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传》讷讷不可

11、同游

　　沈寒原意想游览麒麟山却无奈雨势一直不见小，一上午我们就待在家中无事，所幸叶云旗有很多藏书，我拿了几本给沈寒打发时间，我则接着缝制昨晚的衣服。午后雨势稍小一些我们便决定外出走走。
　　“我昨日看到一片杜鹃开得正是浪漫，我带你去看看吧。”
　　“最近正是杜鹃花开的时节，雨中赏杜鹃定别有一番滋味。”
　　我们趁兴出发，想着要是雨下的急了便赶回来。
　　一路上陆续有杜鹃的身影，但是我们到的那片山谷，整个山谷都是杜鹃，触目都是红，摄人心魄，沈寒连连惊叹，想不到此处竟藏了这么一片人间美景。因为下雨的缘故掉了好多花瓣，更显得整个山谷深一片浅一片的红，美的仿佛一幅画一样，我们在上面望下去将整幅美景尽收眼底，我昨日来时心中郁结并未认真看这景象，今日存了观赏的心来，方觉得其中震撼，我们总是容易因为一件事而忽略身边其他的美好。此时我竟觉得心旷神怡，一扫之前的阴霾，河山大好，或许真的应该多游历四方，豁达心胸方不会被尘世羁绊。
　　“沈寒，我们一路往山顶去吧！”
　　“从昨日到现在好像才见你笑过。”
　　我怔了怔，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是被美景所感染，人也变得豁达，“这有何惊奇，我又不是不会笑。”我转身径自超上走。
　　沈寒三两步追赶上来，一路无话。我们也不赶时间，一路走走停停，遇着景色优美便停下来欣赏一番，路遇一片枫林，便念及杜牧所书“停车坐爱枫林晚，双叶红于二月花。”可惜此时是初春并不见这番景色，只有满目青翠，不然也可以体验一番古人的意境了。
　　“阿月，你所言这两句诗可是你作？现在虽不是秋日，从诗品来已是绝美，当真妙作！”
　　“这两句诗乃是我从别处看来，究竟从何处我也不太记得了。”我赶紧撇清关系，虽然不会有人知道，不过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主义优秀接班人，断不会知法犯法剽窃他人作品。
　　“沈寒，你说这麒麟山远近闻名，可是为何我在这山中住了许多时日，却并未见到人来？”
　　“现在天下一分为二，时局紧张，摩擦不断，百姓人心惶惶，自然没有心情游山玩水，周边的村民打柴也不需爬这么高，所以没有人来也正常。”
　　“这山虽高，却不是峻险之美，反而是秀气之美，而且很多奇珍异草，我看见好几种名贵药材呢，以后我要是没钱吃饭了还可以采药去卖。”我自觉找到一个谋生的好办法，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阿月，若你真有那一天你到苏州来找我，就当我还你今日收留之恩，我一定保你今生衣食无忧。”
　　“好啊，若我真的穷到吃不起饭了，我便去找你。可是若真到那般田地，我又如何能够到达你身边呢？怕是就死在路上了吧。”我没心没肺笑嘻嘻，沈寒却忽然沉了脸。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听见有水声，便循着声前往，越往前声音越来越大，等我们扒开草丛一个瀑布赫然出现在眼前，断没想到此处还藏着这么一番天地。瀑布不高，约莫二十来米，连日大雨，瀑布水量倒是蛮大，下面是一个水潭，潭水浑浊不知深浅。水潭边有各色小花，我们有心观景，奈何时辰已晚，若再不往回赶怕是天黑到不了家。山路泥泞，此时又开始下起小雨，我们原本没打算走远身上未带任何照明工具。我们商量了一下便赶紧往回走。
　　果然没多一会儿，天色渐暗，山路湿滑，极不好走，我一路拽着树枝，跌跌撞撞，衣服早已被路旁的枝叶打湿，贴在身上，好不难受，有苦难言，沈寒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因他不仅要顾着自己，还要防着我摔倒。哎，果然不能打无准备之战，这样的天气贸然上山，一身狼狈。回去一定要烧一大锅热水好好泡个澡。
　　幸好我们及时折返，虽然行路艰难，也到了我们之前看杜鹃花的地方，从这开始路平坦宽敞了些，总算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此时天已黑透了，只约摸能看见院落的轮廓，我三步并作两步想赶紧回去，沈寒却一把拽住我，力道太大，我受不住自身重力往后倒去，沈寒就势把我转了个圈按在了树后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感受到此时他绷紧的神经以及透露出来的紧张。我心下大惊，但却摸不着头脑，莫非是有野兽？他的情绪传染了我，虽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自然的换了一副缩头缩脑的架势。我小心的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正想出声，却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捂住。
　　他手指向我们刚刚走过的路，示意我小心往回走。我们猫着腰慢慢倒退回去，却不想天黑路湿我又不小心踩到个石头，往前一滑就跟劈叉似的，我惊恐的刚要叫出声立即反应过来捂住嘴巴，但是以然不管用了，造出的声响立即吸引了什么，我滑出去的腿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只听身后一声剑出鞘的声音，接着就是滑过空气向我而来，我背后没长眼睛此时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就在我觉得自己此次非死即伤的时候，余光只见沈寒抬手拂袖，似有什么东西“咻”一声飞出来，接着就是两物相撞之声，捡回一条命的我还没来得及拍拍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立马被沈寒一把拖起顺势甩进了身后的灌木丛，原来在瞬间已有两人飞身过来，双方立马缠斗在一起，我躲在后面看着沈寒以一挡二，渐渐不敌，对方四手持械，沈寒赤手双拳，以然是吃亏，加之他们早有准备，我们被打个措手不及，真是占尽了下风，天寒加雨淋，我却急出了一脑袋的汗，这沈寒要是死了，下一个马上就是我了，要不我先跑吧，反正我帮不上忙，留在这只会拖他后腿。可是若非刚刚他出手相救我此时怕早已命丧黄泉，不能做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反正我在这里孑然一身没有牵挂，死了就死了吧。思及此，我环顾周围，看到有跟手腕大小的树枝就在我旁边，我正要冲出去帮沈寒，却见沈寒握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向下一折，一声脆响，那人手里的剑应声掉落，沈寒立马接住反手出力将剑送进了那人胸膛，沈寒得了武器，立马扭转局势，不再像先前那样处处受制，出手快速凌厉，大约是想速战速决。另一人见失了同伴，又逐渐不敌沈寒，转变思路，剑锋直指我藏身之地而来，这两人的招式的致命，招招意在杀人取命，只是不知道究竟我和沈寒是谁惹了神仙。沈寒没料到他会突然奔我而去，晚了一步，只是我一直在观战，早已看破，剑即将到我眼前，我使出浑身力气将手里的树枝把剑往旁边打去，亏得这树枝不是枯枝，我因力的反作用向另一边倒去，此时沈寒赶到，我算是能喘口气了。逐渐的那人在沈寒手里败下阵来，沈寒似乎想要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来，所以没打算杀了他，他却在逃脱无望的情况下选择了自刎，沈寒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看着剑上淌出鲜血，沈寒转身扶我向家走去，我拽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他眼都没抬，只淡然道：“若屋内还有人，早就出来帮忙了。”好吧，我无知。
　　屋内并没像我想的那样杯盘狼藉，其实基本没有改变过陈设，看来他们原是想悄悄结束我们的命，悄悄搜查了一圈竟没有我们的身影，于是埋伏起来，只等我们自投罗网。
　　“你如何会知道这里有埋伏的？”
　　“我的马不见了。”他淡然开口，我才恍然大悟，我们出去时将马虚绑在院外的树枝上，确实一直没见它的身影。
　　“会不会？”我惊疑开口，我虽没说出口，但他已然了解我的心思。
　　“不会，我进来之前仔细看过，没有血迹。他们只想取我们性命，不会花精力去追赶一只马，定是趁他们进屋搜查时逃了。”
　　“你这马还挺聪明啊，知道主人要死了，赶紧跑路。”我揶揄道，忽然想到自己刚刚也想这么做来着，不禁有点脸红。
　　“。。。我这马有灵性，非寻常马匹，这叫趋利避害。”
　　“这叫贪生怕死！”我哼一声，重重坐在椅子上，立马痛的跳起来，精神太过紧张连疼痛都感受不到，此时放松下来才发觉手也痛，腿也痛，屁股也痛。我龇牙咧嘴的样子逗笑了沈寒。
　　“你有没有人性啊，还笑的出来。”
　　“我要是没有人性早就撇下你走了。”他扶我坐下。
　　“那是你惹的人，我从来没出过这山，与世无争，你一来就出这事，都是你害的我。”他听到这话脸色严肃下来，估计在想会是谁想要对他下杀手。
　　“手和脚都没什么问题，皮外伤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帮我检查完就往厨房走去，留我一人在客厅。忽然想到外面山上有两个死人我全身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我这人做事向来是过后才知道怕，立马惊恐大叫沈寒，沈寒闻声飞身赶来，以为自己预料有错，又有人马杀到。直看到我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才没好气的开口：“你大叫什么？”
　　“我害怕，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因伤了一只脚，只能一只脚用力，一瘸一拐的过去可怜兮兮的：“我真的害怕。”大概看我眼里的惊恐不假，这才伸手扶我向厨房去。
　　他生了火烧热水，又蒸了饭，我就着咸菜吃了一点，出于对死人的恐惧就吃不下去了，放了筷子打算不吃了。他抬眼看我，轻轻吐了两个字：“吃掉。”
　　感觉他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感觉他文文弱弱，况且他寄居在此要看我脸色，所以都是我对他不屑一顾，经力这一番，总感觉我在他面前矮了一头，要仰他鼻息了，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拾起筷子，继续吃饭，他突然开口：“最可怕的是人心，你应该考虑怎么对付活着的人，而不是外面那两个死人。”
　　我本来忍着不敢讲出来，他竟然这么大咧咧的讲出声，我呛了一下，赶紧阻止他：“别说了，别说了。”怕有脏东西听到似的。他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本来打算泡澡的，现在是肯定没这个心情了，大概洗漱后就上床睡觉。现在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晚上我是断然不敢一人睡的，可是我又怕沈寒会拒绝我的陪睡请求，毕竟现在民风保守。果然沈寒在听懂我扭扭捏捏口齿不清的叙述后果断拒绝了我。我只能耐心的告诉他，我极度害怕的心情，虽然民风保守但是只要他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不用担心我的名节。
　　很显然，我误会了他，因为他告诉我，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名节，所以他誓不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在客厅将椅子坐穿。得，终于逮着机会报复我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我房间睡？”在我费尽唇舌喝了一壶茶之后我打算放弃时他脆生生应道：
　　“去！”就径自向我房间走去，留下一脸懵逼打算和他一起在客厅凑合一晚的我。
　　“还不来？”他回头戏虐道。
　　“来。”我赶紧陪着笑一瘸一拐的跟上去，心里已经把他凌迟处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