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妃传》夏季青池

11、不愿意

　　起了歪念的杨珉之，一整天心里像被无数的虫蚁啮噬。他徘徊不定，又自认为勇气可嘉。

　　在这种犹豫和煎熬中，白昼过去了，迎来了降临的夜幕。

　　下午时杨天姑差人送信回来，说他明日就会从东宫回来，让杨珉之先行收拾好细软，南郡王指名要他侍伴。

　　杨珉之料定这必是何婧英在南郡王面前说的情，想到要再次见到那位缱绻楚楚的王妃，杨珉之心中不禁欢喜。但是一想到寒嫣的事，他就更加着急难耐。这次他去了南郡王府，也许下次回来的时候寒嫣已经是哪位贵族世家的座上歌姬。

　　杨珉之心急如焚，整个下午都在院子里打转，波儿则在替他收拾包袱。

　　到了晚上，杨珉之终于忍不住，他冲到波儿屋里，喝令她听自己的命令。

　　波儿大惊，她还从没见过杨珉之这么毛躁。

　　“这件事我要你帮我的忙。”杨珉之说。

　　波儿不满道：“还不是和你那仙女圣母有关？！”

　　杨珉之：“我要办成了这件事，许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波儿：“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呀！”

　　杨珉之：“要是寒嫣真的出阁，你也没用了，你想阿母会怎么打发你？还不是把你卖了？你还能有这般舒坦日子过？”

　　波儿竟无语反驳。

　　杨珉之：“所以你帮我，我也帮你。”

　　波儿：“我要是帮了你，你阿母就会打死我！近来可是很多人都知道咱们这里有个眼含烟雨的绝世美人儿呢！”

　　杨珉之：“你不在家，不就和你无关了？”

　　波儿：“我不在家能去哪儿？她还是照样会打死我！”

　　杨珉之从身上掏出一小袋子钱来递给波儿。

　　“你就说你到成娘子家给她做春衣去了，其他事我都替你扛下来，我杨珉之从没对你说过假话吧？”

　　波儿觑着那钱，又听了杨珉之的一番分析，心里已动了帮衬的念头。杨珉之又满嘴花言哄了她一通，波儿虽然不愿意见情郎投入寒嫣的温柔乡里，但是想想自己的处境也无可奈何，于是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杨珉之欢喜之下，把从何婧英那里得来的钗子转送给了波儿，美其说是他给波儿的信物。波儿得了钗子，心情遂好，为了不在家里听着杨珉之作弄寒嫣的声音心烦，也为了不给杨天姑拿到把柄，于是趁着夜色未浓，拿着钱财出门去了。

　　波儿出了门，杨珉之立刻将院门反锁起来，现在整个烟雨斋里就只剩下他和屋子里的寒嫣。
　　他换了一身干净飘逸的衣服，在身上又熏了香，急忙而又略微紧张地往后院寒嫣的屋子走去。

　　杨珉之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寒嫣的屋外，屋里正亮着光，他想先从窗户外偷窥她正在做什么，然而窗户依旧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夜色渐浓，夜风里掺杂男人紧张的汗味。

　　他又想了几遍，最后还是走到了寒嫣的屋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嫣儿。”杨珉之轻声叫唤，“嫣儿，阿母托人给你带了件东西回来”。

　　他猜想如果没有来由，寒嫣不会轻易开门。

　　果然，屋内传来寒嫣的声音。

　　“波儿呢？”

　　杨珉之：“我明天就得到南郡王那里去，她在给我收拾。”

　　寒嫣：“我明早再看。”

　　杨珉之急了，于是信口就诌。

　　“这是阿母托人从东宫带回来的吃食，明天就坏了。”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开门取了进去就行，我不跟你说话可否”？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门栓拉动的声音。

　　杨珉之只怕错过了机会就再难觅得，于是门栓拉动的声音一停，门板才微微打开一条缝隙，他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闪身闯了进去。

　　寒嫣吓了一跳，还险些被门板磕到头。然而她虽猝不及防，但一见杨珉之两手空空又一脸紧张的样子，心下已感觉到不妙，于是她忙地要跑出门去。

　　杨珉之思索了数番，眼下已经下定决心，好不容易把波儿也支使出去，门也破开了，岂能就此放手？

　　他一把拉住寒嫣的手臂，将她往屋里使劲一拉。

　　寒嫣不及他气力的一半，当即被他拽回了屋里。

　　杨珉之也被自己这一连串没来得及思考的行为吓了一跳，把寒嫣拽回屋里后就把她的手放开，自己堵在门口处。

　　寒嫣把杨珉之的意图已经猜得十有八九，她不是一个备受呵护且被教导以闺阁廉耻的女孩。

　　如果不是杨天姑希望将她这块完璧售以高价，她也许早非完璧之身。

　　她只是看着杨珉之，不敢以言语挑衅他，希望他能渐渐平复下来，想到他们还是义兄妹。

　　但是杨珉之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就这样回到东宫里，然后等着寒嫣成为座上歌姬或者舞伎的消息。

　　可他也不愿意用强硬的手段得到寒嫣，他还从来没有用强迫的手段得到过哪个女子，她们都是被他的风流潇洒所打动的。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寒嫣出不去，杨珉之也没有进一步的行为。

　　不过最后还是杨珉之先开了口，因为他只有今晚的时间，而寒嫣绝不会主动。

　　“嫣儿。”杨珉之堵在门口处，有些紧张地开口了。“阿母不在家，波儿也出门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寒嫣不再看着杨珉之，她将目光落在别处。

　　“嫣儿，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杨珉之见寒嫣无动于衷，终于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语气也较刚才急了些。

　　寒嫣后退两步，退到床边，在她的床头下面放着一把剪子。

　　杨珉之：“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在外面寻欢？嫣儿，如果你肯和我一起，我就彻底断了外面的念头！我向你赌咒！”

　　寒嫣的身子已经挨到床边。

　　“是阿母让你来的吗？”她问。

　　杨珉之急道：“非也！正因为阿母想把你嫁出去，我才来找你！嫣儿，你只有嫁给我，才能留在这里！”

　　寒嫣：“阿母会杀了你，也会杀了我。”

　　杨珉之笑：“阿母绝不会！我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是拼命也不许阿母责骂你一分！嫣儿，今晚我们就成亲吧！”

　　杨珉之说得兴起，越说越急，不觉又向屋里逼近。

　　寒嫣摸出床头的剪子，剪尖指着杨珉之。

　　杨珉之大惊，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寒嫣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这不仅是不爱我，你是恨我！”杨珉之诧道。

　　寒嫣那张玲珑的小脸上忽然显出一种杨珉之从未见过的冷峻神情。

　　可杨珉之不愿意就此收手，寒嫣既然对他无意，那这就更是他最后得到她的机会。

　　虽然他实在不想对女子动用强力，但是眼前的情形他别无选择。

　　他叹了口气，朝寒嫣靠近，他相信寒嫣只是出于害怕才拿起剪子，她绝无胆量敢真的用剪子伤人。

　　杨珉之像一只猫似的向他的猎物靠近。

　　他准备夺下寒嫣手上的剪子，然后将她逼到床上。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他才刚刚接近床尾，寒嫣的剪子就刺了过来。幸亏杨珉之躲闪迅速，剪子只将宽袖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杨珉之惊呆了。

　　“你真要杀我啊？！”他朝寒嫣怒道，“我可是你阿兄！再怎么说你也不至于杀我吧”？！

　　寒嫣听如不闻，趁着杨珉之诧异的当儿夺路出门，径往院门跑去。

　　杨珉之连忙追出去。寒嫣跑到大门口，正在拉动门栓的时候被杨珉之追上，将她一把扯倒在地。

　　杨珉之怒红了眼，他原以为自己这张俊美的脸庞和风流的身段足以使所有的女子着迷，但是在寒嫣这里不仅是错的，而且她还对自己怀有这么深的恨意。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要讨好的女孩居然会拿剪子的刺向自己！难道自己就这么令她厌恶么？！

　　杨珉之怒了，已经将他那套“不愿强力逼迫”的原则抛之脑后，他只想着向寒嫣讨问她真实的想法。

　　他把寒嫣扯倒在地，然后将他压在身下，并且企图夺下她手里的剪子。但是让杨珉之更加预料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寒嫣拼命挣扎着，并将剪子刺进了他的手臂。

　　杨珉之特意穿来讨好寒嫣的素服上顿时渗出一大片殷红的血花。

　　“贱人！”杨珉之照着寒嫣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拔下手臂上的剪子，将剪尖对准寒嫣的脸。

　　寒嫣咬着牙，居然一声不吭，那双让杨珉之为之神魂颠倒的烟雨瞳里泛起了水光，然而她的脸上却还依然是冷酷的神情。

　　这深深地刺伤了杨珉之，他在寒嫣脸上看不到一丝愧疚的神情，他从来没想到寒嫣是这样看待他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折磨也好痛苦也好，你都必须留在这里！”杨珉之放下剪子，开始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般撕扯寒嫣的衣裳。

　　寒嫣咬了他的手，力气之大，牙间渗出了血。

　　不仅如此，她还捡起了一旁的剪子，只不过这次剪子不再是对着杨珉之，而是对着自己的脸。

　　“你干什么？！”杨珉之企图抢下寒嫣手里的剪子，却猝不及防剪尖已经划过她的耳边。
　　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寒嫣的耳畔。

　　杨珉之吓呆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你疯了么？！”杨珉之劈手就要夺剪子，寒嫣照着自己脸上又要下去一刀，杨珉之情急之下以手挡之，剪子在杨珉之手上割了一道伤。

　　“你真的疯了吗？！！”杨珉之怒吼道，“你把自己的脸伤了，你想做丑八怪不想活了吗”？！

　　寒嫣将他从身上推开，手里还紧紧握着剪子。杨珉之只怕她做出更加伤害自己的举动，因此不敢再强硬，便放了寒嫣起身。

　　寒嫣握着剪子从地上爬起，耳畔一道伤痕渗出的血落在衣裳上。她没有回应杨珉之的话，握着剪子二话不说就朝大门口走去。

　　杨珉之没有想过事情会如此突然，等他追上去时寒嫣已经打开了大门。

　　他想起永明九年丹阳尹薨逝时她也曾在夜里消失的事，当时知道的人都以为寒嫣是被人带走的，然而杨珉之此时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别的想法。

　　“嫣儿，别走！”

　　杨珉之顾不得身上受的伤，连忙追了出去。

　　但是当他追出门去，刚追到巷子口时，却看见了令他再次震惊的一幕。

　　杨天姑出现在巷子口，她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手里握着寒嫣带出去的那把剪子，寒嫣站在她面前，像一只狼狈的雏儿。

　　“母亲……”杨珉之正要喊出口时，杨天姑忽然举起手中的剪子，狠狠地朝寒嫣的身上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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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珉之Be Man日记3】
时间：永明十一年春
地点：烟雨斋
怎么会有女人宁愿死也不爱我？！
不！
不！
这不合理！
这不是真的！
我杨郎色艺俱佳，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