩骂,一脸莫名其妙。

      章慧想到一贯对言听计从的儿子不再听自己的话,反而跟自己离了心,思来想去,便觉得是施小曼从中作梗,暗中离间他们母子。是了,章慧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自从以南和裴舒离婚后,施小曼对自己就只是面上恭敬,背地里阳奉阴违,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她让施小曼去劝以南向程父低头认错,这女人肯定只是敷衍自己,实际上根本没有劝过一次!不然以南为何没有丝毫松动?!

      顿时,章慧觉得施小曼活生生就是白眼狼转世,嘴里骂骂咧咧道:“以前裴舒还在的时候,你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要不是我对你多加照顾,你想想那几年你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回报我?现在你嫁给我儿子了,怀了孩子,你就觉得你了不起了?眼里也没有我这个老太婆了是吧?”

      施小曼皱眉看着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护住圆鼓鼓的肚子,满脸担忧和委屈地道:“妈,您在说些什么啊?我听不懂。我怀着孩子呢,您别吓我。”

      章慧气得双眼一翻,倒在病床上,上气不接下去指着施小曼道:“你、你、你!”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话怎么惹到章慧了,甚至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可施小曼和章慧两人却是懂的。之前有一段日子,章慧天天跑到清湾别墅劝程以南,大吵大闹,把施小曼逼得神经衰弱,差点见红。程以南忍无可忍,冷酷地骂了章慧一通:“小曼怀着孩子,你别吓到她!”

      程以南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章慧怒斥,章慧大惊失色,这才有所收敛。

      眼下,施小曼把这话一说,不就是威胁的意思嘛?

      可怜她章慧竟落魄到被这么一个白眼狼拿捏?!

      章慧急火攻心,伏在床上,哎呀呀地喊:“你不是个东西,你还不如裴舒呢……早知道你心思歹毒,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进程家的门!”

      施小曼听她说自己不如裴舒,面色登时一变,恨不得上前给她两耳光,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她扁扁嘴,挤出几滴鳄鱼眼泪,哭哭啼啼道:“妈,您是想裴舒了吗?要不要我去求求她,求她来看看您?大概她还不知道您住院了吧?也是,她这么忙,要管偌大的公司,怎么有空顾及这些小事呢?我去求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说动,唉!”

      要不怎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果然施小曼这样心肠狠决的人对章慧的致命点把握得准准的,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再外加这一段不漏声色的挖苦嘲弄,直让章慧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若说章慧讨厌施小曼,那她对裴舒同样恨得不轻。作为曾经深深得罪过章慧的人来说,裴舒越是得意,越是成功出色,章慧就越是摧心挠肝,恨意难平。当初她还想着仗着婆婆的身份揉搓裴舒,谁知道裴舒转身就跟程以南离了婚,潇洒走人,让章慧美梦落空,恨得牙痒痒的,到如今已经成了心头一恨。

      施小曼见章慧气呼呼地倒在床上,可怜兮兮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状若慌张地道:“妈,您没事吧?我这就去给您找医生!”

      说着就往外走,把章慧留在病房里气得肝疼。

      身后,章慧哭诉咒骂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你个白眼狼!扫帚星!要不是你,以南不会沦落成今天这个地步,他不会有家不能回……他好好一个程氏总经理,前途无量,就被你毁了!他本来还要继承程氏集团的!现在全被你折腾没了!没了!我儿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听话的孩子,最孝顺了。都是你这个坏女人,肯定是你给我儿子吹了枕边风,才让他连亲爹亲娘都不要了……”

      出了病房,渐走渐远,施小曼面上的哀戚顿时一收,一张脸面无表情。她不怕章慧哭哭啼啼,也不怕她打电话给程以南告状。章慧那一套她又不是不会,哭啊,流泪啊,装可怜啊,她简直信手拈来,就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了。

      况且,程以南对这个声嘶力竭的母亲早已没有了耐心,只是章慧似乎并没意识到这点,还在作天作地,不知道该说她无知无畏,还是说她自欺欺人,妄图借此营造如昔日儿子对她唯命是从的辉煌假象。

      不知不觉走出医院,冷风一吹,施小曼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浮肿的四肢,眼里突然流露出一丝茫然来。人潮从四面八方来,往四面八方去,她立于路中,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原也是个有些无限可能的大学生,为了程以南,甘心成为上不得台面的情妇,一度面上无光。好不容易等到程以南跟她结婚了,他的心思却不在自己心上。这还不要紧,最要命的是程以南撞了邪一样,非得和程家老头子闹脾气,说什么都要从程氏脱离,自立门户。一开始,她还以为程以南是为了她才不顾一切和程父抗争,为此狠狠感动了一把,后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好一个自立门户。

      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溜了。

      她曾经一门心思盼着嫁入程氏,走进上流圈子,让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在她面前低头哈腰。毕恭毕敬。

      可笑,到头来全是春秋大梦。

      施小曼不甘心,她不是没劝过程以南,可每当她一提起这话题,程以南就立即黑脸,二话不说就离座。搞得施小曼心惊胆战,再也不敢问了。

      她唯有盼他的公司能做大做成功,好扬眉吐气一番,可天不遂人愿,他的那个小公司一直要死不活,不见起色。

      施小曼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差了,以前还能刷着程以南的卡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现在公司不景气,程以南的钱全都投在里面用来周转,施小曼只能省吃俭用过日子,虽然不至于饿死,但和以前的奢华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她知道程以南离婚时,留有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婚房。那楼盘是市里排得上号的高档小区,地段好,交通便利,价格更是贵得惊人。施小曼跟程以南提议说把那房子卖了,他们有清湾别墅一栋房子住着就够了。

      程以南一听,想都不想就拒绝。

      施小曼脸色发白问他,为什么不行。

      程以南不解释,只是坚持说:“不行,不能卖。”

      施小曼还要争取,程以南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让她不敢再问。她也不敢轻易使小心思,因为他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看着她,让她心里发寒。

      现在的程以南虽然还是对她很温和体贴,但却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所做的一切好像都不是出于自愿,而像是为了完成任务,完成他的责任。

      他和她结婚,或许更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责任,也是为了给他多年执念的一个交代,同时也是给施小曼的一个交代。

      市中心那套房子成了施小曼心里一根刺,折磨得她夜不能寐。有一次,程以南说工作忙不回家了,直接在公司睡。施小曼忽有所感,挂了电话,偷偷跑到他公司楼下等他。她果然等到程以南驾车出来,施小曼一路跟踪过去,发现他竟是回了市中心那套房子。

      施小曼倒是乐了,一边笑,一边泪流满面。

      她恨不得冲上前去质问他,问他是不是有病,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可最终,她还是怯懦了,她不敢。她的一切都是程以南给的,她不敢跟他撕破脸皮,撕破脸皮,那就一切都没有了。

      日子越过下去,施小曼越感到疑惑,不知道自己这样委曲求全地生活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和程以南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相敬如宾,然而两颗心已经越来越远。

      施小曼从医院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脏兮兮的出租车上,她又开始怀念起当初有豪车司机接送的日子。

      车子路过一个新开业的商业广场,听说是投资商斥重资建造的项目,要取代崇胜广场,成为市里最高端的商业广场。广场外面,一面巨大的滚动屏幕里正播放着新闻,屏幕里一个容貌清丽气质超群的年轻女人如被众星拱月一样主持着剪彩活动,笑得光艳动人。

      施小曼扒着车窗,睁大眼睛看裴舒眉目如画的脸,看她意气风发的笑容。

      环湖养老综合体项目正如火如荼开展,连她都时常耳闻,火热还没下去,现在裴舒又要建商业广场了。一种深重的挫败感和无力感爬上脊背,她突然意识到,这辈子她都比不上裴舒了。

      她曾以为有了程以南的爱,她就高裴舒一等,可现在,程以南对她已不是纯然的爱,而裴舒,早已大步离开,对过去毫不留恋。

      她想起那一天,她从母婴店买了东西拎着大包小包出来,在商场门口撞见裴舒。她和一个俊雅高大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隔壁一家饭店。

      施小曼一时怔住,愣在原地,裴舒也发现了她,面容淡然地朝她点了点头。

      施小曼还记得那时候裴舒的表情,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没有嫉妒,没有恨意,没有不甘,没有厌恶,平淡而坦然。

      只一照面,施小曼便知道她早已走向不一样的人生高峰,姿态潇洒,肆意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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