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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巧了,梅谢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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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还不来啊?”元昆吾有些不耐烦。
“人家不用告别的啊。”
“那我出门前也告别啊,也没迟到过啊。”
“谁和你一样,提前半个月就和所有人依依惜别,就是出去求学,搞得像什么一样,谁能和你比。”赵玉书十分无语,说是喊她二小姐,其实是当祖宗在供,谁让这位受万千宠爱,脾气又不好。
昆吾扑上去捶他。
莫暋确实正在和家人告别,娘亲弟弟拉着他说了一大堆,到了父亲,突然就沉默下来,两人对视,彼此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莫暋低下头去,他看得到父亲眼中的担忧,有些难过,突然的,就不那么想走了。
可他想有所作为,那就必须有始有终。
“你且记着,安心求学,不用担心家里,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也绝不会拖累你,要有什么变故我就传信给你。”父亲只说这一句,算是安抚。
晚上的事情被压下去了,他们并不知情。
“好。”莫暋也许下承诺。
待莫暋到时,昆吾已经有点生气了,“你来晚了。”
莫暋沉浸在离家的不舍中,加之对昆吾不太了解,没注意她的情绪变化,“嗯,对不起。”
女大王有时候的怒气,是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元昆吾对于他的应答很生气,但又不好发作,气的笑了出来,“可以。”
“那接下来怎么办?”莫暋萌萌的开口,纯真的看向小祖宗,他是真的想尽快开始新的人生旅程,不再想离家的这些。
“你是真的可以。”元昆吾笑得越来越开。
“可以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赵玉书赶紧上前摁住祖宗的肩膀,笑着说道:“明日卯正出发,架上昆吾的东青鸟,估摸着十个时辰能到兰沁城。”
接着像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可曾验过到了哪个境界?”
“没有,我轮脉未通。”莫暋大概知道三境九界,但父亲刻意阻止他修道,便未曾想过此事。
轮脉……未通。
这下空气有些凝滞,到时候报完名,会有入学测试,按两人原本计划,在入学测试一战成名,然后横行霸道,做那孤芳自赏的骚包怪。两人也想过队友会是个半成的废物,但没想到,居然这样不中用,轮脉未通,到时候比试,不仅帮不上忙,还得有人照料着。
“那你可真是如瓷器般啊,是等着我给你上釉吗?”元昆吾内心火气越来越旺,以为至少是个唬得了人的花瓶,原来是个土胚,自己又倒霉的一接手就是难的活儿。
再好的器件,只要没烧出来,那还不如个破瓦罐呢,至少能和一般的花瓶硬碰硬。
“不急,还是有时间的,入学测试我们过得了,你尽快打通就好了。”赵玉书心里也有些低落,原来想的好好的,现在估计凉了一半了,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个好孩子,修行肯定认真,还能为自己分担分担小祖宗的无理取闹。
赵玉书正欲开口,想着让莫暋跟着林叔,先得进蒙正界,再做后续打算,却被昆吾抢了先,“志士惜日短,要通轮脉呢,一般讲要调息打坐一个月,我看你骨骼清奇,现下赠你櫰木果,你吃完了打坐试试。”
说着她凭空变出一个类似木瓜的红色果实,递给莫暋。
若是一开始就确定了修行的道路,那早就应该开始修道了,可他不一样,父亲对于修行这件事一直抱有莫名的抵触心态,他不忍长辈担心,便没有开始,只平时注意锻炼,想着未来修行可以弥补年龄上的不足。如今的情况,不遑启处,也只能答应了。
其余二人则有些担心,櫰木果实效是让人力气大增,用于修行,无非是加大打通轮脉的力度,就像喝水,慢慢喝可以解渴,但猛地喝一大口水,咽部会疼,食道会受伤,甚至爆掉食管也有可能,昆吾的确有分寸,不会让他就这样死掉,可别的就说不准了。
小祖宗从来不管除生死外的小事。
果不其然,小祖宗依旧是一脸正色,继续说道;“但是究竟要多久,我也说不准,而且,良药苦口才利于病,这个吃了,一会儿修行的时候会疼的,你切记,要忍着,不能出声。”说完,抬手拍了两下莫暋的肩膀,转身离去。
为什么强调不让出声呢?再坚强的人,在体内经脉被强行冲破的时候,都难以忍受那种痛苦,但是元昆吾要睡觉,怕吵。
不过莫暋认真修行,没有想这个问题,理心静气,不断告诉自己要安静。
夜半时分,在最痛苦的时候,莫暋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但他忽然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很温暖,带着丝丝凉意,经脉被涨开的疼痛因此缓解了许多。
第二日卯初,林揽光准时喊两位主子起床,到了莫暋时,他发现,这个半大的孩子,虽然坐姿端正,但头耷拉下去,显然是被痛晕过去了。他伸手探向少年脖颈,心下有了较量。
“哟,这一看就是资历深厚啊,这都没倒,原来上课肯定没少睡,有经验。”元昆吾醒来,见到此景,出言嘲讽。
“你可真行,还没清醒呢,就开始了,人家这是坐定了动不了好不好。”可能也是没清醒,赵玉书罕见地回了嘴。
元昆吾正准备出手打他,林揽光微笑:“小姐辛苦。”
她将伸到一半的手紧紧握住,迅速收回,对着林揽光扯出一个笑脸,然后迅速垮下去,向外走去,道;“我去唤东青过来,你们收拾好,带他过来,别忘了干粮。”
出发之时,林揽光已然离开,剩下三人,架上东青鸟向北而去。
莫暋换了个地方继续打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昆吾,你说他要多久啊?”
“不出十日吧。”
“也对,又用了灵药,又这么拼命,”赵玉书伸手戳戳莫暋的脸颊,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下唇又咬破了,结的痂裂了在流血。”
昆吾回过头来,把手中的糖炒栗子和吃完的壳一股脑儿塞到赵玉书怀里,双手拍拍干净,将右手按在莫暋脸上。
“这是……助他修行?我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看到还以为你要下毒手呢。”
“可能是你觉得人家比你好看,做梦都梦到我替你毁他的容吧。”
“哪有!”
“那你看到了还不阻止,居心真险恶。”
“没有~~~我那是知道我们小祖宗行事有度,再加上我迷迷糊糊,不知道是真是幻啊。”
“好好说话!”
“林叔……”
“得了吧,他接着去处理前天的烂摊子了,而且,记住了,他有问题,警醒点,二皇子。”
昆吾没找林揽光的茬,可不代表她就此放下了。前天的一老一少,处处透着古怪,林揽光绝对知情,可他不说,昆吾也没办法,这不是撒个泼就能解决的事情,只能徐徐图之了。
“我是说狻猊。”
“……”
“怎么了?”
“我给忘了。”昆吾要气死了,把手指捏的咯咯响。
赵玉书保持沉默,作为一个男孩子,他知道有些时候是不能开口的,开口就等于死亡。
……
到了兰沁城,已是申正时分。
兰沁城毗邻大梁,属于燕云十六州,是其最为繁荣昌盛的地方,经济上处于“中北此一线,十六州咽喉”的地位,车马交错,日夜笙歌,蒙德学院位于此城,不受任何势力左右,多有天门贵胄子弟来此求学。
蒙德,“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是陆上历史最悠久的学院,也是最倨傲的一个,与清渠、观海、烧玉学院齐名合称“桃李四所”。
东青鸟落在学院附近,熙熙攘攘,各色人士汇聚在此。有人着锦衣、腰白玉,也有人尽己所能的粗缯大布,道上更是不乏香车宝马,一派奢华。
来报名的还是门阀贵族比较多,寒门子弟也有。
可到了这儿,一切就当是过往云烟了。这儿就像是一个龙门,只要你能折腾,就可以跃过去。
赵玉书率先跳下去,“我先去排着队,你们快来。”
昆吾用手掌根部将莫暋头推了一下,算是喊他。
莫暋头往后仰去,这才惊醒,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丧失平衡,但还是立刻稳住身形。
他稍微一动就全身疼痛,但不同于往常受伤,像是开肩时,被人往后折去固定良久又突然松开,全身贯通。
“是东青鸟停的不稳呢还是你修着修着就睡了,这么大动作。快点把东西收好,我们去报名。”昆吾假装自己从没动手,说着就跳了下去。
莫暋仔细收好东西,将路上他们拆开的吃食重新打包,正欲下去,发现昆吾背对着他,像是在看周围情况,手却背着,五指摊开向自己伸来。
他想了想,把糖炒栗子递过去。
小祖宗感受了一下手他递过来的东西,然后用力将手收紧,把纸袋捏的咯吱作响。
却没收回动作。
这是我递错了,还是少给了一个装壳的袋?莫暋有些不知所措,正欲开口问她,昆吾转了过来,面上带笑。
昆吾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被他气笑的还是蠢笑的,开口:“我是想让你撑着我的手下来的。”
“啊?”莫暋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在昆吾没废话,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下来,调动体内天癸稳住他。
待他们到达报名点时,赵玉书远远的招手示意,引得一众小姑娘神摇目夺,不能自已,他又向周围微笑颔首,更是招人。
昆吾拉着莫暋快步向前,走近他就踹上一脚,“你可收敛点吧。”
“天生丽质,难掩光华啊,唉~~~”赵玉书假模假样的叹口气,转而正色,“报名处有鉴心石,会登记学生水平,莫暋不好办,你也不好办。”
“是谁在那登记呢?”要是个水平不高的,昆吾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巧了,梅谢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