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好》皮筋

3、第 3 章

　　县衙里县令大人百无聊赖地看着邸报，上面不过是附近州县有什么灾情，某个地方叛乱，地方官如何平定叛乱，忠心卫国，慈爱百姓，苏夜坐在一旁，自斟自酌地喝茶，以至于魏行之带着李适来了他们都没有发现。
　　魏行之清清嗓子道:“两位大人宵衣旰食，实乃百姓之福。”
　　苏夜看到他差点将刚咂了的一口给喷出来，虽说魏行之是外雇人员，地位低微，但也是唯一可以可靠的仵作，被奉为座上宾。可苏夜着实不喜欢他，那种阴郁气质，高冷气息，是唯一能抢他风头的，但可惜他的真面从来没人见过。
　　“魏先生，这几日辛苦你了。”
　　“县令大人那里的话，这是魏某职责所在。我这几天身体稍有不适，需要有人从旁协助，所以自作主张，带了我的外弟帮忙，还请大人允许。”
　　“魏先生客气了，既是魏先生的助手，我们县衙也不能亏待！” 县令笑道。
　　苏夜一旁暗笑，与李适之间奇怪地用眼神交流着，看得李适浑身不自在，不由向魏行之那边看。
　　“魏先生，我昨天想起一件观于尸体事，想向你探讨一下。请您移步停尸房。”
　　苏夜看了一眼讪讪跟着魏行之的李适，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李适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回避着他的注视。
　　“您昨天跟我说，他的手腕上有勒痕。”
　　“是的，您看在两个手腕外。”魏行之掀开尸布
　　苏夜眉头微蹙，咬了下唇，这就蹊跷了，他既然是个来去自由的人，又为何会被人束住双手。李适在魏行之身后，试探着将头探出来看了一眼，吓得跑了出去，扒着门框对他们说：“怎么是他！”
　　“你认识他？”两人异口同声道。
　　“嗯，见过几次而已，他来过书店的！”李适支支吾吾地回答，然后怯怯地看了一眼魏行之。
　　苏夜判定他所隐瞒，可能是惧怕魏行之，不便说出来。便不再说什么，心里盘算着，如何将他的话套出来。李适看着他们，觉得自己这样说话很不礼貌，便硬着头皮走了回去。
　　魏行之将尸首上下检查了个遍，并未发现什么外部伤，便决定检查脏器，那气味着实恶心，苏夜和李适都跑了出去，苏夜开玩笑道：“你第一次吗？我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苏大人不也是一样？”
　　“我在这儿也有十年了，却是第一次处理人命案！”一脸晦气道。
　　“不过说实话，他真是你兄长？看你那么怕他，不会是他私生子吧”
　　“你别胡说！”李适一脸羞愤。
　　快到了饭点，魏行之终于停了下来。将肺中取出的液体，给苏夜看：“这不是河水，而是酒。而且，他的内脏也有多处腐烂。”
　　“你的意思是，他应该死了很久了，并且不是在渡口。”
　　“我觉得大人有必要问一下打捞到尸首的人。和当时在场的人。”
　　苏夜明显感觉到魏行之在回答他时刻意躲开了他目光，苏夜舒了口气道：“好吧我下午就去，已经晌午了，用过午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身上的气味重，怕影响了你们。”魏行之推脱道。
　　“没关系，这个时间他们都吃过了，今天这位小兄弟第一次来，让我们的厨子好好招待。”苏夜坏笑着斜了魏行之一眼。
　　“小雅，魏仵作来我们内衙了，做几个拿手好菜。”苏夜高声道。
　　“好嘞，你们先坐。”甜甜的女声从厨房里回应道。
　　苏夜贴近李适耳畔道：“我们这位主厨，是京师名厨的高徒，不光菜做得好，人长得也俊。”
　　李适转头向那边看看，看到一个又肥又圆的胖女人的背影，调了一下眉毛，有些忍不住看了眼魏行之，他也是一幅扭捏的样子，怪不得他刚才要溜。李适学着魏行之的样子，低着头看桌子，尽量不再向那边看。而苏夜却是像个花痴少年一般，傻傻盯着那边。
　　“天气热，先饮些绿豆汤解暑。”
　　李适见一双玉手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处于礼貌看向她道了一声谢谢，当他看到小雅的容貌时，不由自主地愣神了片刻，太像了，不仅是眉眼就连神韵也有几分相似，小雅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将小糖罐放下来道：“听他们说还以为跟魏先生来的是个孩子，便顺手带了罐糖”
　　李适回过神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魏行之。苏夜在一旁道：“没关系，我喜欢放些糖。”李适接过罐子，将大半罐糖全部倒进本就不大的碗里，那个量能让人吃出胃病来，一旁的小雅看着他碗里半天没化开的糖欲言又止，她以为李适是在生气。
　　“我也喜欢——”李适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
　　魏行之将手按在李适的碗上，低声道：“给我，放手。”
　　“不给！”
　　李适将手中的碗死死扣住，就像是在赌气的孩子，魏行之震怒之下拍了桌子，碗中的略有些烫的汤溅到李适手背上，他下意识缩手的瞬间，魏行之一把抢过碗，一饮而尽。
　　“多谢款待，魏某还有事要办，先行告退。”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适呆坐在那里，似乎在冷静。小雅的样貌好像他师傅，他刚才似乎是为了师傅吃了醋，一点都没给魏行之和自己留脸面。关于师傅的事，甚至他自己的那些事他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李雨烟，好名字，听说你是襄阳人氏，那便与我是同乡了！”
　　“民女不才，幸得夫人赏识引荐到东宫教授小世子，这是民女的荣幸！”
　　太子妃浅笑，俯身问身边的小男孩：“这个姐姐你可喜欢？”
　　“姐姐像画上的仙女那般美，如母妃常去供奉的菩萨一般和善，孩儿感觉甚是亲切。”
　　“那你答应母妃，不要再把人家气走了。”
　　“自然！”
　　李雨烟偷偷打量这个八九岁的孩童，心想：不简单啊。小男孩笑的灿烂却很假，之前的琴师都被他给气走了，她又怎么可能幸免。太子妃走后，他果然原型毕露。
　　“我不欺负女人，你快自己滚吧？”
　　“要我滚，可以，但是你觉得娘娘会就此停止给小殿下找老师吗？”
　　“你威胁我？”
　　“民女不敢，与那些迂腐的老头子们不一样，我尊重殿下的意思。不会拿师长的身份逼迫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不愿学琴。”
　　“”
　　在李适的记忆中，李雨烟一直都是对他温柔以待，在他心中她就是姐姐，也就是在年仲夏的那个雷雨的黄昏。
　　“雨烟，求你了！帮我照顾好铎儿。”太子妃虚弱的声音从珠帘后面传出。
　　李雨烟跪在帘外，看着太子妃不停爱摸着她唯一的孩子，李烟雨心里又有几分忐忑，她不愿意接下这个“拖油瓶”，也不想见死不救，或许是同病相怜，那句话下意识就道了嘴边。
　　“雨烟定不负所托。”
　　“娘娘——”
　　藩镇的刺客早已潜藏在府中，太子妃中毒已深，已经回天乏术，这件事太子也是默许的，比竟他也只是藩镇的傀儡，他的妻子只能是藩镇的人。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杨铎被李雨烟催促着上了马车。
　　“去寺庙给你母亲祈福！”李雨烟为他正正幕篱，露出安慰的微笑道。
　　马车飞驰向城门，已经到了关闭城门的时间，出城的人少，李雨烟却不能放松警惕，她带着他跳下车，任由空马车撞散人群，趁机溜出去，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用一根发簪，一击即中百尺之外的马匹，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人，好像很陌生，他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出城之后她们架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到了这个陌生的城镇。那时，他见到了魏行之，也发现了这个女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雨烟，大人决定送他回洛阳，以表诚意。”
　　“可他只是个孩子！”
　　“你知道吗，这件事到底是瞒不住的，大人对你青眼有加，你又何必自毁前程。”
　　李雨烟转动着之间的戒指：“前程，像我这样的棋子，终究见不得光，只不过是苟延残喘。我十四岁那年就开始为大人做事，若不是那个孩子，已经忘了我是为了什么而走上这条路，彻底成了他手上的一把刀。”
　　李雨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颔首将双手交合紧紧贴着胸口，魏行之迟疑着向她靠近，张开手臂却只是搭在她肩上。
　　“我会想办法的，等我完成了任务，我就带着你和那个孩子离开，隐居山林。”
　　“行之，谢谢你！”
　　李适盯着那剩下的那碗中自己的倒影愣神，他那天见到的李雨烟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是那么恬静和满足，那时的他虽不懂男女之情，却对魏行之十分崇敬，觉得他能给李雨烟自己给不了的东西。苏夜试探着拍拍他的肩头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小雅姐那么美，有几分像我未过门的嫂子，也是我姐姐，怕他对姐姐不忠，故意气他的。”
　　小雅尴尬地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苏夜只好将他从板凳上揪出来，到一旁低声道：“你说什么呢！”
　　“我......”
　　“小雅，对不住了，我和他有些事要办，就不再这里麻烦你了！”
　　小雅有些埋怨道：“你们这些大忙人，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可别饿坏了身子。县令大人之前再三嘱咐过，要安排好的。”
　　“真不是诚心让你为难，可这案子真的等不得。”
　　“好！”小雅挑挑眉，有气无力地收拾起桌子，苏夜将手摁在李适肩上，好像挟持他一样，将他带到附近的一处面摊，坐下来问老板要了两碗面。
　　“苏大人，你这样要是被小雅姑娘看见了......”
　　\"你懂什么，这叫大隐于市。喂，你跟我说实话，周利到底有没有去过万梨园？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李适低眉深思了片刻，下定决心似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去哪里了，我就告诉你吧！他之前是去过，似乎是因为欠了账还没还，被鸨母让人打了出去。可他就是赖着不走，非要见一个姑娘。后来，他就消失了，在后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