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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飞书京城 ...


  •   夜色朦胧,素还真睡得不好,就算是熹微的烛光也清扰了她的好眠。她拨开帷幕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因着光线暗淡的缘故,这面玻璃镜实在照不清她的容貌……她忽而伸手触及到镜面,冰凉的滋味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内。忽而,一声轻响惊动了她。素还真立刻转过头,却见到风采铃也起身了,他正好立在床前。

      “是我扰着你了……”素还真马上抱歉的说道。

      风采铃轻轻摇了摇头,他走近她身边顺势将她揽进怀里,“你怎么了?还在担心我们的事情吗?”素还真抬手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义父会同意的。”说罢,她的愁绪一扫而空,轻轻笑了起来,“我只是一时睡不着而已。将你吵醒了,真抱歉。”

      “傻话。你我既然都睡不着,何不手谈一局?”风采铃提议道。

      素还真一笑道,“好……”

      夜这么长,而黑白两子正各守其本各攻其势。盐运使衙门的签押房内此刻正是灯火通明,张长寿办事不喜拖拉,更何况江宛陵叮嘱过他,他就越发要下死力办好此事。连着看了十几本账目,他的眼睛已经有些发花了。那些黑字在烛光的映照下都开始在白纸上摇曳了起来……弄得他脑袋发胀。为了清醒清醒,他一甩手放下了账册,顺手端起了茶盏,揭开茶盖一看……茶水已空,只剩下些茶抹子。

      “倒茶的呢?”说罢,重重的将茶盏往桌上一搁。张长寿站起身在打通的四间签押房房内来回走动着。看到上官发火了,伶俐的下属立刻招手让人赶紧上茶。

      “大人,快好了,就快好了……”负责核算账目的书吏走到他跟前儿说道。

      张长寿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忽然说道,“如果我们这里的账目对不上,那肯定还有一份账,只怕不在这里了……”想到此,他决意要见一见江宛陵。

      夜风刮得廊下的灯笼乱摆,张长寿急着要见江宛陵,所以他步子迈得很快,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他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一个人,这个人正停留在江宛陵的书房里。

      “大人,有人来了……”小松开口道。

      江宛陵点了点头,并不因为有人来了而急躁,他的信已经写到了尾声,只待落下最后一字。少顷,他已经将书信拟好。顺手搁下笔,江宛陵又伸手取过自己亲笔画的一幅画。两样东西一起叠好放入信封之内再加上火漆封好了口。

      “这两样东西你要亲自保管。”江宛陵开口说道。

      小松接过他递来的书函,认真的点头,将书函揣进自己的怀里,随后朝江宛陵拱手道,“大人请放心,小的必然会亲自将书函和画像交到老公公手上。”

      江宛陵一手按住桌边,转到小松的面前对他说道,“我在信中已经把事务交待详细。你只需要接了回信立刻赶到金陵来即可……”

      “是。”小松回了一句话,“大人,事不宜迟,小的此刻就动身。由此回京的沿途都有咱们御马监的驻点,换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大人耐心等待五日便有回音。”

      “好。你快去吧,路上小心。”江宛陵又叮嘱了一句。

      小松出门,正好碰见脚步落定在门口的张长寿,他一见是一个校尉,便道,“大人歇下了吗?”

      “还没有,大人此刻正等着您呢。”小松一拱手便与张长寿错身离开了。

      张长寿一脚跨进屋内,又伸手敲了敲门,张口道,“大人,是我……账目的事情有了眉目。”

      “进来吧。”江宛陵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长寿回身关好房门……他进来时发现江宛陵的书斋里真明亮,再看他燃得烛光,他只能叹一句上官和下差的待遇果然差得很远。

      “怎么了?一脸沮丧。”江宛陵看张长寿一副望洋兴叹的样子笑着说道。

      张长寿摇了摇头,“大人这里真明亮,下官的眼也不花了。方才在签押房里看那些账目看得眼花缭乱……下官还想着要配一副西洋眼镜。”

      “哈……”江宛陵一笑道,“过来坐吧。西洋眼镜是小事,你先说说你要说的事情。”

      张长寿依言坐了过去,捋了捋思路,立刻将自己发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江宛陵详细说了一遍。江宛陵想了想,他知道盐运使这个衙门是铁打的衙门的流水的官,账实不符,他早有预料。但是真正的账本会在哪里?必然是在参与了分赃等人的手中。

      “大人让下官去盐帮为的就是这个账本吧。盐帮一直分销私盐,这也是由来已久的秘密。可是,我是大人您的心腹,这是金陵官场都知道的事情啊。”张长寿说道。

      江宛陵哈哈一笑,“龄安是以本官的心腹自诩吗?”

      “是啊,大人。我就是您的心腹啊。”张长寿卖乖。

      江宛陵只是笑着,接着说道,“我让你去盐帮是了解这个帮会怎么运作。大批的私盐靠着他们流转出去……就意味着大量的白银在流动。这些白银流向了何方?又是谁在掌控这么大一批金银的分赃?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如何做到分赃均匀这是个很考验智慧的事情。”

      “大人,走私的事情可不归咱们管。”张长寿叹了一句,“何况盐帮做的事情是受着整个金陵官场保护。大人初来乍到,三思而后行啊。”

      江宛陵看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不由摇头一笑道,“先饮一口茶。”说着将茶盏端到了他面前。张长寿有些受宠若惊,端起茶盏猛灌了一口。

      “大人,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盐帮女子……你想逼得她主动投怀送抱是不是?”张长寿忽然有了惊人的联想,“大人,下官要劝你一句。”

      “龄安,我是钦差……不做一两件为民请命的事情,有负皇命啊。”江宛陵看着张长寿说道。

      张长寿张着嘴啊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没有摸清楚江宛陵的真实想法。但是他心内知道,随着时日的推移,江宛陵的真实意图迟早要暴露出来。

      第二日一早,张长寿手里拿着江宛陵的亲笔信要见一见盐帮主事者素还真。

      素还真听得泪痕说江宛陵派了个人来……她先是一愣继而问道,“什么人?”

      “是一个当官的,从前没见过。”泪痕说道。

      素还真想了想说道,“他无缘无故派一个官差来此做什么?”

      泪痕看她若有所思,便说道,“他说他带了他们上官的亲笔信。”

      “亲笔信?”素还真对江宛陵的做事方式不予置评,只道,“那你将人请入正厅。再叫几位堂主相陪……算了,还是我亲自过去吧。”

      张长寿坐在花厅里等着素还真,他初次来盐帮本堂,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与北地的疏旷不同,而是江南独有的温柔精致。他的眸光在四处流连……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那么这位盐帮主事者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大人,我们小姐已经在正厅等候,请您移步。”有人来请。

      张长寿客随主便,起身去了正厅。

      这正厅极为阔大,又隔出了三间。张长寿心想这气派比我们衙门还大呢。

      “张大人……”素还真一出声立刻叫醒了张长寿的心魂,他此生还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他抬起头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她坐在正厅的主位,因为厅堂深邃,所以他看不太清她的面容。张长寿心里叹了一口气,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来看清这女子的模样。

      张长寿收敛心神,“本人张长寿,字龄安,素小姐可以唤我一声张龄安。”

      自我介绍完毕,张长寿就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他方才的自我介绍惹得素还真身旁的泪痕发笑。她判定这是个糊涂官。

      素还真抿了抿笑意,恢复往常的情态,说道,“张大人平易近人,不苛责小民的怠慢之罪,小女子心生感激,怎敢冒渎大人的名讳。请张大人上座……”说到此处,她自阴影中走了出来。

      张长寿心道:本官是不跟你这小女子计较,若不是因为你是我们大人的心上人,本官定要治你个不敬上官的罪名。

      挥开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张长寿将书信交给了泪痕。

      张长寿撇开眸光,圣贤有云,非礼勿视。他只看了素还真一眼,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四字成语,诸如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施朱太赤,傅粉太白……凌波微步,黯然销魂云云。

      丢脸啊!张长寿感觉自己没有替江宛陵长脸。

      素还真展开江宛陵的书信,他在信中写道:……北虏边事尤急,多方筹措,现今已开互市,经贸往来,不独铁、铜、毛、麻之类,最急之务为在盐一项。

      看到此处,素还真心中有了些莫名的情绪,她没料到他能在信中与自己坦承公事,她秀眉一蹙,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北边互市运盐?想到此,素还真长眉一展,若是这样的事情,她或许能可帮上他的忙。

      接着她又继续往下看,信中写到:龄安虽为佐官,然则实务最通,文墨不亚翰林。仆深倚之。然盐务一事,于他于吾皆不通……

      素还真抬眼看了看那个坐着喝茶的张长寿,他模样平常,两撇小胡子,一脸温厚,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才气,当得起“文墨不亚翰林”吗?

      收回眸光,她又继续看到:仆自京城而来,金陵众人颇多猜测,衔负皇命,敢不效死力耶?仆与众人俱是天子门生,何分彼此?上下一心,和衷共济,不负天恩……

      这些都是他在叙说自己身在金陵官场的难处。素还真抿唇深思,虽然只是薄薄几张信笺,却又好似千斤重担压在了自己的心间。这个人真奇怪,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坦白?

      收好江宛陵写的亲笔信,素还真对张长寿的安排也不再那么抵触了。那就安排这个人去盐栈吧。所谓盐栈,就是盐运的仓房及现场办公地。

      她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风采铃正在等她,见她面色悒悒不乐,便问道,“怎么了?是对方强人所难了?”

      素还真摇了摇头,将袖笼里的书信抽出来递给他。风采铃接过信,展开一阅。片刻后,他已经将书信看得明白。随即一笑道,“这个人是在告诉你,张龄安进入盐帮,对你有益无害。”

      “因为,官民一起督办的事情出了差错,那责任绝不在一方。”风采铃说道。

      素还真亦并非全然不解,可是对于江宛陵释放出来的善意,她仍然疑惑……

      “这是个厚道的人。”风采铃放下书信说道,“你若不放心,我再去探一探。”

      “你说他厚道,你不知道他先前是对如何对盐帮……”素还真静静说道,“他原来未必没有存一举铲除盐帮的心思。可现在,他又安排这件事情。这个人的心思真难猜。”

      “他的麻烦绝对比你多。”风采铃笑道,“为官不易。尤其是想实心为朝廷办事。”

      素还真轻轻一笑,实心为朝廷办事?古往今来多少打着这样旗号的官员在中饱私囊。

      “他不过是与我在周旋。我总能知道他的目的。”素还真冷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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