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长歌》雾叶星沉

8、水云间

　　风花雪月无忧道，天上地下水云间。
　　云漫，是苍炎大陆最大的沙漠，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水云间”——既是地狱也是天堂。魔宗人的势力遍布整个苍炎大陆，尽管所有人都对之深恶痛绝，喊打喊杀，但这么多年来，魔宗人的日子依然过得风生水起，逍遥自在。从古至今，没有人走出过云漫，对于水云间，更是知之者甚少，于是世上便有一种说法——水云间十有八九是魔宗人的老巢。

　　水云间，处处都是水，大片的云和雾轻盈缭绕，无论是谁，都差点以为这里是仙境所在。

　　沈牧野半睁着眼，虚虚地靠在冰冷的水壁上，尽管冰水刺骨，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那些水变换而成的形式不一的刀刃一点一点切开他的皮肤，血顺着伤口缓缓地溢出来，形成一汪浅浅的血水，水底下的鱼窜上窜下，似乎很享受这样新鲜的血。

　　水云间有七十二刃三十六宫殿，水刃至柔也至刚，是七十二刃最上乘者，归属太阴宫。受刑水刃者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但刀刃锋利坚韧，切骨割皮轻而易举。传说曾经独步天下的南烛真人穷尽毕生精力，才终于能以水制刃。一万年前的人魔大战水漫四方，水刃一出，才终于结束了这一场腥风血雨。后来，南烛真人晚年闭关，却因误喝了一口水，最后万刃穿心而死。

　　“沈公子，这滋味可好受？”风禾撑着一把血红色的伞，声音细腻柔软，像是加了蜜的糖，直教人心都要融化。偏偏那一双过于妖媚的眼眸，却透着由内而外的冰冷和孤傲。
　　沈牧野的体力早已经不支，倘若再这样下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失血过多而亡。他缓缓抬起头，只是稍稍看了眼风禾，险些被她的紫眸带入幻境。一旦进入了风禾的幻境，就再也不能出来了，只能一辈子活在她的驱使之下。沈牧野心里了然，他闭上眼睛，抛开杂念，不为她美色所动。
　　风禾继续又说：“你如今可是栽在了我手里，就算是花予妹妹，她也休想救你。至于你的前世情人，她很快就会成为一头真正的神兽，专门为我们魔宗人办事。”
　　沈牧野自然知道风禾口中的“前世情人”指的是谁，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像是妥协：“只要你放了她，我任凭你处置。”
　　风禾一听，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这么说你都想起来了。看来我这离魂水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说完便敛了笑容，神色狠厉：“但是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的绛云珠，我已经拿走了。”
　　沈牧野嗤笑：“你当真以为绛云珠能解五神器的封印？别做梦了。”
　　风禾执着伞缓步上前，锋利的水刃落在在伞面上堪堪化成了无数晶莹的水花，煞是好看。想来这便是千刃伞，有了它便可自由出入太阴宫。伞下的风禾皮肤雪白，眸光流转：“反正来日方长，走着瞧便是。”
　　沈牧野有些恍惚，他身形一晃，风禾想要逼他进入幻境，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强忍着，那泡在水里肿胀了的手和脚，却全然不听他的使唤。
　　风禾见沈牧野迟迟不肯进入幻境，她不禁有些恼怒，重重的一掌直击沈牧野心脏：“水云间七十二刃，这才只是第一刃，后面的，够得你受。”
　　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沈牧野只觉全身经脉尽断，却又莫名的有一股真气在体内回转，像是在帮他治愈。
　　沈牧野明白过来，原来风禾的那一掌是为他疗伤用的，不禁笑道：“怎的不干脆把我杀了？”
　　“我暂时还不想要你死。”风禾睨了他一眼，顿了顿，继续又说：“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你会败在我的手上？”
　　“输了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风禾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的前世情人，她中毒了。你可知绝情锁？绝情锁，绝情锁心，与我的鹿沉香相生相克。所以，绝情锁和鹿沉香，两相混融，是天底下攻心的剧毒。你还指望她能够有什么抵抗之力不成？至于你，你丢了半片魂魄，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又怎会受得了我的鹿沉香呢？”
　　沈牧野默然，没有说话。

　　“都说得银月九天者得天下，你只要告诉我银月九天在哪儿，我就放了你。”风禾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仿佛随时都可以睥睨天下。
　　沈牧野却道：“风禾，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不够心狠手辣就不要做坏人。”
　　待风禾晃过神来时，沈牧野却已经夺走了她的千刃伞，正身形狼狈地站在水池边上痞痞地笑着：“多谢你的鹿沉香。”
　　其实沈牧野并没有什么前世，自从在炼狱中受伤后，他就藏在轮回里等一不归人，这一等就是一万年。后来这一万年的执念变成了恐怖如斯的心魔，害得他差点堕落成魔。为了镇压心魔，他几近疯狂，武功尽失，灵力消散不说，最后就连记忆也没能保全。幸得鹿沉香，殊不知心魔最怕的也是攻心，阴差阳错间，风禾竟然解了沈牧野的心魔，才得以让他恢复记忆和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