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者》中三病可以拯救世界

4、Part3.不高兴时的相遇是为了变得开心

　　三年前

　　青年一屁股坐到吧台前，在悠扬的大提琴独奏中欢快地转了一圈椅子，冲面前的老酒保打了个响指，“三年前那杯一样的，还记得吗？”
　　他这声响指很清脆，几乎是在老酒保面前打的，老酒保的目光从正在擦拭的海马杯移到了黑发青年年轻到过分却莫名带着老成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青年的错觉，那打量的目光似乎因为酒保眼角细细的皱纹而软化了。
　　显得有些慈祥。
　　老酒保放下杯子和布，拎起酒壶。
　　“九年了。”他说，手上调酒的动作却不因说话而停下，“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走大门了？”
　　青年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眼角，“是三个三年，说老实话我十四岁那年我进来时你居然没把我丢出去，真是可喜可贺。”
　　“别贫了。”老酒保也笑了。他把一杯棕色的酒液推到他面前，“这一杯免费，算祝福礼物，庆祝你可以进酒吧了。”
　　“这一回总不是可乐了吧？”青年挑眉。
　　老酒保又回归了严肃，“当然，你到法定喝酒年龄了。”
　　今天是星期天，是心罪酒吧规定的“静夜”，没有DJ，没有摇滚，从早到晚都是古典音乐或自弹自唱，让人平静的不像在红灯区，更不像在红灯区的“头牌”，心罪酒吧的隔音好，将车尾气和重金属鼓点统统挡在了门外。门内的大提琴声戛然而止，身着蓝色丝绒长裙的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将琴放进包里收好，这才对台下的人行了个礼。
　　台下的观众送上了不吝的掌声。
　　青年也在这个行列内，今天他执行任务的地方比较远，赶到这里时已经晚上了，没有带上电子书，只能喝酒听音乐，一想到自己的衣物行李都还在茫茫宇宙中被托运，心里就开始担心箱子里那些他舍不得摔打的枪械。
　　再次响起的热烈掌声把青年飞出九霄云外的魂拉了回来，他定睛一看，在他晃神的功夫里，台上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了。
　　是一个年轻男人，很年轻，和青年差不多大。
　　那人坐在钢琴前，穿着一件干净的墨色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领子整整齐齐的翻开，贴着白皙的脖颈，墨样的碎发垂在脸旁，隐约遮挡了他的五官。
　　他抬手，指尖虚虚搭在琴键上，左手小指上的戒指明亮显眼。
　　然后他按下了琴键，流畅平缓的琴音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大提琴凝造的肃静庄严。
　　青年扫了一眼台下，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或有或无地关注着这个年轻人。
　　“他是谁？”青年问。
　　老酒保面色如常，只是身子也略略斜靠在了吧台上，目光汇聚在那个年轻演奏者的侧影上，“是纯州大学的学生，他有纯州大学的宿舍钥匙，上次他来时还在吧台寄存过。”
　　“他可比你来的勤快。”老酒保偏头道，“不过人家只在星期天和早上来。”
　　“......”，过了半晌，青年笑道，“那你可就上天了。”
　　老酒保：“嗯？”
　　“纯州大学没有任何专业是只在工作日晚上授课的，他不是个大学生。”青年啜了口酒，火辣辣的痛感从舌尖直冲大脑，他难以自抑地呼出一口气，接着道，“纯州大学的宿舍管理很严格，非本校生和教职工的话，连家属都不能拥有钥匙。这样的话，这人不是硕士就是博士，甚至可能是个教授。不要看人家脸嫩就觉得人家可能是学生，这个社会平均年龄三百五呢。”
　　“哦额。”老酒保从吧台下抽出一瓶清啤，摇着头灌了一口，“万恶的学霸。”
　　青年的杯子被他轻轻一摇，冰块和玻璃杯杯壁的碰撞发出了“哐当”的响声，“那学霸的钢琴学的倒是不错。”
　　“你不是说自己是俗人吗？还会钢琴？”
　　青年没有回应他，他若有所思，耳畔是夜的钢琴曲五孤寂的音符。
　　热闹却绝不算喧闹的酒吧舞台区因为台上人的演奏而沉默，唯余放轻了的呼吸声。
　　“你在看他？”老酒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你都成年了，想不想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
　　老不正经的东西。
　　青年面无表情地把唇贴在杯口，冰块顺着酒液滑了上来，擦着唇瓣过去，竟是寒冷得微微发烫。
　　他说：“我见过的活春宫比你上的床都多。”
　　当然是在执行任务时。
　　话是这么讲，但青年半眯起的黑眸还是故作随意地定在了演奏者的脸上。
　　不怪他一上台就被客人关注，这真的是一个模样出众的年轻人，瘦高挺拔，细窄的腰线被藏在衣摆下，清俊秀气的五官在酒吧暗橙色的灯光下显得温润如玉，却又足够暧昧勾人，他的身体随着演奏的动作幅度不大地晃动，眼睛不看手，而是向前涣散了目光。
　　他散开的眼神在看见青年那方向时顿了顿，似乎有些诧异。
　　青年对他举了举杯。

　　三年后
　　“晚上好，好久不见。”杭幻梓对他点头
　　“晚上好。”卓鑫景微笑，“也就三年而已。”
　　然后两人同时错开了视线。
　　快得像是要撇清什么。
　　杭幻梓轻叩两下会议室的门，“老师？”
　　两秒后，门开了。
　　几个队员都探着脑袋，不否认自己好奇这个传说中的萨伦切格教授长什么样。
　　令人惊讶的是打开门的是一个套着白色卫衣的金发少女，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会客室门口，凝了寒霜的绿眸一一扫过032众人，最后在看见杭幻梓等人时缓和了脸色。
　　“队长。”聂巧巧勉强压制住八卦他和杭博士的冲动，“这姑娘是萨伦切格教授的女儿吗？那教授一定是个美人啊。”
　　不等卓鑫景回答，只见科研团队的三人齐齐道：“老师。”
　　聂巧巧：！！！
　　刘鹄：！！！
　　赵思函：！
　　潜渊：......
　　卓鑫景：“哎...蠢货......”

　　少女坐在沙发上，姬维、陈落远和杭幻梓站在她身后，032的队员们坐在她对面，手里各捧了一杯杭博士倒的花茶，唯有卓鑫景手里的是冰水。
　　所有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有柒七笑眯眯地倚着少女。一人一机除了年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身为机器人的那个活泼可爱，一双绿瞳清澈明亮，像是童话里的小精灵，反倒是人类的那个面若冷霜，同样是绿色的眼眸死气沉沉。
　　聂巧巧小声道：“老大，那个姓杭的是不是对你有意见？怎么就你一个只有水。”
　　卓鑫景愣了愣，伸腿不动声色地踩住了她的脚，不动嘴唇的挤出两个字，“闭嘴。”

　　“沃特斯·萨伦切格。”少女双手插兜，盯着自己的鞋尖，突然开口，“我改过名，你们应该更熟悉奥雅·萨伦切格这个名字。”
　　“你们的到来军部已经通知我了。”她翘起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但他们没告诉我你们的任务。”
　　卓鑫景闻言将喝了一口的水搁在桌上，点头道：“卓鑫景，032特别行动队队长。我们的任务是将您所在的科研团队安全带到瓦尔伊星。”
　　“哦？”沃特斯有些惊讶，“我昨天刚报告上去，上头就要转移我们了？怎么这会这么高效，作妖的国会转性了？”
　　少女的语气里不掩饰一丝一毫的嫌弃与恶意，仿佛国会是什么污秽之物。
　　特动队几人皆是一怔，完全没有想到萨伦切格教授会是这个态度。
　　“老师。”
　　就在气氛瞬间降到冰点的那刻，姬维低声道：“老师。”
　　“讲。”
　　“在今年初，国会会长已经进行了更换。您这半年都在蔷薇园，没有接到消息。”
　　闻言，沃特斯的目光骤然抬起，她下意识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右耳垂，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绿色钻石耳钉。
　　她看向柒七，而对方则对她点了点头。
　　“看来是那家伙了。”沃特斯松开眉，“还真是过分啊，居然是那家伙上的位。”
　　原来如此，是忌惮前任国会会长吗？卓鑫景恍然大悟。
　　就算是032这种一般不会与总部接触的秘密队伍都有所了解，前任会长是众所周知的“暴君”，他在任期间搅得首都鸡犬不宁，连军部都险些被他翻进阴沟。更令他家喻户晓的是，他是废帝制的忠实拥护者，他对王室的觊觎可谓是司马昭之心。
　　在他的记忆里，萨伦切格教授的政治立场是中立偏军部的，而中立派则是前任会长的重点迫害对象。
　　恐怕这个前7S级科研团队废编的理由是否正当也有待商催了。
　　“教授您应该已经明白了。”卓鑫景轻咳一声，“我们并没有其他目的，特动队一向只是以完成任务为首要目标。本次任务由军部元帅发布，并没有针对个人的暗杀和诬证伪造，更没有‘送货’任务。”
　　“我凭什么......”沃特斯声音一断，只见她身后的杭幻梓不知何时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垂下眼睑，和扭过脑袋的沃特斯对视了一眼。
　　“你什么意思？”萨伦切格教授不咸不淡地问道。
　　沃特斯手搭在腿上，杏眼睁大，明绿色的眼睛安静的恐怖，而暴露在她视线下的杭幻梓淡定如初，垂眸等待教授的回复。
　　众人云里雾里地看着这师生二人，而卓鑫景不知明白了什么，立刻出声道：“教授，其实......”
　　“好。”
　　沃特斯打断了卓鑫景的话头，又坐直了，而杭幻梓也退后一步，不去解卓鑫景复杂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卓队长。”沃特斯还是用淡的情绪起伏都不明显的语调，不过或有或无地多看了几眼卓鑫景，“我可以相信你，但也请你们在护送途中不要打扰团队研究。”
　　“没有问题。”卓鑫景舒了口气，“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教授颔首，头也不回道：“落远，你去联系其他人，让他们尽快到图书馆，丽尔去实验室，实验进程柒七会发到你的终端，柒七......”
　　“有！”穿着打扮极其少女的人工智能轻飘飘地跳下沙发。
　　沃特斯对特动队几人扬扬下巴，“你们跟柒七去负二层，它会给你们安排住所的。”
　　说罢，她回头，皱着小脸盯着杭幻梓好一会儿，“......你留下。”

　　柒七领着他们走进电梯时，聂巧巧立刻怒道：“队长你怎么不告诉我萨伦切格教授这么......”咬牙切齿片刻，她才把“变态”两个字咽回去，漏气般憋出一个词，“年轻......”
　　“蠢货！”卓鑫景心情显然不妙，横了她一眼，“你既然暂时代替了老裴这个位置，就应该早早查明白。没那金刚钻你就少揽瓷器活！”
　　“况且这是常识。”，潜渊冷漠补刀，“奥雅·萨伦切格的天才之名从她五岁时流传开来，她的学习速度和学习热情常人难以想象。她七岁考博，十岁破例当上教授。啊，顺便一提，aoya病毒是她九岁时发现的。根据推算，她今年十七岁，还没有成年。”
　　“艹。”刘鹄张目结舌，“这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电梯到达了负二层，几人走上走廊。
　　“可是我觉得她有点不友好，”赵思函无奈道，“天才都这样吗？”
　　“请不要怪教授。”柒七突然转过身，仰头望着他们，“教授实在没法对国会有好感。”
　　特动队的几人这才觉得在柒七面前讲它主人的坏话实在是尴尬，仿佛安静下来。
　　身为国会的特殊组织，这话听着真是不一般的别扭。
　　“就是这里了，走廊尽头数过来五间房，都是你们的。”柒七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道，“门上插着的钥匙卡直接抽走就好了，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来带你们去食堂。”
　　娇俏的“小姑娘”说罢就站在原地，大有你们不进门我就不走的架势，队员们见状纷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识趣地打着哈哈拔卡走人。
　　卓鑫景也想要这么干，只不过他还没跑出去就被小姑娘扯住了衣摆。
　　柒七无机质的碧绿色瞳仁一动不动的对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她突然笑开了。
　　“卓上尉。”她轻易道出的军衔让卓鑫景眉头蓦地一皱。
　　“萨伦切格小姐让我告诉您，杭博士今天心情不大好。”
　　卓鑫景一愣，而传完话的柒七则哼着小曲离开了。

　　哼的是军用葬调，特动队的人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