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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三学士 ...

  •   繁花者众。

      北宋理学家周敦颐曾写过一篇散文说:“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直直说到叶孤城心坎里去了,他爱菊,爱它的热烈而不放肆,也爱它的艳丽而不夺目,更爱那份自己注定求而不得的隐逸。

      以前朝遗孤的身份活了这许多年,他从未想过要复国,更从未想过要谋反,只期盼可以待在白云城里过完自己恣意快活的一生。

      偏偏天不遂人愿。

      两个月前,王总管找上门来的时候面上还是好言好语相劝,实则把他的身份拿出来提了又提,更是把南王对他这一脉族人的五分恩说成了十分。

      从那时候起,叶孤城就知道自己恐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不久后,他接到西门吹雪的战书,多么想趁中秋比剑了结自己的一生也省的连累了白云城的民众,谁知道就连如此都是奢望,比剑延期了。

      王总管本来就怨他不该接下战书,得知延期的消息反而开心极了,坚持要他把比剑地点改在紫禁之巅。

      迫不得已,这才有了今日。

      坐在菊花环绕的小院子里,叶孤城看着茶杯中晃晃悠悠飘飘浮浮的菊花瓣回忆自己不算漫长的一生。

      阿齐就是这时候狼狈地逃回来的,叶孤城难得没有训斥他,轻声问:“不是让你等在茶馆里?哪去了?竟然搞得如此狼狈。”

      没能成功刺杀金九龄,阿齐眼看又要跪在前一瞬被扶住了,看着扶他的人低声道:“主子。”

      低头打量了他一遍,叶孤城又问:“怎么了?”

      两个人一黑衣一白衣,靠近时候对比尤其明显,阿齐抓住身前人:“主子逃吧,金九龄偷听到了您和王总管的讲话,阿齐没用没能杀了他,现在计划肯定已经败露了!他们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捉您!”

      白衣剑客并没有太过惊讶,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心隔墙有耳,金九龄偷听的事情除了你还有没有人知道?。”

      “没有。”

      “那就好。”

      心情激动,阿齐语无伦次:“不好不好!谋逆是死罪啊,主子,我们回白云城去,不行,不能回白云城,我们……我们随便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啊!”

      听到阿齐的话,叶孤城答非所问:“白云城现在应该是满城菊花开吧,真想回去看看,只是回不去了。”

      “怎么就回不去了?主子,我们回去!回去!我们回家!”

      说着竟然什么都不顾就想拉着叶孤城往外走,被拉着的人当然纹丝不动,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阿齐的头发,轻柔问:“阿齐今年几岁了?”

      这是主子第一次对他做如此亲密的动作,阿齐愣住:“二十四岁了,阿齐跟在主子身边已经七年了。”

      阿齐并不是白云城的人,不知道十七岁那年遇上了什么事掉进了海里,也是他命大漂到海边才被叶孤城救了,从此就一直以报恩的名义跟在他身边。

      叶孤城点点头,似有怀旧之意:“七年了,高了壮了,是个大人了。”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阿齐只是本能地觉得接下去的话题不会是自己想听的。

      下一句,白衣剑客接着问:“可曾杀死过人?”

      想想没死的欧阳情,想想被劫持却一点伤都没受的杨牧之,想想那招阻断了他所有飞针的流云飞袖,阿齐摇头:“阿齐无能,未曾杀死过人。”

      叶孤城又点点头,从自己腰间解下了跟了几乎一辈子的佩剑递给他:“早该教你用剑的,可惜没时间了,这把剑送你,以后莫要用针了。”

      这话还没说完,阿齐就扑通一声跪下了,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主子,您说过,剑在人在,怎能这样赠与我?”

      也不去扶跪着的人,叶孤城固执地将那把剑塞到阿齐手里:“长者赐,不敢辞,我以前教过你的,忘了?”

      再抬头,阿齐泪流满面双手颤抖接下那把剑,声音呜咽:“主子于阿齐如同再生父母一般,阿齐……不敢忘。”

      终究是被自己悉心教养长大的孩子,叶孤城见不得他哭,拿帕子帮他擦擦眼泪:“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爱哭?”

      说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也不知道你之前是经历了什么,回家看看去吧。”

      惯常寡言寡语的人难得说这许多话,阿齐却一点不开心,上前抓着白衣剑客的袖子:“主子……主子不要阿齐了么?”

      实在可怜,叶孤城心里一软,温言劝慰他:“阿齐,我的命数尽了,你的人生却才开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生来不易,好好活。”

      “主子,阿齐没有想做的事情!只愿与您同生共死!。”

      叶孤城抽出自己的袖子大喝一声:“胡闹!”

      语气有些过重了,转而又不放心地嘱咐:“阿齐,我命你不许寻死!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命令,你应是不应?”

      阿齐哭得撕心裂肺,头抵着地板,哽咽着答:“阿齐……遵命。”

      强忍着没去扶他,叶孤城还是怕他一时想不开寻死,只能道:“走吧,阿齐,若是你没有想做的事情就代我护好白云城。”

      事已至此,阿齐终于止住了哭,深深看了眼前人一眼,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抱着那把剑离去了。

      又枯站了不知多久,叶孤城才叹了一口气。

      司空摘星又叹了一口气,朝陆小凤不耐烦地抱怨:“这都是什么事啊?陆小鸡你怎么每次找我都是麻烦事?麻烦事就算了怎么每次金九龄还都在?你知不知道我一看见他眼皮就跳?”

      看着眼前金冠玉带的俊朗男子用浑厚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太违和了,陆小凤拍拍他的肩膀:“这事了了你也算大功一件,就算求不来一块免死金牌也该能撤下那张悬赏令了。”

      说完还觉得不够,故意气他:“小泼猴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我看那悬赏令上的银子都眼馋。”

      果然被司空摘星恨恨地打开了手:“陆小鸡我还不知道你?你才不是对银子眼馋,你是想见我被抓起来还差不多!”

      哈哈大笑两声,陆小凤帮他扶正了发冠:“你知道就好,人说祸害活千年,虽然你是个十足的祸害,小心点。”

      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他赶出去,司空摘星还真不习惯陆小凤这样偶尔的关心:“知道了知道了,快出去吧,是时候了。”

      如同前一夜陆小凤预料的一般,九月十五的月亮很圆。

      月光照到站在屋顶上决一死战的两个人身上,平添了一分圣洁,两分神秘。

      不知道司空摘星怎么搞得,明明只有五条的绸带凭空多出二十几条来,前来观战的人群前一瞬还熙熙攘攘,下一瞬就盯着屋顶上两位当世绝顶剑客一言不发。

      知道了所有来龙去脉的花满楼无心去看,只是执着杨牧之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暖着:“夜里天凉,牧之冷不冷?”

      杨牧之被他压着又添了件青色秋裳,就算是个普通人穿成这样也不会觉得冷了,更何况他毒|瘾过去后内力稍微有些回升。

      这会看着花满楼紧张的样子有些窝心又有些好笑:“花满楼,我真的不冷了,还热呢,你别太担心。”

      坏坏的捏捏他腰间的软肉,花满楼附到他耳边去:“热?莫不是牧之……想要了?”

      本就有些深意的话让花满楼故意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惹得杨牧之听在耳朵里身子一震,却没否认:“回去再说。”

      一只手不自觉抚上他腕间的勒痕,花满楼附和一句:“回去再说。”

      其他人可能都在专心看剑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事,可金九龄站在两人身后,一颗心都挂在眼前青衫人身上自然把这些话都收入耳中。

      心中不甘不愿,却不能向前一步,他终究是拂逆不了杨牧之的心意。

      看了眼天色,悄悄地从聚在一起的武林人士中脱身。走到半路突然生了回头的心思,撞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那年深秋,月圆之夜,露染青衫,一眼万年。

      花满楼察觉到身边人扭头的动作,顺着看过去发现是金九龄,心思又深一分,忍不住出言唤他:“牧之?牧之?”

      “什么?”杨牧之从那对视里回过神来,发现他在喊自己不知所以然。

      轻轻笑笑,花满楼帮他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刘海:“牧之是不是想跟着去……瞧瞧?”

      知道后续的事情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杨牧之摇摇头,却又不免有些担心:“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里慌。”

      “不是说后续的事情牵扯的人越少越好么?我们也可以过去?”

      “左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全部的计划,想摘都摘不出来,若是牧之想去看看又怕什么呢?”

      相视一笑,两个人嘱咐了人照顾好孙秀青之后就寻了个由头悄无声息走进了大内深处。

      往御书房经过好长一段台阶,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拾级而上,听着身边人小声地数着台阶,花满楼心中苦涩。

      杨牧之一颗赤子之心,为人真诚可爱,朋友虽然不多,但是和他多接触接触没有不喜欢他的。

      比如陆小凤,西门吹雪,孙秀青。

      更比如金九龄。

      以前他或许还能坦坦荡荡地对金九龄毫不设防,现在……恐怕不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吃醋的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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