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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 ...

  •   胡杨树下,摆上了一张摇椅,扶手云纹被前主人抚得光滑锃亮,此刻被扣在了一只苍老的手下。那是一只老男人的手,指甲却修的光洁细致。
      后面两个侍卫高大威武,却各执着一把宫扇,做着侍女的扇凉工作。他们面色肃穆,不敢有一丝懈怠。
      魏芳踪给她叔叔烫着一壶碧茶,茶水落入白瓷杯盏中,激起一阵清香。
      “怎么?还跟叔叔置气呢?”
      “怎么会,只不过我一番功夫炖了道东坡肉到头却被底下一只狗叼了去,总会有几分不爽。”
      魏忠贤从喉口滚出几声笑,慈祥得像一个最普通的长者。
      “好了,魄、魂二使等合围时仍回你麾下。你也说了,不过一只狗而已,他叼了再多的肉也不过是一只狗。”
      魏芳踪心下稍安,看茶香袅袅冲淡了夏日暑气。

      “这什么鬼东西?!”钟姓军爷执戟横扫挡过一只鬼爪。
      一模一样的装束,一模一样的面具,一模一样的武器,却每个的攻法差异极大,进退莫测间让人眼花缭乱,刚了悟对这位的应对之法下一刻却已不知他是哪一个。钟张两位身为十三铁骑之二,武艺绝对不是这几个鬼魅之徒可比,却还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更何况……
      “啊!”那边一声惨叫,鬼魅中的一个突然暴起,一只鬼爪就撕掉了张姓军爷胸前的一大块皮肉。
      魂使得手。
      隐没在这群鬼魅中正真的杀招——魂、魄二使,这几个难缠的鬼魅只不过是他们攻击的障目之法。
      花姨软着身子由马尚飞扶着。她惨笑:“牵衣素手,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素手观音的绝技。”
      她去跟曾庸抢顾小少爷,就已防着他的毒针,却没想到她也算使针的高手,竟然还是栽在了两根小小的细针上。牵衣素手,针法随衣而动,你以为避过了,却其实细针已随气劲粘滞你身,微一动,就刺入皮肉,若出招,针随体内真气运转直奔穴道。花姨察觉早,瞬时封了自己半身重穴,落得不得动弹的下场。
      如此歹毒的绝技,谁能想到原本是用于针灸救人的?只因江湖人逞武好斗,又不信陌生人救治,素手观音凭此技暗里活人无数,成就她观音之名。而之所以叫“素手”一说她手白而美,犹如玉雕观音像,另一说则是,她从不粹毒,五指干净,是为素手,更让人信服。
      然而针法越是精妙,粹上剧毒越是成了夺命杀招。
      “素手观音若知有你这样的后人,必定气炸棺中。”
      “哼,她该感谢我发现此技妙用才是。”
      曾庸提着顾小少爷的一只胳膊悬在空中,“你不如说说,印章的破解之法。”
      花姨盯着他不说话。
      曾庸大笑,一把撕了小少爷半边夏衫,“好啊,那我就慢慢把他这块皮肉剥下来,什么时候剥完,什么时候就一刀抹了他脖子……不知道如此花掌柜你可能想起点什么?不过好心奉劝一句,您可要快一点,不知哪声惨叫小少爷就断了气。”他往后飞掠,退入前厅,门帘一动,身影再不复见,下一刻,惨叫响起。
      杨冬晴寻着一个空档,突入前厅,却又被那三个鬼魅之徒缠上,对方就像派了三个小鬼随便应付她了一下,她却还是摆脱不得,甚至险象环生。她暗恨自己无能。
      张姓军爷被那一爪重伤后更是应对吃力,此刻胸前伤口又吃一脚,他临危手中长戟往地上一顿,方向略改,重重撞向前厅窗棂,竟被他突入了进去。然而一口血呕出,脸色青败了三分,已成了最危险一个。
      “老张!”钟馗脸急吼了声,急急想赶去救援,手下招式难免有些急进,被魄使寻着空隙……四道血痕自肩膀而下纵贯整条胳膊。钟姓军爷右胳膊垂下,混着血流,微颤不止。
      花姨看着这一切,死寂。
      还有两日,却因为她的急躁露了破绽,他们都要命丧于此了……
      后院的门被推开,叶红影缁衣玄剑,面色寡淡。
      花姨看见他,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几乎也就是这副样子了。醉月楼的夜,灯火通明酒色生香,唯有这个人一袭黑衣立在楼中,像一捧冷泉研出的墨,把周身的红尘浊气都映得为之一净。
      叶红影见院内状况先是一怔,握紧了手中的玄铁剑,然后将疑惑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花姨。
      花姨朝他抬起尚可动的左手,悲伤一笑,将他召唤了过来。
      “对不起。”她轻轻道,然后自马尚飞怀中支撑起身,左手如电,瞬间解了自己先前点上的半边重穴。她拍出一掌,让叶红影半转身子背对自己,两根寸长银针自袖内抽出,瞬间刺入叶红影脑后重穴——自佚老那出来后她脑中不知不觉已演练了无数遍的这套“通天”针法。
      只运行了一个周天,她唇畔已溢出黑血。
      花姨收针,重又倒了下来,马尚飞双手发颤连忙再次扶住。
      “花姨,花姨……”马尚飞唤着,却不敢摇她。
      花姨目中含泪,只定定地盯着叶红影。
      叶红影闭合的眼缓缓睁开。他扫过场内的每一个人,眸光薄凉寡淡像千头万绪浮掠而过却又觉得那里面什么都没有。马尚飞在那一瞬间竟有些不敢对视。
      “对不起。”花姨又说了一遍,阖眼,泪珠滚落,就此逝去。
      “花姨,花姨!……师父!”马尚飞声声摧心,吼至嘶哑。他唯一一声“师父”竟是在花姨逝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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