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好》皮筋

7、第 7 章

　　邙山某处山谷，刘伺光在帐中看着这一带山岭的形势图，他穿梭在黄昏丛林中，忽然从天而降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耳畔经过，魏行之削掉了他几缕头发，他收了短刀，一脸杀气。刘伺光呆在那里片刻没敢动，他转身看向身后魏行之：“魏贤弟，你这是做什么，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你消消气，有什么好好说。”
　　“ 大人，十年了！你我的事也该有个了解了！”
　　“贤弟这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这些年也是为了雨烟尽心尽力寻找那孩子的下落了。当初是我的过错，找不到那孩子我也急啊！还有当初你我也约定好的，只要你帮我寻到宝藏，我便放了李适一条生路。”
　　“前几日有刺客进了我的院子，难道跟大人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对我是大大的不利！定是夏国那边走漏了风声！跟我无关！”
　　魏行之冷笑了一下：“大人不必紧张，明白人说明白话，这宝藏我可不想让第三个人分了。至于到底是如何走漏的消息，我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了，毕竟大人清楚利弊，这可是您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您如此尽心尽力，劳苦功高，我魏某不敢忘记。”
　　“不敢当，不敢当！就我这几日所观察，已经探定这宝藏的大概位置，只是这进入之法？还要费些心思。”
　　魏行之差强人意似的点点头，这座墓是几十年前的，刘伺光带着他从墓道下去，走到一处壁画前，画中的场景是乐舞宴饮的场景，而在封门石前却又一处古琴状的石阶，上面留有孔洞和弦柱。
　　“这就是你所说的玄妙之处。”
　　“是啊，开启这洞口之法应是一支琴曲，可这琴曲如此之多，就算是一一试过也未必有开启得了。况且能设置此等不凡之物的人，必定心思异于常人，不知这是否会是陷阱。”
　　“有试过吗？”
　　“还未！”
　　魏行之不满地苛责道：“不试怎么知道的？”
　　刘伺光心中暗暗咒骂，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自己是给夏国面子，而非给他，这要是有问题定要损失自己的人力物力。

　　“请问李适是住在这里吗？我是他的师妹，我有要紧事找他！”清月敲开了苏府的门，急切地问道。
　　“你这娼妓没事别来我们门口转悠，我家公子还未成家，让人见了又要说闲话了。”
　　苏夜正好要去当值，见到清月如此焦急，便上去询问：“清月姑娘，你怎么来了？”
　　“苏大人，求你让我见师兄，我——”
　　清月心急如焚的样子，任谁看来都会替她担心，苏夜请她到堂前坐下，又唤了李适过来，清月见到李适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着道：“师哥，快救救我们万梨园一众姐妹吧！”
　　李适手忙脚乱地扶起清月：“怎么了，你别急啊，慢慢说与我。”
　　“前几日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来万梨园听琴，还带了一曲谱，说是要给能奏出此曲的姑娘赎身，第一个是雪娘，是第一个试的，她却是被客人如约赎了出来，可不久前被发现遍体鳞伤，地倒在万梨园门前，只剩下一口气，没过多久就死了。后来，又有赎人的，没有明说，可后来又有好多姐妹，因此受伤，有轻有重，现在万梨园都不敢开门了，姐妹们的日子更苦了。”
　　“你们为何不报到官府？”苏夜问道
　　“我们本就不是做正当营生的，这事上我们也不敢太伸张，我只求师哥能帮我们平息此事，只要答应了那些人的要求便好。”
　　苏夜有些担心地看向李适，忽然开口道：“不可，这不是简单的闹事而已，既然出了人命，其背后的目的定然不简单，我不能坐视不管。”
　　“若是等到官府查出来，那万梨园的姐妹怕是没命撑到那时候。”
　　“可是——”
　　苏夜有些不甘心，但是看李适态度坚定，就只好作罢，李适劝苏夜先去县衙，自己要和清月一起到万梨园，苏夜虽然担心，但是也没有办法阻止，只好让人跟着他，一有情况向自己汇报。
　　李适跟了清月进了万梨园，大堂上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气定神闲地喝着茶，身旁还有一圈姑娘伺候着，春风得意的样子，清月走上前去，行礼，那人并没有正眼瞧她，李觉得有些愤愤不平，平时受人瞻仰的花魁，他却如此不知珍惜。
　　“公子，这就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琴师——李适”
　　“是吗，没听说过，至于是不是高手，我还要验验才知道。”
　　李适见他一副高傲的样子，自己只好表现得不卑不亢：“公子既然来了，便是客人，您的要求我们怎么都会满足，可若是公子故意刁难，我们万梨园也没那么容易让人鱼肉。”
　　“废话少说，这曲子你可能奏出。”
　　那人从袖中取出一方泛黄的白绢，上面暗红色有些刺眼的音律好像是仓促之际写上去的，李适接过白绢，扫过这些音符，旋律回荡于耳边，李适忽然将目光投向那人，微笑着将白绢递了回去，那人以为他做不到，得意地收了白绢，李适目光微微低垂，看向他的手指，忽然笑了起来，一把将他的手从袖间拽出来。
　　“哟，这双手手指如此修长，怕是难得的天赋，不去盗墓是可惜了！”
　　“你，你胡说什么？”
　　“至于这白绢上的东西，你可以到公堂上再告诉我。”
　　“哎，哎别啊！我说。我都告诉你们。”
　　那人见了李适如此便将事情合盘托出，原来这人与周利同时为一个神秘雇主工作，这白绢是他们在墓中发现的，起初他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后来周利好像有了什么发现，便不再为雇主效力，便是因为这白绢上的东西，雇主说要他查出来其中的玄机，不然谁也保不了他，他就会和周利一个下场。所以他才找来这里，还花了不少银两，本以为能有所收获，确是一无所获，还差点惊动官府。
　　李适并不想听他讲那些事情，暗中示意清月叫人吧他绑到官府去，那人虽然想求饶，可李适才不会放过他，他替清月她们讨回了公道，自然快意，可是一想到此事可能与魏行之有关，又不免担心起来，那个雇主究竟是为了什么，那白绢上的曲为何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
　　清月想要留李适在万梨园，说是要亲自下厨酬谢李适，李适借口推辞，心里已经急匆匆想去县衙看苏夜，刚刚走到后门，就被小雅拦住，说要他去帮忙，李适不好拒绝，便一边跟她干活，一边等着苏夜。
　　“对了，你之前说我与你姐姐有几分相像，我去你家时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她？”
　　“她在老家照顾双亲和舅姑，没有随我们来城中。”
　　“是吗，那你在外这么久一定也很想家吧。”
　　李适一时语塞，他从没有想过，这个谎言中都不存在的家人，竟然也会让他生出思念之感，他轻声叹息道：“是啊，我时常梦到呢。”
　　“是吗！你可比我幸运，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可以思念了。”
　　小雅将砧板上切好的蔬菜倒入锅中，锅中油与水的滋滋声，使她不得不大声一些：“我双亲去得早，我从小养在姑奶奶膝下，她是个严格的人，也将我教养的很好，可她也掌控了我的一切。”
　　她的语气像是在宣泄 ：“当她知道我第一次跟有妇之夫偷情的时候，气得不轻，打了我二十鞭笞，我见她生气，却越是叛逆，因为我知道她还是在乎我的。”
　　李适蹲在灶边扇火添柴，不发一语，他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话，这也让他想起了魏行之和李烟雨之间的一些过往，他不知道萧雅竟然是会有这样的经历，看来她认为自己的经历并不会让常年委身秦楼楚馆的李适嫌弃，所以才说了出来，可李适并不是这样想。从前他以为是那些女人使得闺中的妇人夜夜独守空房，可是后来，他才明白她们的不易，可对于那些明知故犯，自甘堕落的人他从来都是厌恶的。
　　虽然那张脸像极了李雨烟，可他却是怎么也敬爱不起来，李适在她身上看到的不是李雨烟的果敢坚毅，遗世独立，反而是唯利是图，麻木不仁，似乎还颇有些小心思。
　　李适摇着扇子，小雅不停指挥着他调整到最佳的火候，李适平日里很少进厨房，自然是笨拙了些，这时，还有不少烟灰飘出来，一不注意便飘进了眼里，弄的他睁不开眼睛。他要用手去揉，小雅担心地蹲下来，说是要帮他吹，李适摆了摆手决意不要她凑上来，他决定起身去找些水来清洗，一不小心撞到了小雅，两人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小雅也压在了他身上。
　　“小雅姐——”
　　苏夜正好赶来，看到了这一幕，李适赶紧一骨碌起身，掸掉身上的灰尘，语无伦次：“不不不，这这，我。”
　　小雅也赶忙站起来，看着苏夜惊讶中有些落寞的神情，赶忙解释道：“地上有些油渍，阿适滑倒时，又不小心撞到了我。苏大人不要误会啊！”
　　一阵沉寂过后，苏夜轻了犟一下鼻子，嘴角弯起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强作平静地看向李适，抬了抬左手指勾住的油纸包：“我不知道，你们万梨园的姑娘都喜欢些什么，就买了些桃酥，平日里见你挺喜欢的，想必她们会喜欢吧。”
　　这些喜好都能记得，看来苏夜也并不是平日里在官府目中无人的样子，小雅暗自低下了头自愧不如，这其中浓浓的醋意，她也感受到了，可她的目的却是不止于此。
　　小雅忙活着将饭菜做好呈上，其间有试探着问有关案情的事，却频频被苏夜岔开话题，她怕露出破绽，便不再追问，能看出来苏夜还是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饭也不好好吃，一直盯着李适，若是小雅离他太近，他就会紧张起来，不时看向小雅，有着毫不掩饰的保护欲。
　　“今天多亏了阿适，解了危机又立了一功。”
　　小雅说得轻快，李适却只顾低着头，讷讷地将饭菜塞进又咽下，苏夜虽然气未全消，却也看出来他的神情不同往日，平日他定会说自己不敢当，如今连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
　　那白绢上所记录的旋律他太熟悉了，李雨烟当年教他的时他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可是他始终都未能练好，其中的技巧与架构，都蕴藏了作曲者不同凡响的境界，他也问过李雨烟此曲是何人所创，李雨烟只是说是前朝禁曲，若是他能练成，便教他出师。而这支曲子，魏行之也听过李雨烟完整弹奏过，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李适始终未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