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微光》原非泥

9、本是局中人

　　周晓光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正好此时有出来的护士，神情也是紧张的，周晓光连忙拉住护士问道：“里面的是邱虹女士，我是家属。”

　　“病情危急，医生正在给病人进行手术，家属请耐心等待。”说完后的护士急匆匆从周晓光身边离开。

　　周晓光顿时大脑一懵，脸上尽是无奈和痛苦，踉跄了几步退到不能再退的墙壁，无力地擦着墙慢慢蹲下。

　　口中呢喃着：“不，不会的······”

　　一路跑过来的周晓光大口地喘息着，身上只有单薄的一身制服，完全没有寒冷的知觉，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经过身旁的人一批又一批，走廊的灯也不知在什么时刻亮了起来，白色的LED灯照在苍白的脸颊上，透露着虚弱无力。

　　等待在抢救室灯光变了颜色时变得有意义，咔哒一声，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了，病人被推出抢救室，医生脱下口罩，一脸疲惫严肃。

　　周晓光麻木的腿并不能支持他顺利地站起来，他扶着墙面，起身的那一刹那眩晕让他两眼黑蒙，身体倾斜，多亏医生上前扶了一把。

　　“你怎么样？”

　　周晓光轻皱着眉，竭力想要驱走这晕眩感，微微摆摆手，向渐渐被推远的病床走去，苍白的脸上添得焦急的神色：“我没事，她怎么样了？”

　　医生眉头轻皱着，一脸的忧色，酝酿着情绪说道：“病情暂时是稳住了，这两年病人一直在恶化，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进行肾脏移植手术，并且越快越好，不过由于患者年龄较大，术后发生排斥反应的可能性也会比较大，所以你要尽早做决定。”

　　“好的，那这个”周晓光强装着镇定道，“这个手术费用大概是多少？”

　　“手术加上后期护理大概在三、四十万左右，不过这也只是保守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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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晓光坐在病床旁，看着睡着的人，因为疾病的折磨，面容消瘦枯黄，摸起瘦骨嶙峋的手，干枯的皮肤堆叠着，压出一个个褶皱来，周晓光小心翼翼将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上，试图着传递着温暖。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医生手里还拿了一件黑色厚外套，手法自然地披在了穿着单薄的青年身上，手掌在青年背上拍着。

　　青年抬起头迎上对方关切的眼神，“王医生，谢谢你。”

　　“不用客气。”王医生看似不大，但也有三十好几，温和的语气成熟的气息让青年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些，“我是想问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看起来很年轻，三四十万的手术费不是小数目，钱上的问题我可以······”

　　青年微笑着打断了医生的话，听到医生说到钱的时候，眸色暗了暗，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谢谢王医生，钱的话我已经想到办法，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进行手术最好？”

　　王医生尴尬而不礼貌将嘴边的话吞下，安抚道：“照秋阿姨目前的情况，我们设定手术方案是一个星期后手术。”

　　王医生又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问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青年露出诧异的神色，“私人问题？王医生，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你还很年轻，你想过只剩一个肾的生活吗？”

　　青年目光微滞，转而望向床上的苍老面孔，温柔而悲伤，将手轻轻摩擦过自己的脸颊，语气轻缓地不似同龄人，喑哑道：“虽然将来只剩一颗肾，可我能换来我爱的人不是吗？”

　　王医生见过很多的病人和家属，本来内心早该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但青年总让他意外，从两年前接手后，就只有青年一个人围着病人转，青年迷惘茫然的目光变得坚毅，单薄的身躯依旧，有一次甚至晕倒在医院里，如果几个月前配型成功，青年可能都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他感受不到青年身上阳光和朝气，只有当躺在床上的人和青年说话时，青年的脸上会一直挂着笑容。

　　这样的青年让王医生心疼，他有一个和青年差不多大的弟弟，而他的弟弟还在上大学，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行走在教室和人群中，和青年完全相反。

　　王医生继续安抚道：“听护士说你一直在手术室外守着，病人出来后也一直陪着，你这样子下去，身体受不住的，还是回去休息吧，再说病人虽然还未完全清醒，但各项指标都稳定了下来。这里有护士看着，我也会帮忙照看的。”

　　青年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秋姨就麻烦你们了。”

　　这时，一个护士跑了过来，向王医生说道：“王医生，13号床的病人突感不适，要您过去一趟。”

　　王医生看向青年道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病房。

　　青年掖了掖被角，看着床上的人安详的面容后，又将桌上的水壶换成了热水，拜托隔壁床的病人家属帮忙照看后才离开了医院。

　　周晓光来到医院外，发现天色已经黑透了，寒气迎面扑来，长舒了口气，拿出手机看着时间显示晚上十点，心想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想到最后发来的短信，周晓光看向四周，眼眸里忧色重重，无果后，望着茫然的夜色，夜空中偶然闪过点点的光亮，轻笑着自语道：“呵，原来我一直在局中。”

　　周晓光裹紧着身上的厚外套，迈进黑色的夜里，身后的医院反倒是灯火通明。

　　在周晓光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几个穿着正式西服的人走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