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菲其弥章》安随悠

133、横生枝节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多基层的事情，在爆发出来之前，上面的人收到的汇报都是歌舞升平。”
　　高弥章的心情也是沉重的，一位在部队贡献了十来年的老兵，不到一年的时间人生急转直下，任谁也不能立场坚定，真的毫无怨言。
　　在外面听杨丽讲述她的故事的时候，他也同步快速搜集她在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各种信息。杨丽的话没有错，她妈妈被街道的工作人员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老人家一辈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最后离开时，唯一的女儿不在身边，还因为封闭训练手机上缴，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高建军在旁边看着高弥章搜索出来的那些触目惊心的资料，那几个配合杨丽的兵，有的出生入死却成了无名英雄，有的因为房子的被坑每次回家都被妻子骂……各种各样的苦，即使是他料想不到的军衔已经比较高的女军官，也是因为儿子见义勇为却得罪了富二代，家里拿不出钱也找不到关系保他出来，最后居然是那个化名黄蓝的男子帮的忙当他们的面打的电话，才领回了被折磨得精神恍惚的人。
　　他心里很痛，自己手底下的兵，有了困难无处伸冤。他的位置听不到，管不了，他们该是有多绝望，才违背了自己的信仰，走上那条不归路的？
　　“还好，她最后离开的时候，没有带着遗憾。”
　　袁芳菲身上的力气恢复些，就跳到地上站着。成人纸尿裤穿起来很别扭，坐了这么久，她也很不舒服。可是，她能忍住。比起杨丽内心遭受的痛苦，这点不舒服算什么呢？
　　“先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小厨房里有艇仔粥，待会儿叫小何端给你吃。”
　　高弥章把袁芳菲送到她房间门口，低声嘱咐着。
　　袁芳菲抬头看着高弥章，不知道连续熬了多少晚没睡的人，眼睛里的红血丝很多，下巴冒出的胡渣也来不及刮干净，唯有身上的军装一直清清爽爽，挺括没有一丝皱巴巴的纹路。
　　“你也要注意休息一下，人不是铁打的。”
　　袁芳菲不是很会安慰人，垂着头不敢看他。
　　“事情理清楚了，后续的工作需要我的就不多。我做好交接，等你身体好了，就送你离开。”
　　高弥章按捺住内心的欣喜，袁芳菲对他的态度没那么冷硬，他顿时感觉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知道她不会喜欢这里，他忙完就要重新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再送她回她妈妈手里。
　　“嗯，我等你……还有，谢谢你帮我们卖房子和买房子。我不知道，房地产的水有这么深……”
　　袁芳菲说完，就急切地开了房间门，缩进去后关上门。
　　呼……只是简单的感谢而已，怎么心跳得那么快啊……
　　高弥章嘴角轻轻扬起，窗外的一缕阳光照到他的脸上，他感觉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嗯，再熬几个夜也使得。
　　快速回办公室和高建军他们处理后续工作，所有人都感受到高弥章身上散发的名叫恋爱中人的气息。陌如玉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说话的声音都是冷冷的。
　　天眼非常强大，再加上高弥章的高元监控的最新设备的追踪，不到三天，黄蓝和他的团队全部落网，这是后话。
　　庆典活动顺利结束，晚上，基地一片热闹景象。绷了几个月的人们，圆满完成任务，也都晋升了官衔。几个准备退役和转业的从犯，因为杨丽的证词和之前被摘桃子的军功，最后被处理成关几天禁闭。而女军官也因为供出黄蓝和她联系的渠道，算是功过相抵，最后算是安全退下来。
　　而弄权的富二代背后的关系网，在庆典活动结束后一个月，被高弥章提供的各种线索一窝端。杨丽的父母，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由高弥章和袁芳菲安排将他们跟杨丽合葬在一处有物业管理的永久墓园。
　　“你们要一次□□永久管理费？”
　　虽然永久墓园有这种服务，但是因为金额数目巨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十年交一次。
　　“是的。”
　　袁芳菲拿出一张银行卡。
　　经过高建军的反映，上面的人专门派了一个小组到杨丽的家乡调查她购买的房子的情况。已经建了九成多的房子，只剩四千万的工程，从动工到杨丽交首付款，居然用了四年，流水近十亿。而烂尾未网签的一半房子的市值，却只有一亿。除此之外，开发商还欠了抵押银行的一亿多，承建商的一亿，公司租的办公地点的几百万，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烂账。这当中的复杂关系，再次刷新了袁芳菲和高弥章的底线。
　　无论如何，这些都在袁芳菲寒假前，全部尘埃落定。杨丽的首付款如数收回，里面大部分是她一辈子的积蓄，而属于她丈夫的那一半之前的卖房款也转给了她丈夫。剩下的钱，他们把留在他们原来老房子里的杨丽的爸爸的骨灰，和被暂时寄存在善堂的杨丽的妈妈的骨灰，和杨丽的骨灰合葬在这永久墓园，他们还加了些钱，帮他们买了逢年过节的永久性祭祀的套餐。
　　“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安息。”
　　在飘着初雪的墓碑前，袁芳菲看着杨丽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里面的杨爸爸杨妈妈看上去都那么慈祥，那么善良。谁会想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们会遭遇这么大的苦难。
　　仿佛是感应到袁芳菲的话，居然有三只鸟儿，轻巧地落到墓前的菊花边，对着他们晃了几下小小的脑袋后，又转身飞走。
　　袁芳菲看着那三只消失在天际的鸟儿，莫名地红了眼眶。
　　何止是杨丽呢？去年的现在，她也靠在爸爸火炉一样的身上，边吃薯片边看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和爸爸一起评头论足，笑说真正部队里的生活如何如何。
　　现在……
　　好在现在，她身边出现了高弥章。
　　“以后，我会尽我所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高弥章揽着袁芳菲的肩膀，为自己多了个甜蜜的负担，而抿了抿嘴。
　　这可是他把陌如玉打到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而得来的战绩，那家伙借着给袁芳菲治疗，老是离间他们。要不是他那杨丽后续的处理情况及时发现敌情，解决了陌如玉，不知道现在和袁芳菲一起站在这里的，又会是谁？
　　“以后我不知道，现在我肚子又饿了，去找点吃的吧。”
　　杨丽的病毒真的如他所说，改善了袁芳菲的体内环境。经过几个月的调养，袁芳菲的脸色终于恢复到袁磊去世前的红润。而在高弥章的宠溺下，她的嘴巴越来越刁，还容易饿。幸好，她吃下去的东西，都补在该大的地方，不该大的地方，线条依旧纤细。
　　“好，我订了一家素菜馆，离这不远。”
　　两人慢慢朝停车的地方走去，初雪在他们头上铺了一层白色的烟雾，一路到白头，不过如此。
　　“好精致……”
　　看着栩栩如生的莲花宝座，如山水画一般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等等菜式，袁芳菲都不大忍心下箸了。
　　“你不吃，我先动筷了。”
　　高弥章见她明明肚子咕咕叫，却咬着筷子无从下手的傻样，忍住心底的笑意，故意伸出筷子，夹了块木耳到嘴里。
　　“都给你破坏了，不吃白不吃，吃要趁热吃。”
　　袁芳菲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欢畅地敞开了肚子吃了块做成莲叶状的豆腐。软硬适中，清香的豆味很是开胃，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还有几道菜，都试试，才不枉来这全国闻名的素菜馆一遭。”
　　高弥章夹了另外一道菜给袁芳菲，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嗯嗯，我现在很会吃，放心。”
　　袁芳菲笑得两眼弯弯。她现在很惜福，吃得下就要吃，睡得着就得睡，有帅哥就别错过。
　　“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
　　袁芳菲宿舍专属的铃声响起，她皱了皱眉。
　　这时候已经是寒假了，大家都各自回了家，还会有谁突然找她？
　　“芳菲，是我……姝英……你能借我一万块钱应一下急吗？我急用……”
　　梅姝英的声音惊慌失措，旁边好像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似乎在说再不还钱就怎么样怎么样。
　　“转账给你吗？”
　　袁芳菲对高弥章使了个眼色，高弥章立即会意，打开他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立即输入一系列数据，捕捉梅姝英的手机信号。
　　“如果你方便的话，就直接微信转给我好吗？我……啊……”
　　梅姝英突然尖叫了一声。
　　“姝英……你怎么了？”
　　袁芳菲紧张地站了起来，幸好是在包厢，除了服务生，没有其他人。
　　“没……没什么……芳菲，麻烦你尽快……啊……”
　　梅姝英又尖叫了一声后，那边就挂了电话。
　　“找到她在哪里了吗？”
　　袁芳菲紧张地看着高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