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微光》原非泥

25、第 25 章

　　医院里的气息安静，心怀光明的人看见得是一片温暖冬阳，心藏卑微的人只能在黑暗里窥见光隙。
　　走廊里阵阵仓促的脚步声不断，带头的人严声厉语着，白色的影子快速有序地四散而走，寻着某人。
　　“快，快打电话给病人家属，说病人不见了，其他的人继续找，”带头人神情严肃，“去调医院监控查病人离开病房的方向，动作要快。”
　　正乘坐公交车往回赶的周晓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询问口气，让他的心瞬时跌入深谷，心中的恐惧之意骤升，此时正是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他只好提前下车，急忙慌张地朝医院跑去，路上几次差点与别人相撞，手腕多了两三处擦伤，鲜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溢出，车主用难听的话语叱骂着，缘是周晓光太过横冲直撞，他也只能不断地低头道歉。
　　另一边，林助也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汇报了邱虹的失踪，她急忙敲开办公室的门，将这个消息转达给白总。
　　白总猛地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疾步向外走去，丢下一句给身后的林助，“一切工作推后，立马派人去找邱虹。”
　　林助也恢复了镇定，拿着手机拨打起电话来。
　　白衡垂下眼想，他该急坏了吧。
　　周晓光在半小时后赶到了医院，找到了主治医生Jason教授，Jason告诉周晓光，从监控里可以知道邱虹已经离开医院一个半小时，但出医院后到了哪里，医院也没有办法知道，并询问了周晓光病人上午是否有什么不对的情绪表现，让他想想病人可能去了哪里，同时又嘱告需尽快找到病人，病人身体情况很恶劣，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周晓光大脑完全混乱了，一切都该是好好的才对，他的院长妈妈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医院，她回去哪里呢，不行，完全想不到。
　　如果说对院长妈妈而言感情最深的地方只有孤儿院了，可孤儿院在城郊，坐车子都要两个小时，而且那个地方早就被改建了，里面的孩子也都被分配到了别的孤儿院了。
　　周晓光的眉头紧皱，单薄的身躯伫立在原地，心急着自己的无能，却也迷惘无助，心间像堵上了一块巨石，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惧意，他想着院长妈妈这几日说过的话，哪一句都像极了最后的嘱咐，自己怎么就没看透了呢？悔意和心痛相交，此刻他也清楚，眼下最该做的事应该是赶紧找到院长妈妈。
　　白衡事先得了通知，赶到时，正看见周晓光低垂着头，瘦削的身体微微颤着，像是随时要倒下去。
　　他大步迈向周晓光，走到他的身旁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周晓光抬起头就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人竟然是白衡，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消失，心想到医生是白衡找的，医里的情况对方肯定也都知道。
　　白衡想将那个脆弱的人揽在怀里，当手落在肩膀上时，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会找到的，想想邱阿姨会去哪里。”
　　周晓光转过头低垂着，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解除，气氛有些尴尬，但又不得不说，白衡的出现还是让他感动不少，如果白衡愿意帮忙，他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院长妈妈，这样也许就不会耽误病情，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说着：
　　“可能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
　　周晓光坚定地点着头。
　　“好，那现在现在就去吧。”
　　说完后，两人之间便不再说其他，斜长的刘海搭在额前，遮住了目光里晃动的不安，副驾驶上的周晓光转过头，一直对着车窗外，无数个相同的物什被丢在车后，他的心里只剩下焦急，他不敢想象如果院长妈妈出事了的话，他该怎么办，他紧握着的拳头泛着苍白色。
　　白衡偶尔余光扫过，看见那人侧过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有一瞬，他觉得那个人就像死去了一样，车窗上拍击的声音激烈昂扬，而车内仅有两个人可以忽略的呼吸声，沉寂的可怕。
　　而后发生的，也的确应证了此刻的感觉，如果时间可以回溯的话，他一定会在那刻紧紧抓住那个人的手，不放他离开。默地开着车，车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车窗外空气拍打的声音，激烈昂扬。
　　周晓光突然间说了一声：“谢谢你。”
　　白衡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他的心刺痛着，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和自己用着世间最生疏的恭敬语气说着谢谢，和他说话的人，或恭敬谄媚，或小心翼翼，可周晓光或温柔可近，或决绝无情，而现在他只听出了仅仅只剩的感谢。
　　他的手紧紧捏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他转过头来看了周晓光一眼：“不客气。”
　　那一眼时间太短，周晓光没有读出任何的意味，嘴角一抹苦涩的笑。
　　两个人继续沉默着，天开始飘起了雪，白色的雪花前赴后继地落在车上，融成一滩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