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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曾经 ...

  •   洛昀听见洛枫染这样说,一下子就着了急,连脸色都不比往常的带上了些愠色,他往前走了几步,一把便夺走了洛枫染手里的茶杯,“您怎么不长记性,还上赶着往刀口上撞!”

      洛枫染不说话,只是无辜地伸手拨了拨鬓角的碎发,道:“我怎么不长记性,灵璋在,有什么好害怕的……”说着,他又拿起了另一个杯子,似乎是想倒茶,却又想起自己双目不便,于是他把杯子举起来,在洛昀面前晃了几晃,悠然说:“快,给你家主子倒杯茶!”

      洛昀没好气,又是夺了他手里的杯子。
      洛枫染无奈,只好放软了语气说:“当年……”

      同时,裴毓的书房里,老马依旧跪在地上,老人低着头,一边抽泣,一边艰难地开口。

      门外月光正是皎洁,映的那树影簌簌的,在裴毓书房的窗子上留下了凄惶的影子。

      老马说:“小王爷那时还小,故对实情有所不知……当年,静安后患恶疾,皇上召洛家子苑少爷入宫诊治,诊治不得,反倒是翻出了个惊天秘密,静安后之所以患病,竟是因洛家独创的金魇丹,那金魇丹毒性猛烈,若是成年的身体刚健的男子,服下金魇丹后便会在两日内发作,双目混沌,头脑不清,心肺气血逆行,最后绕着心脏的经脉被毒气堵住,便是回天乏术了。如果是病状还未发作倒也好了,不过最不巧的,就是这静安后长居深宫,丝毫不知自己所患何疾,待到子苑少爷进宫,毒性已经深入肺腑,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药可医了……”

      裴毓起先站着,后来慢慢踱步到了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月下的桂花树。

      老马的眼睛红的怕人,他见裴毓无甚反应,深吸了几口气,又紧接着说:“当然,一直到此都与子苑少爷没什么大的关系,再加上众人皆知,洛家小少爷——洛枫染同皇帝和老王爷有同袍之义,更是不只一次救圣上于水火,哪怕是抛去这不看,子苑少爷与静安后还是邻家姊妹兄弟,自幼一起长大,他待静安后如胞姐,静安后待他也没什么好挑剔,所以哪怕是因为金魇丹,洛家也能不费力地脱罪,但是,问题就出在这洛家的大少爷——洛墨宣。”

      裴毓闻言,转过身来看着伏在地上的老马,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难看,周身也仿佛是散着寒气,裴毓令人心动的眼睛不再似之前一般装满了星子,反倒是布满了阴鸷,摆明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冷冷道:“这与墨宣叔有何干?逝者已矣,你可莫要随意恶毒揣测。”

      老马长出一口气,依旧低着头不肯与裴毓对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让人听起来不太舒服,他说:“小王爷莫要着急,等我说完。”

      裴毓不答应也不回绝,老马见状,才又开始喃喃道:“静安后与洛墨宣从小一道长大,青梅竹马,静安后娴静似水,相貌也并不逊色于过往的玉环昭君,洛墨宣与她朝夕相处,又怎会丝毫不动心?可世事难料,情爱之事更是风云变幻,静安后最终爱上了当今圣上,洛墨宣挽留不住,最终因爱而生恨……”

      裴毓不看老马,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胡说八道!”

      老马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洛墨宣因爱生恨,本是在皇帝每夜必食的莲子羹里下了金魇丹,想送圣上归天,却不想那夜,静安后到殿里替圣上磨墨,圣上体恤,那羹一口没喝,尽数赏给了静安后……再后来,静安后撒手而去,圣上得知真相之后大怒,下令灭了洛家全族,只因子苑少爷与自己有兄弟之情,又多次相救,才留了他一命,将他发配至北蛮边境。本来此事这样就可以过去了,但没成想,当今宰相方夜旬护主心切,生怕子苑少爷今后会对圣上不利,他找到老王爷,不知说了一番怎样蛊惑人心的话,老王爷竟真的允诺在押送子苑少爷去北蛮的路上动手……”

      听到此处,裴毓终是忍无可忍,他“唉”了一声,然后扶着膝盖慢慢地蹲了下来,如瀑的黑发一下子散落,在地上铺成了一个玄色的扇子,裴毓眉宇间闪过些杀意,眼底映出了老马发了白的发丝,他挑眉,对着老马阴沉地说:“所以,他的眼睛与我父亲究竟有何关联?”

      老马说完这些,似是痛快了不少,身子也不像之前那样抖若筛糠了,他道:“是琰心粉,老王爷说,子苑行医心善,不让他受那皮肉之苦,便下点琰心粉,不待他到北蛮,这药粉也就发挥的差不多了,到那时,只消编个洛子苑行进路上患疾的由头,就也没什么了。可是最没想到的是子苑少爷行至途中突然不见,老王爷派人寻了几日都没能寻到,那时,子苑少爷体内的琰心粉已经有了症状,听押送的人说,子苑少爷日日开始咳嗽,高烧不断,耳目不明,琰心粉一发,人基本就是没救了,老王爷想着,兴许是子苑少爷毒发,神志不清,这才走失,于是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裴毓呼出一口气,像是搬起了胸口的一块石头,但又觉得空落落的,他知道自己父亲糊涂,却从不知道他父亲糊涂至此!他慢慢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朝着门外走去。

      “小王爷,老王爷固然有错,但那洛家,他们杀了静安皇后,若追究起来,这场杀戮也是源自他们!”老马突然抬起头,望着男人恍惚的背影,好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喊出这几句话。

      裴毓本已经不打算理会老马,听到这话,他却突然站定了,“马叔,你怎的……怎的能中如此劣迹斑斑的圈套……静安姨不知金魇丹的症状?我不信静安姨同洛家交好那么多年,竟是连洛家本家的独门药剂都不了解!墨宣叔因爱生恨?那么多年都安然过去了,怎么就突然生了恨?你们以为这是养小猫小狗,说要就去别人家里抱一只回来吗?你们看不破、看不透,却要洛子苑来替你们的愚蠢赎罪!”

      裴毓咧着嘴,就像是杀军破敌千万之后的样子,他笑着、笑着,但那一字一句却字字诛心,他说完,缓缓转过身,就那样站在清冷的月光下,站在院里那颗桂树下,现在尚未入秋,树上一朵零星的花都没有,只有绿色的叶子随风而动,沙沙沙沙的响。

      裴毓伸手,摸了摸那桂树的树皮,然后说:“马叔,你自己算算,这一遭灭顶之灾,到底是便宜了谁?是便宜了我父亲?方夜旬?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位于众生之巅的皇帝!静安姨登后位,母家借势乘风,静安姨的父亲——胡老前辈在朝堂上本就一向仁善明理,其女登位,胡老前辈势力愈发壮大,皇上早就心生忌惮,静安姨一死,胡家便失了靠山,好巧不巧,静安姨早年同墨宣叔有一段过往,这也就成了他利用的利刃,金魇丹,只一枚金魇丹,就能叫洛家失信于这么多人……”

      说罢,裴毓像是没了太多气力,他背过身去,吸了一口气,却没能闻到一点点的桂花香,一阵西风吹来,卷起的却只有他玄色的衣袍……

      洛家府宅。
      洛枫染此时还坐在那方桌子旁侧,悠悠地对洛昀说:“洛昀啊,十年了,没想到你竟还是如此的笨!裴二哥加害过我我就不能回去了?你知不知道兵不厌诈!”
      洛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洛枫染又说:“我,你主子,是因为裴毓的血书归京的,但我今日问过,发现这血书并非裴毓所为。”
      洛昀:“所以呢?”
      洛枫染:“所以,这是有人想要引我归京,但更奇怪的,是我如今都回来了,虽称不上大摇大摆,但若是有心想探我行踪,倒也总是瞒不住的,可现下,你可见谁来找过我的麻烦?你又可知道了是谁引我回来?”
      洛昀疑惑,摇摇头不说话。
      洛枫染紧接着说:“不知道吧!不知道就对了!眼下我已然归京,但这京都分明屁事儿都没有,那这人引我回来干什么,引我回来招人嫌吗?”
      洛昀还是不说话。
      洛枫染歇了歇,慢慢取了自己眼睛上盖着的白绫,“灵璋先前被关着禁闭,这人分明就是挑准了灵璋不能跟我对质的时机,但是他没想到,裴灵璋这个小玩意儿压根儿就不把那什么狗屁禁足放在心上!但即便如此,目前还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既不能放下心来等,那便主动出击,他用灵璋引我,那我就让他知道,我现在明白是有人想要摆我一道了,你如果再不出手,我就要脚底踩着风火轮儿,有多远跑多远了,煮熟的肉放在嘴边,你要是不吃就饿着吧!”

      洛昀算是明白了,这是拿自己当是猪肉鸭肉鸡肉,总之不是个人。
      不等洛昀出言不逊,洛枫染又突然严肃了,郑重地说:“我觉得,此番这个人,与当年的事情有牵连……”
      洛昀眸子一下子冷了,他不再轻慢,拱手道:“主子放心,洛昀定是不会让旁人再伤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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