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菲其弥章》安随悠

114、唇枪舌战

　　“妈……”
　　坐了几十个小时的汽车和火车，打开门的那一刻，袁芳菲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稳稳的落到肚子里。
　　“菲菲，累了吧？先去洗个澡。”
　　李玉梅想要帮袁芳菲拉行李箱，袁芳菲下意识地自己顺手拉进了玄关，她顿了顿，关上门。
　　“嗯。妈，做个蛋花红糖水给我喝，想喝了。”
　　袁芳菲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饿，看到餐桌上那一道道自己平时不常吃到的菜，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馋。
　　“好，我这就去做。”
　　李玉梅看到女儿的脸，依然和上个月要去上学时一样，有些青黄，下巴尖尖的，心里就有愧疚。
　　其实，前段时间养回来了一些，可是袁芳菲身体亏空得厉害，加上这两天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最终打回了原形。
　　洗漱好的袁芳菲，被妈妈打开吹风机吹头发有点不习惯。她僵硬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吃着温度晾得刚好的蛋花红糖水，有些钝钝地疼的小腹因着红糖水的缓解，摸上去不那么冰凉。
　　“以后小日子来了，尽量不要洗头。如果洗了头，也要赶紧把头发吹干。不然以后容易得偏头疼……”
　　李玉梅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她从来没有教过袁芳菲这些。
　　“嗯，我记得了。好喝。”
　　袁芳菲把碗里的蛋花和红糖水吃得干干净净，心里暖暖的。
　　“晚上睡觉别贪凉，这边是比你学校热一些，可到了半夜还是有点冷。”
　　李玉梅反复检查了袁芳菲的头发，感觉全干了，这才收起吹风机。
　　她已经忘了，最后一次帮女儿洗头，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似乎从她上幼儿园开始，就用小小的手给自己洗头了。怕头发洗不干净，袁芳菲等到高中，才开始留长发的。看着这乌黑发亮的秀发，李玉梅感觉自己似乎对女儿很忽视。
　　“嗯，妈，您还没吃饭呢，我把饭菜热一热。”
　　袁芳菲说着，就要起身去热饭菜。
　　“你把菜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我把汤放到炉子上加温。电饭锅没断电，还在保温，不用重新加热。”
　　李玉梅想起以前好多次袁磊说要回来，她做了一大桌子菜却等来一个紧急任务。每次这样，她就没了吃饭的胃口。而正当发育的袁芳菲耐不了饿，自己去热饭菜吃，有时还被她说道。
　　以前不觉得自己过分，这几天一个人在家，她才突然意识到，对于袁芳菲的成长，她比袁磊还要缺席。
　　“好嘞，妈，您就坐着，这么香的饭菜，我闻着肚子就饿了。”
　　袁芳菲毕竟有两顿没有好好吃了。为了少上洗手间，她尽量啃面包喝点矿泉水。怀揣着巨款回家，她这一路还没敢好好睡觉。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她小腹钝钝的疼也似乎好了许多，自然胃口也上来了些。
　　两人刚吃完饭，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玉梅，菲菲回来了吧？”
　　陈琴的大嗓门，辨识度极高。
　　袁芳菲立即反应过来，前天晚上李玉梅手机里传来的，不就是伯母陈琴的大嗓门吗？他们怎么不留在乡下，晚上还特地过来了？她不认为，他们是知道她回家，特地来迎接她的。
　　“妈，我去开门。”
　　袁芳菲按住李玉梅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
　　李玉梅感受到袁芳菲手中的粗粝，和比以前大了很多的力度，心里紧了紧。
　　“伯母，大伯……堂哥，真是稀客啊。来来来，快进来，你们吃饭了吗？伯母最近气色不错啊，这件衣服很衬肤色，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啊。”
　　袁芳菲开了门，看见门口不仅有伯母陈琴，袁磊的大哥一家人都齐活了，就知道来者不善。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先把三个人迎到客厅，关上门，把陈琴准备在门口说的话都堵了。
　　“呵呵……是吗？那我以后多买这个颜色的衣服，这还是你爸妈去年和你一起回乡下时送的……”
　　拿人手短，袁磊一向没有短缺了袁淼一家的吃穿用度。陈琴说着说着，要钱的话，对着袁芳菲就不是那么好出口。
　　“说起你爸，芳菲啊，你爸妈是真的孝顺。你看你爸妈每次来乡下，都拿不少的生活费给你爷爷奶奶。可如今你爸这样……你看我们，都没什么固定收入，这以后你爷爷奶奶颐养天年啊……”
　　袁淼话没说完，可未尽之意已经非常清楚。
　　“大伯，伯母，我记得堂哥开了个工厂，上个月我们到乡下参观，你们说经营得不错？”
　　袁芳菲顿时明白了，前天晚上他们应该是来要钱的，可是李玉梅手头的钱他们看不上，这就打上了袁磊的抚恤金的主意了。
　　“这生意嘛，眼见着是不错，可谁知道能不能一直都不错……你看你大伯和伯母我，都是没念过几年书的乡下人。你堂哥也是运气好赚了一小笔。只不过……毕竟你爸也是你爷爷奶奶的儿子嘛……”
　　陈琴立即开口接住了袁芳菲的话，顺着提出他们的目的。
　　“芳菲，你就直接把你爸一半的抚恤金拿出来吧，我们要的也不多，这两天住旅馆也花了不少钱，我还得赶回去接你堂嫂的班看着工厂呢。你也知道，乡下人要没个厉害的在那里镇着一两天就上房揭瓦了，要工厂损失了，你爷爷奶奶可又得好几宿睡不着了。”
　　袁野看着手里的劳力士，金光闪闪的表链好像怕人没注意到似的反光，有些不耐烦地说。
　　“芳菲，就给他们吧。妈已经答应他们了。不过，你们拿之前，得签个凭证，日后也有个说法。”
　　一直没有做声的李玉梅拿着两张A4纸和一盒红泥走过来，放到茶几上。
　　对这样的亲戚，她连泡茶都省了。
　　“凭证？”
　　袁野拿起桌上的协议书，才看了一眼就脸色一变。
　　“不是，婶，您这……不是太伤感情了吧。”
　　李玉梅在里面说清楚了，袁磊的抚恤金一半交给袁家，袁芳菲也自愿放弃袁家任何财产分割和遗产继承，以后袁芳菲工作收入与袁家无关。
　　“野，你婶在上面说了什么？”
　　袁淼和陈琴认的字不多，但看袁野的脸色，就知道李玉梅开始反击了。
　　袁野给袁淼和陈琴念了协议书上的内容后，两人立即翻了脸。
　　“李玉梅，你这样不就连最后的香火情也不念了？你要这么计算清楚，那你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陈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玉梅打断了。
　　“这房子是我们单位分配的宿舍，户主也是我的名，你们要拿一半抚恤金就签了这协议，要不就上法院仲裁，看到时候判给你们的多还是判给我的多。毕竟你们现在的人均收入比我高，我家芳菲还要念书。”
　　李玉梅的语气严厉起来，好像护食的猛兽，紧盯着面前的三个人。
　　“要不，我们就签了吧。”
　　袁野想想，的确，李玉梅办了内退，每个月的收入就只有那么点，剩下的抚恤金再供袁芳菲读大学，的确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琴和袁淼狠狠地瞪了李玉梅一眼，料想在她们母女身上也压榨不出什么了。原本李玉梅还说要把钱亲手交到老头子他们手里，要重新拿回来就不容易了。那两个老人也不是善茬。
　　抓过袁芳菲手里的笔，三个人都在上面签了名，也盖了手指印。
　　“你们呢？”
　　见李玉梅和袁芳菲迟迟没有签名盖印，袁淼喊破了嗓子。
　　“等明天到公证处公证了，我们就签。也当着办事人员的面，我们把钱给你们。”
　　李玉梅冷冷地说。
　　“你这女表子，居然耍我们！”
　　袁野轰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李玉梅就要挥起拳头。
　　“堂哥，也就多等这么几个小时，别伤了和气。”
　　袁芳菲快准狠地握住袁野的拳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此时，她无比庆幸军训期间闲来无事和高弥章学的一些防身术和擒拿术。如果是暑假时弱不禁风的她，面对以前经常帮忙农活的袁野，是只有当沙包的份。
　　“芳菲，你爸是没白疼你，还教了你功夫啊。”
　　袁野被袁芳菲扣住了拳头，进退不得，不得不软了语气。原本他们以为，就算用蛮力，也能从这母女俩手里抢了抚恤金过来。
　　“我爸说过，他经常不在家，我们两个弱女子，要是遭了贼被欺负了他心里不舒服。没想到，没遭过贼却被贼惦记上了。”
　　袁芳菲调节了气息，手上一扭，袁野的关节立即发出了几声警报。
　　“芳菲芳菲，哎呀芳菲啊，行行行，就冲着你妈的多心，我们明天九点就过公证处公证好吧，别伤着你堂哥啊，你小时候到乡下，还是你堂哥背着你去溪边玩水呢。”
　　陈琴看到袁野变得狰狞的脸，心都纠成一块了。嘴上说着好话，就要过来拉开袁芳菲的手。
　　“我也记得，小时候堂哥掉到那溪水里，是我爸救回来的。”
　　袁芳菲忍不住顶了嘴，手上却是松开了袁野。
　　“哎哟你这女娃儿，半点不饶人，以后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啦……”
　　陈琴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李玉梅就上前把他们一家人推出客厅。
　　“快回去吧。如果我们明天反悔了，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袁淼和袁野还想说点什么，被李玉梅这句话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家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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