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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爽快 ...

  •   寒嫣在东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萧昭业几乎掏空积蓄给她置办了许多珍宝华饰,然而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欣喜的神色。

      萧昭业又想尽办法从市井中弄来许多他自以为新鲜有趣的事物,还献出了他最宝贝的大公鸡来供寒嫣看斗鸡取乐,但是寒嫣依然没有一点欢喜的样子。

      她被安排住在王宝明的宫殿里,每天由侍女细柳寸步不离地看管着,午后才可能出去,不到黄昏就必须回来。

      寒嫣从来没有过如此华贵的日子,在装饰精巧的皇太孙太妃宫里,看着满眼的金碧辉煌,在虚假的“小娘”声中被抬高身份。可是这些对于寒嫣来说无异于在烟雨斋的生活,只是从一个朴素的笼子换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监狱。

      从前她是杨天姑的家雀,现在是王宝明的金丝雀。

      她看到萧昭业,就会想起杨天姑房间里传来的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她没有偷听,也没有偷看,烟雨斋里处处都是那样的声音。

      寒嫣今年十岁了,离开牢笼的决心比前两年又多了几分,但是十岁的她毕竟弱小,弱小到不得不装聋作哑、小心翼翼地观察身边的危险和机会,努力地避开危险,抓住机会。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宫殿里的大槐树郁郁葱葱。

      细柳站在不远处,不时地瞥看着她。

      萧昭业几乎每天早早地就来到王宝明的宫殿问安,然后在这里待到午后王宝明允许寒嫣离开宫殿外出小小地散心。这对王宝明和萧昭业来说都是意外的恩典,王宝明没有得到过儿子这么多的时间,萧昭业也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细柳则无论何时都不会距离寒嫣超过十步远,萧昭业稍有逾越的举动,她回去就向王宝明禀告。王宝明知道后不会将萧昭业唤去训斥,她只是就把寒嫣留在宫里,三两天不许外出。

      萧昭业想见美人,一天都熬不过去,三天简直要他半条命。

      萧昭业又想出收买细柳的办法。但是东宫的银库依然掌握在王宝明手里,萧昭业可以支配的都已经拿来给寒嫣置办珠宝华服,收买细柳他只能从这些物件中拿出来赏给细柳。

      然而细柳不知在王宝明那里得了什么,无论萧昭业给她什么赏赐什么许诺她统统不受用。不仅如此,细柳还会将萧昭业的这些举动汇报给王宝明,王宝明因此又按住寒嫣不许她出自己的宫门。

      萧昭业彻底败下阵来,只好老老实实按照王宝明的要求,和寒嫣“以礼相待”,绝无逾越非分的举动。

      细柳的监视对寒嫣来说是一道护身符,同时也是一道隔绝的屏障。

      她在华林园里听见萧夜雨的声音,推倒了屏风,并不是为了萧昭业留下良伴。如果老天给她唯一一个机会脱离苦海,这个机会只可能是华林园里突然出现的夜雨。

      夜雨成了东宫的行走后,常常得到太妃王宝明的召唤,谈话的内容无外乎让他多劝萧昭业行事要规矩中正。每当夜雨来到的时候,寒嫣都会趴在窗台上,从窗户的缝隙里向外偷偷地打量他,也只有她待在屋子里的时候,细柳才会放松警惕。

      夜雨举止从容超然,六岁时的经历使寒嫣笃定地告诉自己,只要有机会,夜雨一定会帮助她逃离东宫。

      但是这样的机会太难得,就和萧昭业想要亲近她的机会一样难得。

      寒嫣在东宫里待了快一个月,接触夜雨的机会没有得到,她的身体却急转直下地虚弱。她有疾,是放羊的人下的药饵。

      萧昭业也陷入了郁闷之中。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是当今天子的长孙,堂堂的皇太孙,怎么会过得这么不痛快?连一个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

      他把萧夜雨叫来。

      齐国贵族喜好白色,夜雨常常衣着白色衣衫,举止又超逸之风,于是东宫中人皆呼他为白郎。更有好事者私下打诨说,“东边(萧昭业)有白郎,西边(何婧英)有杨郎,东宫夏日长,大树(王宝明)好乘凉”。

      这一日午后,王宝明又不许寒嫣离开自己的宫里,萧昭业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于是找来夜雨聊天喝酒。

      他一边喝酒一边向夜雨抱怨:“人家都说生在帝王家有多好,我一点也不见得,我的银库里空空如也,想买点儿什么还要看别人的脸色。现在好不容易弄了一个绝色美人儿进宫,天天就在自己眼前,却连摸都摸不得,你说我这皇太孙是不是当得太窝囊了?”

      夜雨在往来东宫的这些日子里着意打听了寒嫣的事,知道了萧昭业的烦恼,那肯定也是寒嫣的烦恼。

      “殿下贵为皇太孙,是常人所不敢仰望的尊贵身份,殿下不宜妄自菲薄。”夜雨答。

      萧昭业:“身份尊贵有什么用?!我就想取点钱财出宫去买两只好鸡,我就想今晚和嫣娘睡在一起!身份尊贵能做到吗?!萧夜雨,我有一件事想明明白白地问你,你算是我跟前胆子大的人,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别的下人都不肯跟我说。”

      夜雨隐约察觉到萧昭业想要问什么。

      萧昭业:“为什么阿母就是不肯把嫣娘给我呢?她是不是怕我有了嫣娘就不听她的话?所以扣着嫣娘让我干这个做那个?”

      夜雨喝一口酒,没答。

      萧昭业痛苦地挠着自己的头,突然对夜雨道,“都怪阿母!防我像防贼!还怪那个贱婢细柳,也把我像贼一样防着……萧夜雨,我有一条计策,你要帮我,我若成功了,绝对少不了你的赏赐”!

      萧昭业说罢,不等夜雨回答可否就在他耳边激动地说了一通。

      夜雨听得清楚,并且竟然答应了配合萧昭业的计划。

      次日,寒嫣依然不被允许离开王宝明的居所和萧昭业见面,只有细柳出来向萧昭业传达王宝明的意思。

      萧昭业往常一见到细柳过来传达王宝明不许寒嫣出门的消息就要破口大骂一番,他不敢骂母亲王宝明,只能骂细柳,骂其他的下人,但是细柳仿佛早有准备,任凭萧昭业怎么叱骂她都不露出委屈的神色。

      但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还没等细柳把话传完,萧昭业就暴跳如雷。他像吃了霹雳一样跳起来,走到细柳面前狠狠就是两大巴掌,把毫无预料的细柳打得一时眼冒金星,头脑发晕几乎摔倒在地。

      “你这个贱婢!”打了两大巴掌后,萧昭业又让人将院门关起来,把细柳绑在一颗大柳树上,塞上她的嘴巴省得她叫嚷起来。绑了稳妥后,萧昭业手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根粗棍子。

      “你这个贱婢!”萧昭业抡起袖子,似乎攒了一肚子的气就要在今天全部发泄出来。

      “你这个肮脏下贱、目无主子的下贱婢!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主子么?!整日里拿一双白眼瞪着我,在我这里拿太妃的样子、到太妃那里又说我的是非,你这个贱婢!两面三刀,到处搬弄,防着我和嫣娘,还离间我和太妃的母子之情!你罪该万死!”

      萧昭业本来皮肤白皙通透,这一生气下来,脸上像喝了酒一般,手上的棍子一棍就打在细柳的腰上。

      细柳被塞着嘴巴,只能闷闷地叫了一声,但是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你还有脸哭?!”萧昭业见细柳只能哭不能叫,心下颇有报复的快感,于是又往她腰下打了两棍。

      “你违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你让我见不到嫣娘,我的心才真正痛着,你还哭?!你这个贱婢!我今天不打死你,打死你也解不了我的心头恨,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萧昭业说着招呼两个小厮上来。

      “把她扒光了!吊在那边树上!不然她以为她是什么人?连我皇太孙的话都敢不听!”

      细柳被捆得严严实实,只是嘴里不住地发出挣扎的低沉声。她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因为挣扎而被绳子皴破了皮。

      两个小厮听命上前准备解开绳子扒下细柳的衣服。

      “启禀殿下,萧职僚来了。”

      一个小厮急匆匆从院门那里跑来。

      萧昭业:“还有谁吗?”

      “只有萧职僚一人。”

      萧昭业踌躇一番,说道,“让他回去”。

      小厮领命前去,但是走不出两步,萧昭业又唤住他。

      “还是放他进来吧!”

      萧夜雨进了院子,见到仍然被绑在柳树上的细柳。萧昭业本来身形魁梧,那两巴掌打得又十分用力,因此细柳两边脸颊上五道鲜红的指纹十分显著。

      “你来得正好!”萧昭业见了夜雨,高兴地对他说,“我正在收拾这个贱婢,谁让她平日里狐假虎威,今天我就要当着这些男人的面把她扒个精光,让她再也不能做人”!

      萧昭业说着就让小厮立刻上前去把细柳解下来扒衣服。

      夜雨拦住他们。

      “不可!”夜雨拦在细柳前面说道,“这样对一个女子,岂不是比把她杀了还残忍?我看细柳只是忠于主人,并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请殿下息怒,饶了她这次”。

      萧昭业:“我原想放了她,但是一想起这贱婢做过的事就让我恼!”

      夜雨:“也许太妃正是看上她的忠心,才让她领了这份差事。既然如此,她必是太妃信赖的人,殿下若害死她,只怕会伤了太妃的心,这肯定不是您想看见的结果。”

      细柳哭哭卿卿,不停地点头。

      萧昭业作出思索的样子。

      “不行!”他还是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是放了她,她必定要回阿母那里说我打了她,害我们母子离心就算了,还要害我再不能见到嫣娘!既然这样,我不如就这里悄悄作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湖里去,就算阿母疑心我,她找不到证据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拿了我这亲儿子的命去抵这贱婢的吗”?!

      萧昭业越说越急,并且亲自走过去要收拾细柳。

      “殿下。”夜雨对着萧昭业竟然跪下求情。“细柳刚到及笄年纪,正是女儿家的好年华。东宫无人不知殿下一向怜香惜玉,况且细柳虽有不周之处,但也只是忠于主人,罪不至此,还请殿下饶她一次”。

      萧昭业:“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啊?”

      夜雨:“夜雨只是觉得可惜。”

      萧昭业:“我放了她,她就要坏我的事!”

      夜雨:“只要您愿意饶她一次,夜雨愿替她担保,她绝不会将此事告诉太妃。”

      夜雨说罢,回头看着细柳,细柳不住地流泪点头。

      萧昭业还是不乐意。

      “我还是不信这个贱婢!”

      夜雨脸上显出无奈的神色,但是随即就遮掩了过去。

      “救人救到底,细柳,皇太孙不肯信你,我若要救你,只能替你担保。殿下,夜雨在此担保,如若细柳向太妃说出此事,夜雨悉听殿下惩处,绝无怨言!”

      细柳嘴里“呜呜”地发出哭声,眼泪鼻涕早已流到一处。

      萧昭业这才作罢了要扒光细柳的念头。

      夜雨连忙将她松绑。细柳已被吓得浑身酸软,一松开就倒在他身上。

      那天晚上,萧昭业和夜雨都没有睡好。萧昭业担心细柳会向王宝明告状,夜雨则为了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为自己利用了一个少女的心思而内疚。但是如果不能取得狱卒的信任,就没法见到监狱里的人。

      好在细柳没有将这事禀告给王宝明,那天晚上她是躲在杂物房里过的。第二天早上,细柳看着自己脸上的掌印消释得无几了才悄悄回到王宝明宫里,直到中午才去见她。

      她对王宝明说,自己夜里听见怪叫声出门去看的时候不小心跌在后山里动弹不得,到了早上才能回来。

      王宝明正偶感不适,也没有多做追究,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表面上事情虽然过去,但是有的事却在细柳心里扎下了根。她被萧昭业棍打的淤青还在腰上,每当看见这些淤青,细柳就会想起那天恐怖的经历。

      她虽然在领受太妃命令时立誓完全并且只听从太妃一人的命令,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当萧昭业突然之间对她采用这么粗暴可怕的方式惩罚她的时候,她素以为的勇气都丢失了,她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没有人及时赶到会是什么后果。

      细柳选择遗忘萧昭业对她的粗暴,但是却清晰地记得夜雨对她的回护,以及事后他妥帖的安慰。夜雨为她在萧昭业面前做了担保,就冲着这一点,她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王宝明。

      萧昭业和夜雨各怀想法地配合着将细柳这块原本固定的牢门变成了可以灵活移动的枷锁。

      细柳答应夜雨,给萧昭业和寒嫣一次短暂的独处的机会。

  • 作者有话要说:  《萧昭业日记3》
    时间:永明十一年四月初六
    天气:晴
    心情:爽!
    嫣娘不喜欢大公鸡,想炖了它。
    狠狠打了一顿细柳绿茶婊。
    绿茶,b-i-a-o!biubiu!
    今天不能写太多。
    明天单独见嫣娘,早睡身体更好,xixi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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