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馍不坑

4、第 4 章

　　之后的几天，狐狸和书生慢慢熟了起来，狐狸得知书生祖上世居湖南，姓张，在当地也算是个声望较高的家族，此次进京为考取功名衣锦还乡，然而别说状元，连三甲都没进去，而更没想到快接近家时遇到野兽袭击，幸好有狐狸相救，不然他恐怕会命丧黄泉。

　　书生说，这次备考他所选的角度太偏，明年会继续考。

　　狐狸点了点头，很喜欢他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豁达开朗的态度。

　　书生也听说了他父母的事，对于猎人生剥狐皮的事极其厌恶，狐狸更觉出他与常人的不同来。

　　书生看过许多书，诗词歌赋，政史国策，而他最为感兴趣的则是民俗怪谈。经常和狐狸说些千奇百怪的荒诞故事，而狐狸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但狐狸对于狐狸精这种传说是比较厌恶的，他觉得那是对他们的侮辱，有一次他听完一个狐狸精诱惑路过的书生将其精气吸干的故事后，恼怒地说他们狐狸才不会去故意害人，他们从来都是出于防卫才会做出攻击的动作。

　　书生说：“好好好，你别激动，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狐狸。”一边伸出手抚摸一下他柔顺的毛皮，结果被狐狸一尾巴打到了脸上，很轻，书生笑了一下，又给他讲起了白娘子的故事。

　　狐狸听到白素贞被压在雷锋塔千年不得翻身后，忍不住哀叹道：“太可怜了，那个法海也真是多管闲事，人家夫妻俩又没碍着他什么，就算是妖怪也有好的啊。”

　　书生说：“是么？那……如果是我被关押在塔下千年，你会愿意等我么？”

　　狐狸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书生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有些奇怪，有些窘迫的说：“也没什么，我就那么随口一问，你会吗？”

　　“不会”狐狸冷冷地回答他。“一千年，时间太长了，我等不起，即使不是一千年，就算是五年，十年，十五年，我都不会等——”

　　书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不会让你被关进去，”狐狸抬头认真地看着书生，“我会保护你。”

　　书生表情有些复杂，许久，他噗嗤笑了出来，伸手摸摸他光滑的毛皮，“你先长大点再说吧。”然后又被抽了一尾巴。

　　书生伸了伸懒腰，抬头看着缀满星星的天空，却发现它们都黯然失色，脑子里都是狐狸乌黑的眸子。

　　半晌，书生听到狐狸小声说：“你驯养我吧。”

　　“好。”

　　书生的腿慢慢好了起来，这一天，他背上了随他而来的一大堆书，准备辞行。

　　离别前，狐狸一遍又一遍的嘱咐书生他的腿还需要勤上药，一直跟着他到山脚下。

　　“我会想你的。”书生依依不舍的抚摸着狐狸的尾巴，狐狸没有躲开，“你用它甩过我好几次呢。”

　　“你想被它再甩一次么？”狐狸压着心中的不舍，强做欢笑道。书生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你脸凑过来。”狐狸命令。

　　于是书生弯下腰，把脸凑到狐狸面前，狐狸扭着身子，用尾巴轻轻地扫了扫书生白皙的脸。

　　“再见吧。”狐狸说。

　　“我会想你的”书生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狐狸说，“毕竟你‘驯养’了我。”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书生皱着眉毛问。

　　狐狸张了张嘴，神色有些纠结，他心里很五味参杂，他明明知道书生的离开是早晚的事，但到了分别的时候，他的心情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复杂过，一方面他现在只希望书生赶紧走，否则自己很难保证现在不会失态，另一方面他打心眼里不希望书生的离开。狐狸咽了咽口水，想要把堵在心口的那股酸意压下去，却没有成功。

　　最终他只是平静的说：“再见，要记得来看我。”

　　书生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我会的。”

　　书生抓起自己的背包，慢慢地向村里走去，狐狸在他转身后便“哧溜”消失了，书生走了几步便回了头，却失望的发现狐狸刚刚待的地方只剩下一团落叶，却不知道几分钟后一团火红色的东西出现在一块高峰上，他注视着一个背着笨重行李的青色身影，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村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