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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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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抄了几日的女子圣贤书,兰若姑姑的脸色才缓将回来,但每日仍是少不了言传身教一番才罢。见我一副悔意颇深的样子,却也不忍再苛责。
阿姐日日给我上课,“阿衡,你定是要长些记性了,断不要再这般莽撞行事。”
我抱住阿姐软软的腰肢,委屈巴巴地掉泪,“阿姐,我还不是为了大哥好,薛姐姐要是选上了,求亲的人岂不是更多?”于我,阿姐就像母亲,虽然她并未大我几岁,但从记事,除了兰若姑姑,均是阿姐看护,直到她随爹爹进京。
阿姐宠爱地捏我的鼻子,“就你鬼主意多,你薛姐姐一定会是你的嫂嫂,放心。”
这不,侯府让我闹腾了一次,除了阿姐的“看顾”,更是人人谨慎小心,凡我经过的地方,总是七八双眼睛盯着,害怕一不小心就被我拖下水,像良辰、美景和单晋一般被关进思过堂。
别看爹爹表面温润如春风,他惩罚人的招数却是极其的对人胃口。比如,让娇滴滴的良辰、美景练上一个月的刀法;比如,让说飞就飞,能打绝不废话的单晋绣一副鸳鸯戏水图。好不容易,阿姐不在,我溜进思过堂,看望倍受折磨的三人,强忍笑出声的冲动,送上一句,“我错了,我是真错了。下次我一定不带着良辰、美景出门,晋,我就带你去。”
眨眼间,一双我再熟悉不过的手,在他们被我吓昏前轻轻一晃,转瞬将我带离,待我缓过神来,竟是回到了小筑的书房里。哼,会功夫果然很了不起。
“你可知,青天白日,你不该明晃晃的四处逛。”战哥哥的声音怎么会这般好听,就连管教我也让我如沐春风。
“你可知,青天白日,你会被全府人看见。”我红着脸看向他,一点不剩地将他眼中的炽烈看尽。然后,他低头缓缓靠近我,他鼻尖已顶住我的。我紧张极了,紧紧闭上眼睛,毕竟自心系彼此自今,还未曾有半分越矩。
我可以很清楚地听见心口“咚咚咚”的震动,仿佛过了好久,那温热柔软的触感才落下,却是在我的额头处漾出最最美丽的波纹,一直温暖地流向心底。
他抵着我的额,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好?”还未待我回答,他却有突然抱紧我,“阿蘅,你欠我的,定是迟早要讨回来的。”
我羞红了脸,只能躲进他的怀里,很想告诉他,我其实是欢喜的,欢喜他亲吻我,欢喜他抱着我,说着最动听的悄悄话。
“小姐,小姐,侯爷传话来了。”竟是良辰的声音,这小妮子练成刀法被放回来了?可明明刚刚还差点削掉自己的头发?
战哥哥并没有避着,陪着我下了花厅,毕竟我们的情意,跟着我的人也大概心里有了数的。
我前前后后地打量良辰,竟不像是学会耍大刀的样子,“爹爹就这样放了你?不会是让你改练轻功了吧!”
良辰一贯被我宠坏了,送来一记大白眼,不无得意地说,“小姐莫打趣奴婢,赶明让侯爷给你寻一位厉害的姑爷,专治小姐的坏毛病。”临了,还无不暧昧地看了看我身后的战哥哥。
我毫不示弱地反击,“好呀,那我也给你寻一个痴迷武功的好男子。”也许是在小筑的日子太孤单,我们常常这般打发时光,倒也成全了几口伶牙俐齿。“好了,快说吧,爹爹又有什么吩咐了。”
“侯爷说,今日小姐不可出小筑。家中来了贵客。”良辰话音刚落,战哥哥就已飞上了竹排,却仍不忘嘱咐我,可我听着更像是威胁,“不可出去,否则我要把你欠我的立刻讨将回来。”
绝对是甜蜜的威胁。
虽然战哥哥唇角带笑,可我就是知道家里应该来了很重要的人物,一直跟着战哥哥的张达已站在对岸等候了。
远在小筑,我并不知道,这个贵客还真是大人物。半个时辰前,全叔一路小跑地进了正厅,呼吸急促,显然事出紧急,“老爷,瑞阳王来访,已经到了门外了。还带着一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俊公子。那公子让小人将这个东西拿给您过目。”
说着,全叔将一枚玉佩呈上。那玉佩上雕刻着一只目光苍劲狠绝的雄鹰,配上这枚价值连城的古玉的寒凉,让人冷意顿生。全叔乍一见那站在瑞阳王身边的公子时就断定,此人身份不简单。那人容貌如仙,俊朗飘逸,竟比女子还美上三分,周身倜傥浑然天成。待接到玉佩,便一刻也没敢耽搁,立刻朝前厅而来。
玉佩上的雕刻,并不陌生。据传今东阙皇的先祖曾被一只苍鹰所救,此后苍鹰便成了家族图腾。单侯爷上一次见到这枚玉佩,还是在孟皇后的生辰宴上,皇帝将这代表家族形象的玉佩赐予了皇四子——宸王东瑾,虽未直言一二,却已然让悬而未决的东宫之争自此露了端倪。
单忠仁紧紧将“古玉苍鹰”攥在手心里。心里慨叹,好一个宸王。随即立刻吩咐下去,“去请少爷们与大小姐,让单晋立刻回小筑守卫,没有我的吩咐,小筑,无进无出。”
候府的院落里遍植梅树,这在烟雨镇上人尽皆知。雪过风停,红梅傲雪而绽,给这富可敌国的侯爷府增添了良多的诗情画意。
东瑾被恭迎入府时,单忠仁和他那手握兵权的三个儿子恭敬地跪在一侧。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东瑾一把扶起单忠仁,眉头轻皱,似有深意的盯着这帝国首富的眼睛,“侯爷,我家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可也不舍让您如此跪拜,快快请起!”
话中之话,有心即懂。单忠仁微微颔首,“公子这话可折煞老夫了。王爷驾临,老夫怎可怠慢。还望王爷及公子不嫌舍下寒酸,内厅休息。”语气不卑不亢、不谄不媚,这倒让东瑾很是赞赏。最重要的是,单忠仁明白了自己的话中之意,没有透露他的身份。
瑞阳王东溯微微颔首,“本王冒昧前来,不知是否打扰侯爷一家团聚?”
“王爷能大驾光临寒舍,实乃老夫之荣幸,何来打扰一说。且这烟雨镇本就是王爷属地,原该老夫先去拜见,谁知一去京都多年,老宅又无主事,便耽搁了下来,还望王爷宽宥则个。”单忠仁说着便匍匐而跪,竟是有情有理,让人挑不到错处。
真是只老狐狸。东溯心下掂量起眼前这个大财主,能够于东宫之争中独善其身绝非易事,更何况他有钱有兵权。父皇曾嘱咐,定国候府不可轻易打扰,必礼让三分。内里原因不用多说他也明白,这国库里大半的银子来自这个面容俊郎沉静的侯爷,他是东阙首富,富可敌国,等于掐着东阙的半条命脉。他那几个儿子也是不容小觑,手握部分兵权。要不是他四哥宸王殿下睿智,有与之制衡的砝码,这天下怕是很快就要改姓了也未可知。
“侯爷如此说倒让小王惭愧了。听说侯府里有很多珍贵的奇花异草,不知本王可有机会赏看一番?”除了有钱,世人皆知定国候喜欢侍弄花草,尤爱养梅,在老宅府中的众多梅树中有两株古梅,名系“金钱绿萼”,据传已生长了好几百年。
单侯爷俯首淡笑,“王爷真是取笑老生了,无非就是几株用来打发时间的花草,要论奇花异草,当然还是帝都的皇家御园最多。”滴水不漏,谦敬知礼,倒是让自由成性惯了的东溯不觉有些扫兴。
不多时,一众人已进入正厅。府中的奴仆按照单忠仁的吩咐尽数退了出去。单忠仁再次跪拜道,“老夫恭迎宸王殿下。”
月白裘衣,风采自华。东瑾一贯的淡然,“定国侯快快请起,是本王不请自来,倒是再下的不是。”
身旁的余安得到主子示下,恭敬地扶起单忠仁。却发现主子的目光始终打量着一脸恭敬、嘴角挂着微笑的单战。短短三年时间便从一名参军成为了骁勇善战的将军,手握三万兵权,定国府的势力也因此更上一层楼。这对皇家来说,是祸是福,还像团迷雾,让人看不清。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这单战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单梦雪踩着莲步,将茶盏送至两位“贵客”手中。端庄贤淑,尽显闺秀风范。却不知,一颗芳心早已乱了去,双足像踩在云雾之上,整个人轻飘飘的。当看到“古玉苍鹰”出现时,她的脸上便开始红润起来,配上本就绝色的容颜,让她美似月下牡丹,除去华贵唯剩娇羞。
他竟然来了,那个她将一颗芳心暗许多年的男子——宸王东瑾。帝都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他的俊朗、气度早已让她为之折服。尤其是丞相府的那次相遇,她便决心今生非此人不嫁。当东瑾搂住她的纤腰救下即将落水的她,单梦雪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龙涎香,靠着他健硕的胸膛,她竟有些头晕目眩。那时,她便想,如果能一直在这个怀抱里,就算他是“花间王爷”,她也认了。
彼时,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提醒:“单小姐,以后要多加小心,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如果伤到了岂不可惜。”那般好看的唇里溢出的那把如风拂清尘般的嗓音,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芳心。
在帝都,人人都称赞她倾国倾城,才华横溢,听得久了也就没了感觉。可是这倾国倾城的赞美从东瑾口中溢出,却让她第一次感到那样得意、骄傲以及无边的幸福。
许是太过紧张,心思还飘在那年相遇时,单梦雪不觉纤腿发软,一个不稳,人并着翡翠茶盏尽数冲着东瑾而去。于是,对于这样的“投怀送抱”早已习以为常并处变不惊的花间王爷,快速出手圈住佳人的杨柳腰,一个翻转,单梦雪便稳稳地坐在了东瑾的腿上。
“单小姐怎么还是这样不小心?”温暖的气息拂过单梦雪的耳边,湿润着心,触着那丝最柔软情丝,娇艳的脸庞顷刻间如海棠红透。
“咳咳……如若二位王爷不弃,今日便留在府中用膳可好,让老夫得此机会略尽地主之宜。”女儿的心思,单忠仁岂会不知?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才是始作俑者。既然决定带梦雪进京,就已做好了政治联姻的准备。皇权的背后是人心的较量,取之,必先予之;予之,必也取之。对于这个女儿,他到底还是亏欠了。
有了父亲的提醒,单梦雪立刻回身站了起来,脸色红润更甚,娇羞道:“谢王爷,是梦雪失仪了,还望王爷原谅。”
只是一笑而过,东瑾随即起身,对单忠仁微微颔首,“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