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旧约》入梦安

2、旧约1

　　他们一家人开车往西走，路上风尘仆仆，到处都是被遗弃的房子，偶尔能听到猫叫声，路的尽头是一座佛寺，明朝年间修建而成，寺庙的名字已经被忘记，周围的居民都称之为修念寺。
　　安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玩着手机，头也不抬，他爸爸开着车，没功夫搭理他，过一会儿车里听到手机没电的声音，安威才把它收到兜里，他打开车窗向外望去，一脸的黄沙扑到他脸上，安威抚了扶脸，眯缝着眼，急忙把窗户关上。
　　越往山上走，住的人就越少，快到山顶的时候，只能依稀看到七八栋平房，环境明显更适合于居住，但已经没有人住了，全都是空房子，街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和野狗群，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立在烟筒上。
　　安威看着周边的景象，问道：“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拜佛？又不是只有一座寺庙。”
　　“哼，你问你爸。”坐在后面的吴丽说道。
　　“安威你听着，我们一定要虔诚，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就是因为要让佛祖看到我们的诚心，那样才能保佑我们。”安德说道。
　　车随意停在一个山坡上，安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却一脚踩在一只死老鼠身上，他吓的直接顺拐蹭了两步，他回头看着那只不幸运的小家伙，才发现它还活着，只是身体缺了一半，心脏和暗红色的器官暴露在外面，带有节奏地跳动着，老鼠和他四目相对，像是各自都思考着什么。
　　“注意着点，下回开车门先看看再迈腿。”吴丽说道。
　　“为什么这老鼠就住在佛祖家下面，还死的那么惨？”安威问道。
　　安德却默不作声，装作没有听见，径直一人往寺庙走去。
　　安威和吴丽两个人跟在身后，他冲他妈妈小声说道：“同学来咱们家都笑话我，家里到处都是佛用品和香火，信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
　　吴丽听到这话赶紧拽了拽安威的肩膀，“这话你可不能跟你爸说，你就顺着他就行了，谁知道他作什么妖呢。”
　　修念寺里面到是不大，有几个小僧在大殿里念经，四周的墙壁掉了很多漆，最前面放着几块铺垫，正中间倒是有一大佛，浑身上下金黄色，屋子里虽然黯淡无光，但这佛却四处反光，盘坐在最里面。安威不是第一次来了，几乎每过一段日子，他们一家人都要到修念寺参拜。
　　有一小僧手里敲着木鱼，嘴里念叨着佛经走到几个人面前说道，“施主既然到了这，便填个香火吧。”
　　“好。”安德很快便答应了。
　　说罢，那小僧看向身后，取来了三炷香，他刚要交给安德，却被拦下了。
　　“今天那佛怎么四处泛金光，我们之前来的时候，都没有。”安威问道。
　　小僧把手里的香火交给安德，并回身看了眼那尊大佛，“施主，今天与前几日并无不同，小施主您见得金光四射，便说明您有佛缘啊。”
　　安德开心地笑几声，点燃了手里的香火。
　　一家人离开修念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刚走出寺庙的大门，安威就接到崔耳的电话，安德和吴丽只好带着安威去他同学家玩，半路上天空开始下起微微小雨，眼看着计划要泡汤，安威不停地说，他只在崔耳的家里待着，俩个人绝对不会离开家门的。
　　车离修念寺越来越远，安威保存着手机的电量，朝着车窗外四处张望，他突然发现小山道上新多出来一条岔路，之前从没见过，他刚想说出来，车就已经开的很远了，便没有多想。
　　俩个人把车临时停到小区门口，安威一个人拿着车里的备用伞去找他同学，他看着父母越来越远，又看了看周围的高楼大厦，心里想起刚才那尊大佛，觉得仅仅是几百米的距离，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距，这里有文明，有科技，那里只有一个废弃的寺庙和一些主动远离社会的人。
　　那些和尚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又知不知道现在是几几年，每天念经，烧香，打坐，只是为了供奉一个自己从未亲眼见过的东西，千年如一日，万年如一年，不让吃肉，也不让娶妻生子，这不是有违背人的本性吗？这不就是浪费生命吗？什么六道轮回，经不起验证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安威一个人在电梯里越想越生气，他真是搞不懂安德为什么要信这些有的没的，眼看电梯要到了，安威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走到崔耳家门口，他刚想敲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大声争吵，安威把手伸回来，他在想要不要先给崔耳打个电话，这要是撞上一家人在吵架，怪尴尬的。
　　手机刚被安威掏出来，崔耳就撞开门，一个人冲出来，他看见安威惊愕地站在家门口，咆哮般朝着屋内喊了声：“正好！”说完，就带着安威走进电梯里。
　　安威看着崔耳的样子，头发没洗，乱糟糟的，衣服也像是随意拿了一套，上身一件长袖，配一条大裤衩，崔耳一言不发，面容红涨，自己喘着粗气，牙齿不规律地上下咬动，目光直射，死盯着电梯门的缝隙。
　　两个人站在一楼的过道里，才开始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
　　“真是混蛋，真的。”
　　“你..你又跟你父母吵起来了？”
　　崔耳看了看安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过一小会儿，外面的天放晴了，雨后的味道冲进过道内，这清新的空气让崔耳感觉心情变得舒畅起来，他这才和安威走出去。
　　“白天干嘛去了？”
　　“去拜佛了。”
　　“有什么可信的，你给我讲讲，哪天等我生活不如意了，我也去拜拜佛。”崔耳把手搭在安威的肩膀上。
　　安威侧脸看了看崔耳，说道：“如果你信佛的话，佛祖会保佑你，你要做善事，你还要帮助别人...反正就是这些，你不能吃肉。”
　　“你可别胡说了，平时我看你在学校也不少吃肉。”崔耳笑了一声。
　　“我爸信，我又没多信，他老是强制带我去，”安威扭扭捏捏地说道，“其实你要是信佛挺好的，能得到保佑。”
　　崔耳没有回安威话，俩个人找到一处没有被淋湿的沙发，像是哪位搬家落下的。
　　“你呢，刚才什么情况？”
　　“别提了，我父母又要离婚，反正我是服了，简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崔耳一边说，一边拱着嘴。
　　“又要离？不是都离过一次了吗？”安威惊讶道，“你出去单过吧。”
　　“我也想啊，但是没钱，怎么生活？现在这个社会什么都需要钱。”崔耳叹了口气，“你那个佛祖愿意帮我吗？”
　　“这事可能还不归他管，像是健康快乐什么的，倒是可以求求他。”安威说道。
　　“那我们走吧，我都没拜过佛，就去你上午去的那个寺庙。”
　　安威心里一下就空落了，但是面部表情还是很努力地控制住，他偷偷舔了舔嘴唇，并没有让崔耳看到。
　　山坡上的垃圾顺着雨后形成的小河流到山下，堆积成了一座发出恶臭的小山，雨已经停了，两个人顺着泥泞的山路往上走，还好，有人在下雨前，在路上放了一条石头路，安威和崔耳两个人一边踩着石头一边冲着修念寺前进。
　　崔耳看着周围的环境不解道：“你们每次都要来这里吗？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别提了，”安威擦擦额头上的汗，“希望上面的路好走一点。”他低头看了看，开始后悔带崔耳来这个地方。
　　藏在房檐下的野狗注视着两个人，偶尔有几个居民，怀里抱着衣服走出来，重新挂在街上的绳索上。
　　两个人快到山顶了，也累得够呛，崔耳走在安威的前面，看不远处就是一座寺庙，便问道：“就是那里吧？”
　　安威抬起头看了一眼，点头示意。
　　崔耳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直接坐在身后一块大石头上，他把头低下来，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安威快走两步便跟上了他，也顺势坐在他身边，俩人正在休息的时候，突然，对面的一座石头房里，传出了几声惨叫，声音越来越大，俩个人互相看一眼，都没弄清到底是谁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女人□□着□□从石头屋里跑出来，她的腿上还留有几条血痕，两只手正焦躁地抱着脑袋，头发更是所剩不多，像是宿醉之后的流浪汉。
　　崔耳一看便站起来，安威被他的举动吓一跳，也跟着站起来，就在那个女人尖叫的时候，屋子里又冲出来一个男的，满脸通红，身材矮小，胳膊上还烙有明显的大面积烧伤，他左手拿着半瓶没喝完的酒，右手挥舞着一条粗壮的树枝，眼看就要抽到那女人的后背上。
　　“妈的！住手！”崔耳的胳膊在空中用力挥舞，仿佛自己的胳膊正要打在那男人的身上，他从石头上跳起来，正要往前跑去，却被安威从身后扥了一把，他转过身大声问道：“你干嘛？”
　　“不是我干嘛..你..你要干嘛啊？”安威说话的同时转头看了那对男女一眼，那男的就好像没有看到要拔刀相助的崔耳一样，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蜷缩在他身下的女人，“你是不是要过去打那个男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邻里邻方的，没有人管吗？”崔耳双目圆瞪，两手摊开问道。
　　“报个警吧，别管了。”安威说道。
　　那个女人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她的身体正被树枝不断抽打，像是马戏团里的动物一样。
　　“报警？我在这生活二十年了快，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警察哪会知道，他们肯定会以为是两个小孩的恶作剧！”
　　安威刚想再劝崔耳一句，却被他甩到一边，他看着崔耳一个人往前走的样子，感到非常无奈，他心想，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不公，每一事都各不相同，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哪里是光靠眼睛看就能看清的，你今日管了这一闲事，明天再有一件，你要不要去干预？你能不能参于进去？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别人给你下的套？你又如何看得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放开她！”崔耳手里握着刚抄来的板砖，看着眼前那个低矮的男人怒吼道。
　　这一下才让这一对男女发现了他，那男的停下手，转过身看了看崔耳，说道：“有你什么事？你是谁家的小孩？”
　　崔耳把手中的板砖用力摔在地上，“放开她，别废话！”
　　这时候安威也跟上来了，“你赶紧放了她，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说完朝地上吐了一口，抬头跟崔耳两个人一起瞪着他。
　　“我们家的私事，谁要你们管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声哭腔，这让崔耳和安威两个人为之一惊，那女人站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衣冠不整，又说道：“我乐意让他打，你们是谁家的小孩，逞什么英雄，脑子有病。”
　　崔耳一下就傻了，刚才的火气霎时四处而散，他朝着安威眨了眨眼睛，搞不懂是什么情况，而安威也不知所措，他扥了扥崔耳的衣袖，两个人只好从街道里撤了出来。
　　周围很多动物都跑出来，两只野狗跑到水洼里喝水，喝着喝着忽然开始互相咬，直到看有人来了，两只狗才朝着不同的方向相继跑开。
　　“怎么会这样？”崔耳不解道，“怎么会这样呢？”
　　“我就说你别管吧，又耽误不少功夫，一会儿寺里面的和尚都念经去了，那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安威说道。
　　“你到底信不信佛啊？我看你不像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啊”崔耳说道。
　　安威从身边揪了片叶子，放在手里撕来撕去，说道：“信什么啊，我爸信，我们不信就得吵架，我和我妈都让着他而已。”
　　“哼，切。”崔耳不屑了两声，两个人已经走到修念寺门口，正当安威前去推门的时候，一斜眼，他又看到了上午的那条路，但有些不同，路的周边被摆上了一块块银白色的石头，有序整齐的顺着路两边一直朝里面铺了进去，安威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揉了揉眼睛，是谁大下雨天给这条路铺路的？他从门框里走下来，朝着那条路望了望，深感不解。
　　崔耳也斜着眼睛看向那里，“怎么了？”他问道。
　　“没..”安威刚想说没事，但转念又一想，如果现在带着崔耳去修念寺，那些念经的下次见到我爸一定会夸我，到时候我爸如果得知了我趁着他不在私自来拜佛，以后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更勤了，于是安威说道：“你看那。”他扭着崔耳的下巴，朝向那条冒出来的小道。
　　“那是条小路，通往这寺庙的后门，我跟你说，后门比前门好玩多了，还有野猫呢，这些僧人平时吃剩下的饭菜都用来喂猫，你跟我过来，咱俩去瞅瞅。”说完安威从门框上跳下来，直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崔耳信以为真，没有说什么，也跟在他身后，突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来，两个人身体同时蹲在地上，都被吓了一跳，轰隆轰隆的声音随后跟来，“别走了，你真确定这能通到后门？”
　　安威站起来，想了想，“算了，马上要下雨了，我真是服了，中午刚下完，又要下，咱们这回走正门吧。”安威站起来往身后的小道上一望，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安威心中一惊，赶紧拉着崔耳走进修念寺，“不过...下次你一定要陪我去后门。”安威说完，眼睛紧紧闭上，上牙咬住下嘴唇，崔耳看到他的样子，刚要问为什么，却听到安威又说：“我还以为又要打雷呢，吓死我了。”
　　大殿中并没有两样，但可见僧人比上午少了许多，他们见安威来了，便上前问道：“小施主，我听到外面雷声大作，在这里避避雨吧。”
　　安威看到迎来的和尚就是上午那名，他低着嗓子说道：“你下回见到我爸，可千万别和他说，我自己来过，真的，你答应我。”
　　“好的，贫僧答应你，不过，来这里为家人祈福，并不是坏事，还望小施主不要不好意思。”那小僧笑眯眯地说道。崔耳听到这，拉住那名小僧的胳膊问：“我第一次来，我怎么给家人祈福啊？”
　　大殿中突然响起钟声，那小僧说道：“施主，贫僧要去吃斋了，平日里这时已经不会再让香客进来了，但是今日外面下着大雨，我佛慈悲为怀，才暂时收留两位，这位安施主是这里的常客，还望安施主可以带着施主前去祈福，切莫见怪，小僧先行离开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崔耳刚想叫住他，又被安威拦下，安威看着那队和尚离开之后，哈哈大笑，他带着崔耳往前走，边走边说：“什么平日里不让香客进来，我爸带我来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你知道咱们脚下这座山后面是什么吗？”
　　“别猜了，我告诉你，还是山，山完了还是山，山完了依然还是山，根本就没人知道这，刚才那个和尚，我爸跟我说过，是山脚下捡的，你看刚才咱俩来的路上，一堆穷人，养什么孩子啊，有的自己都吃不饱，这些人就是从那堆山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都想来撞撞运气，都不甘心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
　　崔耳觉得安威过于偏激了，反驳道：“你也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人，不是应该欢迎他们来到文明社会吗？”
　　“有素质的人，我欢迎，就刚才那个，喝点酒然后打老婆的，你乐意他们来这里？人性本恶，在那些没有受到教育的人身上，更是展露无疑。”
　　崔耳没有继续反驳他，他们两个人来到大佛前的铺垫上，这时，崔耳才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佛像，满头的石子，两个硕大的耳朵，一只手悬空举着兰花指，另一只手摆在膝盖上捏着一朵莲花，整个身体盘坐在一朵大莲花上面，双目紧闭，又仿佛是目视前方。
　　他转头看了看安威，后者用特别挑逗的眼神冲着他眨了眨眼，随即说道：“看我的。”安威两只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随即哈下腰，一只手放在蒲团的左边，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右手刚要伸出去，脚下却一滑，整个身体都趴在蒲团上面，“呃....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过程。”安威站起来，揉了揉刚才戳到的左手踝关节。
　　崔耳看向眼前这尊大佛，开口说道：“他们都说你能保人平安，我出生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你的护佑，从未得过什么大病，也没遇见过难垮的坎，总之一番风顺，不管你是不是有保护我，我都在这里谢谢你，现在我求你件事，我奶奶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她年岁已大，我知道，她已经快要离开我们了，如果你真的能听到我说话，我恳求你能让我奶奶晚些离开，如果你真能办到，我崔耳下辈子定会侍奉于您。”
　　祈福结束之后，安威拉着崔耳走出修念寺，外面的雨停了，天空瞬间放晴，这天气变化多端，像是抽牌，谁都不知道下一张是什么。两个人坐在外面的石阶上沉默不言，安威扥起身边一根狗尾巴草，不停折断一节又一节，崔耳坐在他旁边，两眼发木，满脸发红，整个人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威看向他说道：“行了，时候不早....”安威刚想提议下山回家，他再次看到那条小道，这次不一样，两边的大理石全部都被撤走了，而且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那条路上，飘满了迷雾，不像是雨后的雾气，更像是毒药挥发成气体，它不断地勾引你，让你还没发觉就已经被他迷倒，魂牵梦绕的感觉让安威沉浸其中，好像有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摸着你的脸，搂着你的脖子，把你带到她的面前。
　　崔耳站起来喘了口气，他想叫安威回去，却发现安威早已经离开了，他四处观望，才看见安威朝修念寺的小道走了过去，于是他喊道：“咱们不是刚从里面出来吗？都这么晚了，该回家了吧，晚上住哪啊？我可不想和一堆和尚住一起。”他见安威并没有听到他讲话，还是一股脑地往前走，他也跟了上去。
　　安威走近才发现，这些雾是带颜色并且有形状的，像是周围漂浮了无数紫色和粉色的颗粒，安威听到有很多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并没有理会那些声音，而是选择继续往前走，他用力地吸气，无数颗粒被他目送着吸进自己的身体里，安威觉得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腹部遍布全身，好像是一块寒冰在胃里融化，冰水随着血液流到身体各个部位，他又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个声音仿佛是上辈子才认识，他继续往前走，越往深处越看不清周围的环境，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颗粒变得越来越密集，安威不断大口呼气，又马上吐出去，他的精神世界被完全蒙蔽掉，他的身体就好像被手术刀一刀一刀剥开，从内而外的被清洗干净。
　　突然，安威看到眼前的迷雾中，有一处凹陷，那凹陷越来越大，成螺旋式扩散，然后他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打在自己的身上，紧接着又是一股力量打在另一个地方，“大哥！你干嘛呢！”崔耳两条胳膊不断摇晃着安威的肩膀，时不时还抽打他的脸，他咆哮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这时，安威突然睁开眼，他不停地大口呼吸，咳嗽不断，缓缓站起来之后浑浑噩噩的，左摇右晃，“不对，不对，刚才..刚才发生什么了？”安威问道。
　　一股寒风突然从周围的林子里吹来，安威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自己并不认识，于是又问：“刚才我好像被别人操纵了，我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咱俩还是先回家吧，”他看向天空，“这天马上就要暗下来了，趁着现在，咱们顺着原路赶紧回去吧。”
　　两个人只好顺着路往回走，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他们走了很久，慢慢忘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同时停下脚下的步伐，因为他们发现，两个人一直在原地踏步，周围的环境一丝也没有变，崔耳看着路旁那处湿润的泥土，似曾相识，安威身体微微颤抖，身子慢慢往后退，两只手胡乱在身体两侧小浮动挥舞，崔耳看着他，发现安威的脖子上起满了鸡皮疙瘩，他往前一步，发现前面的迷雾里，伸出来一条巨大的蟒蛇。
　　他左手不停向下拉安威的衣服，示意安威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引起它的注意，那条蛇的身体从迷雾中伸出来，又长又粗，全身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纹，在肌肉的运动下，搭配出无限种组合，崔耳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条蛇嘴里的信子是金黄色的，它不停在蛇的嘴里抽缩，安威一动不动，双目紧闭，额头上的汗如流水般涌出来，突然，大蟒离开了安威，直奔崔耳而去。
　　安威感受到流动的风速，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崔耳整个身体被大蟒捆绑起来，只留了一只手伸到外面，那只手不停地挣扎着，时而握拳，时而成爪状，安威刚反应过来，那条蟒蛇已经开始收缩自己的身体，他急的不行，心想今天真是不该去找崔耳，那样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他看向大蟒的身体另一端，伸出来的身体足足有六米，还不断地从那个雾洞里往出涌，安威随手抄起来一块石头，朝着它的身体砸过去，但丝毫没有作用，自己就像是蚍蜉撼树，但是他不管，又抄起来一块石头，继续朝着同一个地方砸过去，依然没用，安威看向蛇头的方向，那条巨蟒已经张开了大嘴，准备吞食了。
　　他站在外面，此刻他还能听到崔耳在里面挣扎的声音，那条巨蟒的身体缠住他，而自己就像是个场外人，只能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突然，安威又感到脑门被什么撞了一下，比刚才还要强烈，他再次惊醒，安威浑身用力地晃动，才发现自己刚才陷入一场梦中梦，此刻躺在崔耳的怀里，他猛地推开崔耳，两只眼睛四处打转，想抓住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再定睛一看，自己还站在修念寺门口，天空确实是黑了下来，安威突然想到什么，他不顾崔耳，自己四处跑动，左右张望，才发觉自己已经找不到那条小道，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