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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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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魅,究竟什么样的才能称为真正的鬼魅?
钟军爷右手重握上银戟,满掌血污染上戟杆。那几个带鬼面的黑衣人却像一团污浊的泥沼将他包裹进去,让他越陷越深,挣扎难脱。魄使的鬼爪隐在污沼下,见机而上……
“噗”,钟军爷耳边响起了似真似幻的这样一声,就像是谁在这团巨大的污浊墨泡上用针刺了下,那被包裹的凝滞感瞬间消散。然后他才看见其中一个鬼面人的胸口露出一截黑色剑尖。
谁也没发现叶红影何时近的身,谁也没发现叶红影何时出的剑。而更可怕的事却只有那个鬼面人自己知道——魄使,连在下属面前都隐藏至深的,却被叶红影一眼识破。
叶红影一击即中亦不恋战,反手两剑,一剑划伤了一人的手,一剑划伤了一人的腿,随即抽身就走。那两个鬼面人面具下的脸色瞬如死灰。
钟军爷也悟得快,他原本对这几人不同攻法防不甚防,现在叶红影连记号都帮他做好了,哪还有应付不过来的道理,随即银戟一舞,照着被划伤手的那人直击过去……
而魄使麾下见识到叶红影的厉害,忙分出三人去追击阻挠。
叶红影身形未停,只淡声道:“吴仲。”
那三人均微微一震,其中一人就被叶红影的剑刺了个透心凉。
然后他又道:“韩涛。”剑尖一转,身形半空折了一折轻巧避过偷袭而至的鬼爪,自喉口划过。
血,溅了第三人满面。
那第三人跌跪下来,俯撑在地上颤抖不止,就怕第三声听到自己的名字。
战意已经从他身上完全被剥离掉了。
叶红影一手调教出的鬼魅之军,在他自己眼里也不过是一群小鬼而已。
那人没看到,叶红影在他跌跪之时,已脱身从张军爷撞击出的破窗棂穿了进去。
曾庸手中的短刃在顾小少爷背上沿着那枚烙印,已缓缓划出了一个“几”字。他停了下来,看着哭得浑身哆嗦的顾小少爷摇了摇头,从一开始的惨叫大哭到现在已只剩下猫叫似的呜咽。“这样不好办啊,”他道,“你不用力哭喊,我怎么把人引来?”
他抬起刀柄,往那枚烙印重重敲了下去……
惨叫,凄厉。
与此同时,张军爷已半身靠在了墙壁上,艰难支撑。
他往侧一滚,袭来的鬼爪扣在旁边墙皮上,激起土尘泥渣一瞬间迷了他的眼睛。他暗道糟糕,耳边也是“噗”的一声,兵刃刺入□□的声音。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终于睁眼却发现墙上生出一把剑将一个鬼面人钉在了墙面上。
墙上会生剑吗?
当然不会。
更何况那是一把黑色的剑,玄铁剑。
那剑一出即收,突又从另一块墙面突出,刺伤了一人的腿。
在最初的一击除掉魂使后,那剑已不求一击必杀,只求快而伤人。
接连几招,招招必中,剩下的鬼面人已均挂彩。
削铁如泥,削泥如纸。
张军爷豪气丛生,大吼一声,提戟迎上。
曽庸已不耐烦地割下最后一刀,把“几”字封了口,扯着一角正待撕下,闻声终于抬头,却看见一黑影朝他走来。
那人背着光,他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人样貌。
“叶红影!……这不可能!”曽庸倒抽一口凉气,“我试过你……”然而他再一眼又稍稍静了下来。叶红影不好,很不好,唇色如纸,双目赤红,还有细密的汗布满额际。
顾小少爷看见熟人,哭得更大声,只换来叶红影冷淡的一句:“别哭。”小少爷瞬间噎了声,面色惊恐。
叶红影又道:“不过是破了皮,男子汉大丈夫。”这一句却比多少安慰都灵,顾小少爷闻言坚毅了神色,咬唇死死忍住。
然后叶红影望向曾庸:“我们做个交易,你拿了烙印放了他,我让你走。”
曽庸笑起来:“人质在我手中,我凭什么跟你做交易?”曾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叶红影,人都说玄铁剑削铁如泥,他心里盘算开了,到底让叶红影拿自己身上哪一块试上一试。
叶红影淡然道:“是,我这副身体不耐久战,我也不想跟你动手,但若你杀了他,我也只好将你毙命。”
曾庸道:“就凭你?我倒觉得我可以先杀了这小子再杀你……”话音未落,他衣袖微动,就听空中“叮叮”两声,脸色瞬间惨然。
叶红影只是侧了侧剑,“你对花姨能得手,是因你武功高她极多;你对赵爷得手,是因为他极信你……一旦有了提防,你连卫铭都暗算不中。”
曾庸想起那夜卫铭的飘然远去,脸色更败坏了三分。
他抓起了顾小少爷的喉咙,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叶红影淡定道:“我说了,你可以杀他……只不过之后我必杀你。”
曾庸挟持着小少爷退了一步,当他退了那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退了一步……他已输了,心志上。他环顾楼下,魂魄二使麾下已被灭得十之八九,杨冬晴在钟军爷的帮衬下,摆脱了鬼面人的纠缠,已奔这边而来……钟张二位过来,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他道:“好。”然后手上一揭,就把顾小少爷烙着印章的那块皮整个撕了下来,然后抽身迅速离去。顾小少爷在那一瞬身子猛得一颤,却依然死死咬住唇,没痛呼出声。
叶红影身子猛地一沉,顺势盘腿跌坐,一手扶住小少爷的肩,一手指上数点,为他止了血,再一指点了顾小少爷的睡穴。“冬晴,”他道,然后将小少爷交给后赶而至的杨冬晴手里,“我义父应该已到这附近,曾庸马上就会将烙印上呈,为脱罪他必会道已识破你们对解法一无所知,只一味拖延暗中谋划脱身,故提前发动突袭。小少爷失了烙印已无用处,你们若逃过今晚,又得袁将军庇护,我义父必没兴趣再对你们赶尽杀绝。”
他手指沾着血,有小少爷的,有以前下属的,“我只画一遍,你记清楚。”他在地板上先点了九星,然后一笔一折从这星连到那星,瞬时连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图案——与其说是图案倒不如说是污糟的一团,“顺序不可颠倒,你记清楚了?”
杨冬晴虽不明其意,但她自小聪慧,几有过目不忘之能,当下点了点头。
叶红影道:“这就是那个印章的秘密,每字每笔拆开重组首尾相连即成开锁之法。”
杨冬晴突然想到所谓的钥匙,他们都以为要寻一把实实在在的钥匙,一把可以插入锁眼的钥匙,因为他们都没见过那个紧锁的铜盒是什么样子……而叶红影见过。
叶红影道:“必要时刻,或许能拿此换一命。”他感觉有些浑沌的困倦,想起那日听到佚老所说的后果,他心里冷讪一声。然后他垂眼,催杨冬晴道:“去吧,速离。”整个人就像入定一般,不再言语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