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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深宫 ...

  •   展湛清身着圆领绿袍衫,头戴纱帽,步伐坚定地来到太医署。众人惊讶地看着他,纷纷侧目。展湛清行礼,同仁们赶紧扭过头去,忙碌自己的活计。
      展湛清只能作罢,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管他,便在太医署里溜达,转身来到父亲的公务房。一进门,尘灰气扑鼻而来,展湛清被呛得咳嗽起来。此室多日无人打扫,虽有人走茶凉的悲凉,但保持住了父亲失踪时的模样。
      书桌上摆着父亲经常使用笔墨纸砚,砚台已干,毛笔散落在地,父亲时常翻阅的医术还整齐地摆在原位,像是等待主人的归来一样。一切的一切太过熟悉,展湛清鼻头一酸,微微叹了口气。
      坐在父亲平时坐的太师椅中。展湛清闭目思索。
      父亲为人谨慎、对时局敏感,他在出事前,会不会已经嗅到了危险?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这里的一切都与平时无异,并没有特别之处,其它之处呢?
      展湛清想起初一说过,父亲从宫内传出过方子。这是他消失前,最后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东西,嗯,去尚药局!

      “麻烦拿下4月初一的方子。”
      主药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太医令的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方子交给了他。
      展湛清感激不尽,快快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父亲最后的药方:
      “人参、牛黄、郁金、茯苓、犀角、黄芩、乌药、黄连、麝香、珍珠、蜂房”
      “看完了没?”主药催促着,警惕地瞥了一眼周围。
      展湛清赶紧把方子递了回去,再三道谢,快步离开。
      父亲这张方子,“人参、牛黄、郁金、犀角、黄芩、黄连、麝香、珍珠”,这是急救保命的最有效、最常用的处方。“茯苓、乌药、蜂房”这几味药,却有些奇怪,每味剂量也不多,主旨疏通去痛,却有配药之嫌。
      民间药店为了钱财,会在方子里加些可有可无的配药,父亲是很不耻这种行为,告诫我们医者治病救人,斗病灭病,不是投机钻营为了钱财。
      “茯苓、乌药、蜂房…..”
      展湛清踱步回到太医署,嘴里念叨着,苦苦冥思,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来越大的脚步声。
      “让开!不要挡道!“
      展湛清转身一看,是传药太监
      “华清宫,请!——“
      华清宫是贵妃的宫邸,三头两头就要宣召太医,太医署的医师、医正几拨人都已去瞧过:忧思过重,心神不宁,并无大碍。安抚心神的药吃了十几天,贵妃的病不但没好,反而更加烦躁不安。
      众人束手无策,谁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老身走一遭吧。“
      一位白发冉冉的老者起身,平整身上的袍子,唤上徒弟便要出发。
      太医署外,展湛清已经恭候在那儿,看到老医师出来,立马上前,深深鞠躬,说道:

      “学生展湛清愿一同前往。“
      老医师愣了一下,他自然明白展湛清的意思,稍许犹豫,示意徒弟将药箱交给展湛清。

      展湛清急忙拎过药箱,跟着老太医的身后,朝安福门走去。这样的时局,有人愿意帮他一把,展湛清甚是感动。
      展湛清有所不知,老医师为人正直,看不惯前任太医令中饱私囊,一直被排挤打压。展父出任太医令后,以医术医德为重,不搞人际官僚,为太医署带来清明之风。如今他落难,老医虽说不言语,心中甚是惋惜难过。
      两人来到安福门,文书检验完毕,领药太监展湛清踏入后宫!

      午后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水汽、热气混搅在一起,闷热地难受。高耸如云的宫墙,像极了涂了血的刀刃,感觉随时会落在脖子上。
      所有人都在默默行走,夹着脖子低着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
      展湛清谨小慎微地跟着前行,突然发觉身旁的太监宫女慌乱地立在墙角,展湛清愣了下,赶忙贴紧墙角。
      一队禁军气势浩荡地行军而过,地面跟着他们的步伐颤抖起来。

      展湛清惊讶极了,禁军一向是守在宫外,怎么可以进后宫呢?!后宫中都是皇帝的女眷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展湛清苦苦思索,脑中仿佛有一团乱麻在搅动,那几味中药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
      “茯苓、乌药、蜂房…….茯苓,乌药…….不要…….不要,是不要的意思!”展湛清惊喜地发现,“茯通弗,也是不要的意思!对,是不要!是不要!蜂房、蜂房、蜂房……..“
      展湛清抬头望去,宫女太监们来往行走,一间间的宫室棋铺开来…….
      “……..是皇宫。”
      展湛清终于明白父亲的告诫:不要进宫。
      展湛清呆呆地站在那里,明白自己已经身陷未知的危险中。展湛清长吸一口气,事不宜迟,早离开这里为妙。可是老医师去哪里了?估计是避让禁军的时候走散了,没了领药太监的带领,自己是出不了宫的。
      老医师应该还在华清宫。可华清宫又在哪里呢?自己离京两年,早已不熟悉宫中道路,想找人询问下,还没等开口,宫女太监就躲躲地远远的。
      展湛清无奈,只能依靠依稀的记忆,摸索着前进。走着走着,刚一左转,突见大批禁军守在兴庆宫门口。展湛清赶紧回身,抬脚要跑,不想禁军仿佛从天而降,把他团团围住。
      展湛清赶紧行礼,紧张地说道:“在下太医署医丞展湛清,现贵妃请脉,我随医师进宫问诊,不想与医师走散,误入此地,还请见谅。”
      一位军官模样的人上前,下颌上的大痦子份外扎眼,阴冷地打量起展湛清。
      “我怎么看你贼头鼠脑的,看到我们就想溜号,实在可疑,押出去!“
      湛清惊恐地大喊:“我是太医署的,你可以去调查,你们要把我押到哪儿去….”
      “你要是太医署就正好,死了一个小小的太医,也无关大碍。把他拉紧了!“
      这是要杀了自己啊!展湛清不管不顾地挣扎大叫。
      “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啊?”一个老太监慢悠悠地过来,嫌弃地瞄了一眼拉扯在一起人群,惊讶地表情瞬间掠过。
      军官看到是大内总管王公公,说道:“这是我们刚捉拿的疑犯,在兴庆宫这里鬼鬼祟祟的,这就把他押下去。”
      王公公冷笑道:“哼!押到哪里去?家里有钱的,你们去要几个钱,没钱的,直接就把人埋土里了吧。得得得,快把人放了,这是太医令的儿子,展湛清。”
      痦子军官被人揭了老底,心中甚是不爽,便说道:

      “这恐怕不妥吧,人抓了,就算要放,我也要禀告闽丞相。闵丞相说过,皇宫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大事。而且这个展湛清,我从没见过,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说不定和逆党有关。”

      “哼哼,我问你,这个皇宫还是姓李吧?啊?”
      “当然当然。”痦子军官额头冒汗。
      “那你说,我是给闽丞相说放人,还是去求皇上呢?”
      “这….“痦子军官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哼!”王公公一把推开他,拉着展湛清就走。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痦子军官狠狠地往地上吐口吐沫,“阉竖,走,告诉闽丞相去。”

      王公公拉着展湛清一路急走,见左右无人,赶紧低声交代:“以后再也不要进宫!赶紧走!带着你娘,回乡下老家避一避!”
      ”可是,我父亲他生死未卜…….”
      “唉,这也是我的疏忽,早给你们送信,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事情太多,忙得我好多都顾不得。你父亲他…….”

      “在那里!“
      王公公话还没有说完,痦子军官带领着一队人马飞奔着赶了过来。
      “王公公,闽丞相吩咐,人犯我们一定要拿下。”
      王公公慌了,他明白闽老贼是要置展湛清于死地啊。
      “我要禀报皇上…….”
      “这是太后懿旨。“
      王公公无话可说,死死拉着展湛清的手说:“我要见太后,你们谁都不能带走展湛清,除非先杀了我!”
      痦子军官无奈,王公公三朝元老,对皇室忠心耿耿,皇室待他如家人,这里面的利害痦子军官自然清楚,只能看着王公公和展湛清进入兴庆宫。
      兴庆宫是皇上的内宫,是皇帝工作、休息的地方。
      展湛清穿过层层宫门,来到勤政务本楼。展湛清觉得惊奇,已经到内宫,为何宫门还有禁军把守。

      “老奴叩见太后。”
      “御医展湛清叩见太后。”

      “进来说话吧。”太后悠悠地声音从殿内传来。
      王公公跪在地上,压着展湛清的手,示意他不要起身。
      “启禀太后,老奴刚才在永兴宫外听到喧哗之声,便想去喝止,不想看到禁军抓住展太医之子,说着便要就地正法。在皇宫内杀人,老奴服侍过三朝皇帝,这还是第一遭,老奴喝退那些奴才。不想那厮纠缠不休,把老奴和展湛清压到圣上面前,不知这是多大的罪过,请太后明查!“
      殿内没了声响,不多会儿,一个身着绛色的人走了出来,慢声慢气地说道:
      ”王公公,你也知道现在不同往日,任何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我们满盘皆输。刚才禁军禀告,嫌犯鬼鬼祟祟地往永兴宫这里探视,实在是可疑。再说,展太医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儿子,我们怎么不知道,要不我们找展太医来问问。“
      听到闵大人提到父亲的名字,展湛清一个激灵地抬起头来。
      “闽大人你是不是信不过老奴啊,展太医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认识。“
      ”不敢不敢,多事之秋,大家都谨慎为好。“
      “朝中那么多事,需要闽大人劳心,这点小事也惊动着您,实在是惭愧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朝中的事自有皇上、太后做主,我为人臣,做得都是分内事!你这样胡言乱语,陷我为不忠不义,用心险恶!“
      “老奴好心好意,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太后盛怒。
      闽大人、王公公没有言语,赶紧低头行礼。
      “既然王公公说是,那就放了这个人吧。“
      太后发话,王公公谢过隆恩,赶紧站起来,催着展湛清往外走。
      “太后,万万不可啊!这个展湛清甚是可疑,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宫中,是不是受人指使也说不定……”
      太后一听“受人指使”当然明白是什么人。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看还是以防万一,解决后患!“
      王公公心里恨恨道,噗通一下跪下了,声泪俱下,大声哀嚎起来:“太后!太后!万万使不得啊。展湛清是清白的,他只是思父心切,误创永兴宫。一定要明察啊。”
      太后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为何王公公要全力保这个展湛清。

      “太后,此人到此已久,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
      听完闽大人这句话,太后有些怕了,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人,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好吧好吧,拉出去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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