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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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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寂静地树林中响起车轮碾过落叶的声音,伴随着淅淅沥沥地雨声掩盖了马车中细碎的交谈声。
“王……”霓裳刚想唤雁王,出口察觉不对随即改口,“阿兄,比鹏大哥他们去鸾郡,我们从鹭郡走,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知为何,她这一路上一直心下不安,现在鹭郡形式不明,他们还要经过鹭郡就怕有意外发生。虽然从隐藏的地方离开至今一直无人寻来,但是她就是感觉难安,于是这才问出口。
雁王,现在化名高燕的上官鸿信伸手揉了揉霓裳的头发,“放心,阿兄不会让你出事的,小妹记住,我们现在是从雁郡逃难的客商,我为大哥高燕,你是二妹高羽,师尊是父亲高鸅,冥医是大舅云杏,凤大夫为母亲云凤,凤蝶姑娘是小妹云蝶,之后与人交流时不能出错。”
雁王一边说一边看向策天凤和凤泱、凤蝶,见他们没有意见继续道:“我们现在是去鹭郡投奔堂弟的,如果寻不到他便从鹭郡离去前往鸾郡,这在战乱时期也是十分寻常的事情,放平心态,才能显得自然。”
“我知道了阿兄。” 霓裳点点头,望向易容后的雁王,随即笑道:“阿兄别还拿我当小孩,我已经及笄了,都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听到小妹这么说,雁王心中更加忧愁,转眼间妹妹已经这般大了,但是如今局势不稳,小妹的未来也需他不断筹谋。雁王闭了闭眼,不再想这些,再睁眼便向策天凤望去,想从师尊那里得到些许反馈。却仍是一无所获,从师尊出手解了翩地之局后,师尊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了不少,他也知是他那次一意孤行最终导致的失败和惨胜让师尊对他失望了,但是为了羽国、为了小妹,他不会退却,终有一日他能得到师尊的夸奖,达到师尊的预期。
就在雁王做心理建设的时候,被改名高鸅的策天凤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铜镜,对于雁王兄妹的对话他并不在意,改名之事也无关紧要,左右都不是真名,就算现在被雁王的目光注视着,他也已经平静。他知道鸿信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他出手就意味着这一局已经不再是诸位皇子之间的对决了,而是他和凰后之间的对局,霓裳公主的到来就是凰后的一步棋,否则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公主,又是如何能从凰后掌控的皇宫中轻松离去呢?
在羽国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也足够他摸清凰后现在的情况,当初被羽帝所救重伤的女子确实是凰后,但是现在羽帝后宫中的宸妃却不是她,那只是混淆视线的一枚棋子罢了。如今羽帝病危、太子失势,羽都的大权被掌控在宸妃手中,其余封地的藩王也在凰后的挑拨中蠢蠢欲动,不过真正敢动手的也只有鸿信的三哥翼王和羽帝的两个弟弟鹰王和翟王了。雁郡失守、鹭郡换主这其中不失凰后的手笔,这羽国除羽都和鸾郡之外最大的两处封地会被她给到哪个人手中呢?
同样被改名为云蝶的凤蝶小眼睛悄悄地打量着除了凤泱以外的三人,看着霓裳低着头抱住双膝坐在车厢的一角,雁王有些失落地靠在车窗边警惕地注视着窗外的情况,以及策天凤沉默地拭镜思考的样子,她的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总感觉这三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突然一根手指戳到她蹙起的眉间,令她回神,温凉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抱到怀中,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的小蝴蝶不要多想了,小孩子就该早些休息。”
凤蝶趴在凤泱的怀中,轻轻点了点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听阿爹的话准没错,毕竟在场的几人也就策先生能与阿爹一较高下,考虑再多还不如安心睡个好觉,她知道阿爹不会让她出事的。
随着凤蝶的睡去,凤泱从车座下取出一块薄毯盖在凤蝶的身上,对于其他三人的想法他现在也懒得去猜,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他明白这一局还未真正进入高潮,一切不过刚刚开始,时间还长着呢!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戏码呢?他可是期待着凰后出招呢!毕竟未知才有趣味,若是一味按照剧本来走,那才是一眼看到结局的无聊,会让他仍不住掀翻棋盘,搅乱这乏味的局面。这鹭郡一行会遇到怎样的事情?真是期待呀!
凤泱脸上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转瞬即逝,随后神色泛泛地闭上双眼,身子一歪靠在了策天凤的肩上。被靠着的策天凤手上拭镜的动作一顿,随后将铜镜放在腿上,同样闭上了双眼,准备休息。
在车厢外驾车的冥医对车厢中几人百转千回的心思一无所知,只专心驱车赶路,想要尽快地赶往鹭郡,避开敌军的搜查。
羽都皇宫中,一名墨者来到凰后身前。
“师者,未寻到叛逆。翼王已掌控雁郡,鹭郡暗子也开始行动了。”
气氛一时凝重,转而又散于无形,“嗯,继续盯着雁鹭两郡的情况。”
“是。”
墨者离去,凰后轻抚发鬓,眼眸微眯,似是感叹又似嘲讽,“看来钜子这次天运不错呀!”
时间这么紧促也能毫无痕迹地离去,天运这一次似乎站在了策天凤这边,但下一次便不会有这么好运了,毕竟人心是难测的。钜子选择的雁王至情至性,而且弱点明显,霓裳公主这个饵放出去只是再一次的试探罢了,能寻到钜子踪迹也好,寻不到也罢,左右还不到她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只是到时候钜子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呢?
凰后拿起木梳,轻柔地打理着长发,轻笑着静待后续事情的发酵,皇宫中宸妃虽蠢但也非并无用处,她是牵制翼王最好的筹码。凰后眯起凤眸,一见钟情,却难敌权势,再见已成庶母,翼王性格虽是极端,却意外的是个情种,再加上雁郡这份大礼,宸妃身后的势已成,接下来就看另外两个藩王的动作了,相信他们对如今的局势不会不心动,这是他们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力的唯一机会。
数日后,日渐西垂,夜色暗淡,灯烛摇曳着火光,鹭郡翊地的一家客栈内雁王、策天凤和凤泱几人围坐在桌前谈论着如今的情势。
“阿兄,我们一路走来,都有人在城门处暗中搜索我们的踪迹,鹭郡怕是已经落到他人手中了。”霓裳抿着唇,脸上满是愁容,现在的局势不容乐观,从路过的县城听来的消息,雁郡现在已经落入翼王手中,虽然鹭郡掌权者不明,但是同样是他们的敌人,堂兄下落不明,如今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出了霓裳的担忧,雁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道:“以鹭郡如今的情况,看来堂弟并未落在敌人手中,应已不在鹭郡,今晚修正一晚,明日我们便启程赶赴鸾郡与比鹏他们汇合。”
他们在鹭郡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也不知比鹏他们那里是什么情况,只有尽快和他们汇合,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想到这他瞄了一眼策天凤,见师尊并未出言阻止,明白他对自己的决定并无异议。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便牵着霓裳离开了这间房,冥医也带着凤蝶离开了,徒留策天凤和凤泱两人。
“眉皱得这么紧,你在思考什么?”凤泱走到策天凤的身前,摸着他皱起的眉宇问道。
顺着凤泱的力道,策天凤放松下来,伸手拉下凤泱抵在他眉间的手指,目光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这鹭郡不对劲。”
“哦?”凤泱疑惑地应声,“哪里不对?”
“太平静了。”策天凤淡淡地说道,鹭王身死、世子失踪,不管哪一件事都会激起千层浪,可现在的鹭郡太平静,平静得就好像鹭王还在,世子也在。只是现在他们无法出面去验证他的猜想。究竟是消息被封锁,还是有人冒名顶替掌控了鹭郡,无论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极为不利。
凤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策天凤的意思,神色也同样淡淡地,他本以为在鹭郡会遇到些有趣的事情,但直至现在还没有冒出,凰后是不打算从暗处出手吗?毕竟雁王离开雁郡能去的地方并不多,鹭郡必然会是途径地之一,只有城门处地暗中观察,没有其他的事情,这就有点不像她了。
如今在策天凤身边他也不便做些什么,顺势而为也罢,端看后面会不会有什么惊喜出现呢?这鹭郡却是太平静,他们这一路着实走的太顺。
“好了,不要再想了,该休息了。”凤泱打断了策天凤的沉思,拉起他的手便往床榻边走去,他如今这薄弱的身躯可禁不起熬夜的劳累,得好好休息,作为同住人可得照顾照顾他呀。
策天凤顺着凤泱的力道站起身,随着他往前走,这段时间他也习惯了,看着走在他身前的人,心中情绪莫名,但转瞬便又压在心底,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凤泱马上要撞到床榻时,交握的手用力,拉住了凤泱向前的身形,淡淡提醒了一句,“到了。”
凤泱会意,侧身坐在床边,摸索着头上的发簪,一一取下,而后和衣上了床,在内侧躺好后盖上薄被闭上了眼,感受这身边细细嗦嗦的声音,身侧被褥微陷,明白策天凤也躺下了。
良久,当策天凤进入浅眠后,凤泱才睁开了眼,手指轻弹,一抹青烟飘出,慢慢弥漫在屋中,策天凤的呼吸这才彻底陷入平缓,再一次将手搭在脉上,细细诊断。
冥医的医术不凡,经过他的治疗和调养,策天凤体内的暗伤已经逐渐消融,再调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而蕴心蛊也在冥医用药的刺激下增大了效用,如今的心脉比之先前强健了不少。
收回手,凤泱掀开薄被钻到了策天凤的被中,拉出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肩膀,仰头在策天凤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随后躺在他的臂弯中闭上了眼。
心中却轻叹,难怪剑无极这么喜欢粘着凤蝶,情之一字也让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策天凤的体温虽不高,却让通体寒凉的他有些贪恋。太高的温度容易被灼伤,太低又暖不了他,策天凤却是正正好好,若是从前他不会放纵自己沉沦,但……若从未感受过尚能舍弃,可真的得到后又如何能叫人放手呢?这便是情带来的改变吧,就如凤蝶当初的变化,寒冰刃化作绕指柔,如今的他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就因为知道这是唯一能够被策天凤纳入心防的机会,才会毅然选择踏入这早已知晓结局的一局,去探寻这人在羽国这盘棋背后的情感与抉择。他们就像磁极的两端,虽然心中所想南辕北辙最终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人总是会被与自己似而不同的人吸引,若是这个时期的自己遇到这个时期的策天凤,也会被他吸引吧。
凤泱如是想到,心中轻笑自己怎么生出这般杂绪,当他苏醒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截然不同,就如羽国如今这般局面一样,虽然大势依旧,可细枝末节处已经发生了变化,最终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就需要时间去见证了。
缓缓闭上双眼,让自己进入真正的睡眠,毕竟明天还要赶路呢!
曜日东升,清晨众人默然收拾好行装,在城门开启之时悄然离开了此地,而他们的后方有一道人影静静地跟着马车的踪迹,随他们一路向前。
在穿过山阴时,雁王突然出声,“大舅,停下车。”
驾车的冥医虽然不解,但依言停下了,雁王掀开车帘走下马车,对着后方空无一人的山道喊道:“出来吧,你从翊地一直跟着我们,想要做什么?”
过了良久,却无人回应。
雁王皱了皱眉,正当他想要去查看时,一道衣衫褴褛,满面灰土的人影出现在了远处。
雁王警惕地望向那道人影,随着那人越来越近,雁王觉得那人似曾相识。待那人走到跟前,雁王问他:“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们?”
“我……我是鹭王世子,上官鹄弈。”那人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令人惊讶的身份,面对雁王的警惕,那人也仍是冷静地说道:“我看到了凤蝶姑娘,那么想必凤大夫也在。”
车里的凤蝶听到那人的话有些惊讶,鹭王世子竟然找上了他们,她皱起眉来看向凤泱,凤泱拍了拍她的肩,“去看看吧,若真是他……”
话到一半,伸手扯了扯策天凤的衣袖,“先生怎么看?”
“让他自己决定。”策天凤如是道。
凤蝶点了点头,明白两个大人的意思,一且就交给雁王自己决定。
霓裳听着三人的交谈,想了想便跟着凤蝶一同下了车,若有什么意外她也能护住凤蝶,让兄长放开手脚对敌。
凤蝶看到那形如乞丐的人,觉得这人却是有点像那日陪着鹭王就医的人,可这一脸的泥污也有些分辨不清。
霓裳看出了凤蝶困扰,拿出一块白帕倒上清水浸湿后递给了那个自称鹭王世子的人,“擦擦吧。”
上官鹄弈一怔,接过白帕,被污泥掩盖的面上拂过一丝红晕,低着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当脸上的泥灰被擦净,露出那张白皙俊秀的脸时,凤蝶惊呼:“真的是你世子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提到这个上官鹄弈也是一言难尽,他看得出凤蝶信任身旁的这对兄妹,但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事跟他们说,他原本只是看到凤蝶,想到凤大夫应该也逃离了翩地,想搭车一同离开鹭郡再谋出路。
凤蝶看出了上官鹄弈的担忧,便拉着霓裳的手说,“世子哥哥他们是可以相信的,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就尽管说吧。”
雁王扫了凤蝶一眼,他看出凤蝶虽然认出了来人是鹭王世子,但并不是全然相信那人,并没有将他们的身份透露出去,而是想要探寻跟多的消息。看来凤大夫很会教孩子,或许可以让霓裳跟他学学。再看向上官鹄弈时,雁王也放下了戒备,此时若还是戒备对方,会让对方也警惕,而且虽说他想寻堂弟的下落,但他和堂弟也只在曾经祖母过世王叔带着堂弟来奔丧时见过一面,能不能寻到也只能看天意了。
如今看来,或许天意还是眷顾他的,他也很想了解这鹭郡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侄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要不先上车,过了这处山道去前面山坳说话,也让世子整顿一下。”
冥医的话从车前传来,让四人想起了现在的环境,凤蝶和霓裳先上了车,雁王和上官鹄弈坐在冥医身侧,马车再次行驶向不远处的山坳而去。
山坳中的一处小溪边,上官鹄弈在水中洗漱后换了一身褐色的衣衫,来到了众人的面前,此时除了凤泱还在车中休息外,其他几人都围坐在篝火前等着他。
“怎么不见凤大夫?”上官鹄弈问道,毕竟这群人里除了凤蝶他只认识凤大夫。
凤蝶烤着鱼回到,“阿爹身体不适在休息。”
笑话,要是让上官鹄弈看到阿爹女装,阿爹可不得生气,之前都是陌生人,现在这个是曾经的病患家属,还是等阿爹换好衣服在出来见人吧。
上官鹄弈也不再多问,凤大夫体弱他也是知道的,随后便向众人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带着父王去翩地求医,鹭郡便交给了舅父管理,直到父王即将痊愈却因翩地大乱而功亏一篑,凤大夫被抓紧大牢,他在鹪叔的帮助下躲过敌军的追查,后来雁王夺回翩地时,他也乔装随着百姓一同逃离了翩地回到鹭郡。本以为他和父王失联多月,鹭郡会派人来寻,可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鹭郡的大权已经落入舅父的手中,他见翩地失守后便以还在襁褓中的小弟要挟母亲配合他掌控鹭郡,母亲为了小弟不得不这样做……
就在上官鹄弈向众人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时,身处鸾郡翎地得到鸾王庇护的比鹏等人也遇到了一个自称鹭王世子的人,且经过鸾王的辨认,此人却是与他见过的鹭王世子一摸一样。
比鹏虽然没有见过鹭王世子,但是对于陌生人基本的警戒心依旧存在,因此即使同样在鸾王的庇护之下,他也没有主动去找鹭王世子,只是静等雁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