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无痕》薄荷茶

4、第 4 章(再次修改版)

　　“何老师是回家吗？”
　　“不，我去超市买些东西。你呢？去哪？”
　　“我去书城。丁老师让我添置新的钢琴教材。”
　　“哦。你分在晓雯那组了。好好加油啊，丁老师很认真的。”何其初初以为宁愿是学声乐的，他的声音那么好听，没想到竟然学钢琴。
　　“那天...”宁愿想了想还是说出来：“那天撞到你真对不起，何老师。”
　　何其呆了呆，那天，是啊，她初见他的那一天。她的心微微地痛起来。“不要紧，并没有撞到哪。你别放在心上。”不等他回答，何其仰起头来，看着身边的男生又问：“在学校生活还适应吗？”
　　“还好。没有传说中可怕。”宁愿笑起来。何其看着那张阳光灿烂的年轻面庞，无声叹息：“那么年轻！他有多大？18或是19？”自己18岁时是什么模样？她使劲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原来时光飞纵，不仅青春随岁月流逝，就连记忆也一并遗落了。何其心中无限惆怅，脸上却浮上一个微笑，与身边的男生一起慢慢向前走去。
　　宁愿偷偷打量着身边的老师。她看上去那么年轻，并不象30岁的人。短短的头发，白皙的面容，五官未见得很美，可是看上去很舒服。
　　自那晚的班会过后，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她沉默时的淡定从容，她说话时的神采飞扬。她看他的眼神令他深深困惑，他还从来不曾如此这般地记挂过谁。他甚至注意到，有时说着说着话，她的神情之中就会不由自主透露出一丝迷惘，叫看的人很想伸出手去将那一丝迷惘从她脸上抹去。
　　宁愿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在他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脸上正是这种表情。当她抬眼看住他时，却仿佛吃了一惊，然后怔怔地望着他失了神。可是为什么，宁愿却觉得她那样专注地看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直直地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这种认知叫他没来由地很不舒服。
　　迟疑了一会，宁愿还是忍不住问到：“何老师，我很象你认识的某个人吗？”
　　何其猛地站住了，“什么？”她问。
　　“我是不是很象你认识的某个人？”宁愿固执地又问。
　　何其慢慢回转身来，继续向前走。心中有一点疑惑，不知这个大男孩如何得知的？难道那晚她的表现真的那么失常，以至于陌生人都可以窥见她的心思？她很快平静下来，从容的回答说：“是的，你长得有点象我一个故人。”
　　“恋人吗？”不知为何，宁愿很想问个明白。
　　“车快开了，咱们跑过去吧，不然又要等很久。”何其指着不远处的公车对他说，然后向前跑去。宁愿只得跟上。
　　刚上车，车就开了。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大都是出校的学生，车内有些拥挤。何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好，感觉宁愿默默地跟着她，挡在她的身后，长手长脚为她圈起一个小小空间，叫她感觉不到车厢内的拥挤。何其不再说话，直视着窗外，脸上一派淡漠。
　　宁愿也不再出声，凝视着前面的她。看不清表情，他想自己一定惹她不快了，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自己是谁？有什么权利打探别人的隐私？太冒失了，他想。但是那一刻就是忍不住。他就是固执地想要拨开她脸上那一抹迷雾，好让她显得更真切一些。
　　此刻站在她身后，离她那么近，随着车的行进颠簸，有时他会贴近她的身体，清楚地看见她的后颈优美的线条，闻到她身体散发出的幽幽香味。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只希望这车摇摇晃晃向前开去永不要停。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她吸引。难道只是因为她说话时淡定而恳切的神情？或者是因为她看他时的迷惘失落？又或者仅仅只是是为了好奇——她透过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谁？
　　车走走停停，正思绪万千之际，前面的人忽然就转过身来，那么近，她的唇就在他的唇下方，象是一种邀请。宁愿紧盯着何其，她显然没料到两人的距离会如此贴近，面容之上竟然飞上红云，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然后，很快的，何其往后退了退，镇定地对宁愿说：“我快到了。等下我换到门口去。你在书城别看得太晚啊，早点返校，路上注意安全。”一派公事口吻。宁愿一一答应，侧身让何其通过。看着她下了车，穿过马路，宁愿很希望她会回一回头，可是何其快步走向不远处的超市，很快隐没在人群之中。
　　终于下了车，何其才算是松了口气。她几乎是象逃一般地冲进人群之中，仿佛这样才能找回些许安全感。她伸手摸了摸脸，脸上的红晕不知退了没有。她和母亲一样，非常容易脸红，因为皮肤白的缘故，那点红就更明显，有时甚至会连耳朵都红了。为此常被同事、朋友打趣，这让何其非常困扰。年纪小的时候脸红显得可爱，现在年纪一大把还如此，真正叫人难为情。
　　回想起刚刚在车上，他离她那么近，随着车的行进颠簸，当他贴近她，她仿佛感觉得到他的心跳，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叫她心乱如麻。她曾经那么盼望能和心中渴望的那个人如此靠近，甚至愿折寿几年来换取片刻相拥。多么卑微的愿望。何其恍如重回当年，有一刻，她甚至希望那车就这样向前开去永不要停。当她转过身来，她没有料到那个大男孩离她竟是那么的近，当她抬头看他，他的唇就在她的唇上方，象是一种邀请。他的眼睛亮如晨星，那么纯真，叫人不忍逼视。她瞬间红了脸，却强自镇定，飞也似地逃下了车。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张好看的年轻面孔、那双闪亮的眼睛留在身后，再也不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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