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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谁是卧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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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们几个进教室的时候,老王正黑着脸,十分家长式地站在讲台上,睥睨众生的气概秒得我们不敢抬头。
“王老师。”
“嗯。”
我们叫得心虚,老王回答得气短。
这气场,这表情,这站姿,必定是知道了我们野炊的事。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来,教室门外还是乐不思蜀放飞自我的样儿,进了门一瞅,才晓得铁青色是什么色,一个个蔫巴巴的大气不敢出,大家翻起书来也是格外的温柔。
此时此刻,十五班学风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就连我这种吊儿郎当的学渣也恨不得眼珠子都贴到书上去。
“玩得开不开心啊?”老王笑了,笑里藏刀。
“开心。”
居然有不怕死的,这个不怕死的就是我,我经常忘记带脑子,说完开心立即埋下头。
不敢与老王对视,他杀气太重。
“嗯,胆子不小啊,我强调了多少次不准去的?”
“既然开心,我就不扫兴了,下不为例。”
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啊。
“王老师,你最好啦。”
“王老师万岁。”
老王拍着桌子:“安静,安静,才放句话你们就本性暴露了。”
全班讨好地安静下来。
“赵山山,你出来一下。”
赵山山怕不是要撞枪口去,应该不会的,法不责众,赵山山又不是这起活动的发起人,要死也轮不到她。
月考成绩刚出来,那么谈话一定是关于学习的。每次考试成绩出来老王都是要挨个的谈话,这已经是铁律了。
不碍事不碍事,死不了人的。
赵山山回来得很沉重,也不乐意搭理我。
第二节课,我收到一封长长的信,来自赵山山。
她制定了高考前的复习月计划,为我量身制定的。
我不打算回信。如果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好,又怎么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别人面前。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第二天早上,他戴了那条围巾。
我回到座位上,却只有我一个人了。靠窗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坐着,旁边已经搬空了。
赵山山搬到了原来的位置,坐在了阿萌和阿青中间。
整个早自习我都好难过,没有勇气抬头看任何人。
“坐回去吧。”一下早自习我就迫不及待跑到赵山山桌前准备搬东西。
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她生气了,昨天还好好的。
“不用了,我就坐这里。”赵山山冷漠得让我害怕,我一直都害怕她,现在这样更怕。
“别生气了,坐回去吧。”我搬起那一摞书就要往回走,我也没想到她会伸过手来,抢得那么激烈,一摞书就这么砸在我的脚背上。
我吃痛得蹲下去,赵山山没能拉住我,手缩了回去。
其实并不怎么疼,但我哭了,我毛都怎么会哭的,我都以为我自己从来不会哭的。
发凤阿青她们把我扶在到座位上去,我趴着,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可我多么可怜啊,连哭都不敢大声,只能抽抽噎噎的。
她们一个劲儿地安慰我,让赵山山给我道歉,赵山山才不会给我道歉呢,我知道,她那么死要面子才不会给我说对不起。
抽抽到最后我都没声了,索性趴着先休息会,她们见我不哭了,一个接着一个去骂赵山山。
我挺希望她们去骂的,反正我是不敢骂。我为什么要哭,我失去了两件美好的东西,这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可对于十八岁的我来讲,那些都是我拥有过的最美好的东西。
就像铁公鸡大财迷破了财,狗叼的骨头掉进河,貌美如花的少女被毁了容,我能不伤心吗。
我和赵山山的恩怨情仇传了多个版本,第一节课蒋滔还说:“听说赵山山打你了。”
“没有啊。”
“都说把你打哭了。”
苍天明鉴,在我和赵山山这段孽缘里,我成了弱势群体。然后班长走了进来,我就不能再跟蒋滔说话了,他一定看见了我的狼狈样子。
我以为他会问我,不管以什么方式,可他一天都没问我,我这个人怎么这么奇葩,又想让他关心我,又害怕让他关心我。
刀呢,哪里有刀,我一刀捅死自己算了,要不就这个水果刀吧。
我一把抓起水果刀,迟迟下不去手。这刀太窄了,扎哪里才是要害,要是扎不死去医院又疼又受罪多不划算。
我没把自己扎进医院,赵山山把自己疼进医院了。
晚自习第一节课,赵山山就趴在桌上,她除了在床上,别的地方都睡不着,不可能是在打瞌睡,后来我又看见阿青阿萌似乎在问她什么,她也是有气无力地趴着,还捂着肚子。
大概是吃多了,肚子疼吧,我好几次都想偷偷发信息问她怎么了,想到她今天都没理我,我干嘛要理她。
下第一节课,我看她疼得都直不起腰了,阿萌阿青周围的人都说要送医院。
这么严重。
第二节课刚好是政治课,老王一进门一看,这还得了,立马联系车说要送医院,老王先到楼下去招呼车,让两位同学送她下去。
阿萌阿青架着赵山山就走。
“你们等等我啊。”
2
赵山山坐上车,症状好了很多。
老王一边询问具体症状,一边问最近吃了什么,一边批评赵山山不早点说明情况去医院,还举例说他之前带过的学生生病的事。
吓得赵山山一懵一懵的,我们都知道不这样吓,赵山山不敢去看医生的。
胆小鬼。
“没事,死不了的,你要是疼,就抓我的手。”我很实诚地安慰。
赵山山掐得我哟,疼死个人。
我才不像阿青阿萌那么哄着她,赵山山就是个贱皮子,哄不得的。
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赵山山到了医院就说自己好了,她嘴上说好了,我们都不信。
我们只管扶着她,老王忙前忙后的,这些医生护士好多都是他的学生,自然好说话,开了药,赵山山就跟着医生进去了。
检查结果表明赵山山没什么大碍,就是肠胃不太好,医生叮嘱注意饮食就行。
呵呵,我说什么来着,昨天烧烤吃多了吧,叫她不节制。
开了药,回学校。之前坐车来医院,那是生死一线,现在不一样了,虚惊一场,还翘掉了晚自习,堪称意外之喜。
车里放起了音乐。
老王因为要送我们回学校,今天只好在校外的教师公寓留宿。
我们几个的手机消息就没停过,全是慰问赵山山情况怎样的,尤其是发凤,生怕赵山山离魂飘走,一个信息接着一个信息轰炸。
我看阿青阿萌的信息,都是大兵张朝他们发来的。
十五班真是一片和谐。
“一生总会经历不同的阶段遇到不同的人,也许毕业后你们大多数人都各奔东西,有的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这个年龄段的友谊,纯真得让人一辈子都怀念,所以要好好珍惜。”老王突然感叹道。
老王当然知道我们在跟同学们报喜,他边开着车边回忆以前自己带过的各种各样的学生,我们四个静静听着。
“我带的上一届,班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刚好是一男一女,高考前两个人居然还谈起了恋爱,高考一结束又分手了。”
老王这话,什么意思?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赵山山好奇地问。
“我站在讲台上,你们下面有什么小动作都会尽收眼底。前几届的学生还戏称我为法海,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难道还看不懂你们那小眼神儿。你们还太年轻,谈个恋爱得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吧,我一看那小眼神就知道了,我要连这都看不出来,还能叫法海啊。比如说班上什么时候悄悄有了对小情侣,只要叫其中一个起来回答问题,大家咳嗽着就会习惯性看着另外一个,这再明显不过了,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
赵山山偷偷瞄我,我装作漫不经心看车顶:“星星好亮啊。”
阿萌眉毛眼睛皱在一起:“毛都,大雾蒙蒙的你还能看见星星?”
我......
“你们这个年纪有这些事是正常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有时候我们知道了也没办法,找个借口和学生谈谈话吧,有些学生也成精了。老师们不是有意的去抓这种事,只是你们还太年轻容易犯错,这样做也是为了预防。其实你们不要以为我很忙,什么都不知道。班里那些小九九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阿青颇不自在咳嗽了一下。
赵山山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老师,您是不是在咱班安排了卧底?”
“我哪里还需要卧底,你们的眼神我看了就知道怎么回事。就说蒋滔,太一根筋太执着了,除此之外你们班还有好几个大情圣,比如说张朝,别的我就不说了。”
连蒋滔暗恋的事都知道,看来老王是掌握了十足的情报。
“有时候太过执着了未必是好事,对学习执着是好事,对别的事执着那很可能就是固执了,有些事我不明说是因为我相信你们能够把握。”老王突然冒出一句。
高手就是高手,三两句话就说得我们不敢多话,敌人太强,城府太深,我们只能团战。
在我们转述了老王对十五班精准确切的剖析之后,全班基本上处于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
我们召开了圆桌会议,誓死保卫自己的隐私,追查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谁才是真正的卧底。
连蒋滔都被吓得加入了,不揪出卧底,我们的下场就是:赤裸裸地站在老王面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作为年级主任,老王主管分管了学校诸多事务,就算是十五班的班主任,除了上课晚自习以及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后的个人谈话,老王虽然对十五班尽心尽力,掌握一个班的整体情况不足为奇,掌握每一位同学的性格说明他尽心尽力,可是连个人隐私他都知道得这么多,比我们想象的还多,这很可怕。”张朝如是分析。
“班上同学眉来眼去他能看出来,这可能是久经沙场练出来的火眼金睛,绯闻对象不在本班他都能知道,这很恐怖。”赵山山紧跟上。
蒋滔敲着笔头:“他知道就知道吧,生死有命。”
赵山山激动地拍桌子:“不行,要揪叛徒。”
群思汇聚,“内奸名单很快被罗列出来。”从经常去老王办公室帮忙的女同学到八卦门的门主,每一个可疑的面孔都不放过,下一步,就是逐步排查,然后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