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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4章 ...

  •   黄昏时分,仲南带回了消息,与我所知并无二致。眼下恋影花已毁,又要去哪里寻解药?长夜漫漫,战哥哥不知道在何处努力着,我也急需看清自己的方向,看清眼前的权衡。
      而我并不晓得,此刻,乌柏北边的天寒山仙医谷谷口,一人策马而立,白裘肃飒,一枚古玉划过夜色渐浓的半空,稳稳落在谷口侍童手心之上。
      须臾,那人并着一纵护卫便隐入谷雾之中。
      再现于谷时,那男子的马背之上出现了一位娇滴滴的黄衫女子,月幕华浓下,姿容如山泉,娟秀清丽,通透明绝。

      马蹄哒哒,千山暮雪。惊了夜宿的飞鸟,却也惊了隐藏多时的危机。
      马上之人唇角泛起轻笑,流光无痕,“留活口。”
      于是,当皑皑白雪乍起,那一纵护卫飞身下马,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顷刻间,便是短兵相接。
      那女子稳住马背,眉目间俏皮可爱,紧紧搂住共骑男子的腰身,“宸王殿下好谋略!”,黄莺般婉转于夜,却丝毫未有恐慌。
      东瑾拍掉纤纤玉手,“好好待在马上。”随后,腾身而起,剑宇凌空破出,所及之处,莫不狠厉,却已不是那个雪夜遇袭时的羸弱。
      那女子眼眸清亮,在马上拍手叫绝。不想一柄剑光冲来,看似躲避不及,她却在如花微笑间,玉手轻抬,扬起一层似雾般的粉末。很快,她就居高临下地看着马下挣扎的黑衣人,“师傅这药末子还挺管用。”
      少时,夜复安宁。
      “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为首一人,身高八尺有余,正是东瑾麾下大将孙占。
      东瑾小心擦拭着剑身,虽已露锋芒,却未染血迹。
      “埋了。活口剁了手脚,差人给我大哥送去。”抬首可见月朗星稀,东瑾将方巾扔在一旁还有一丝游气的身体上,“今晚走密林。”
      东宙是越来越坐不住了。太子之位,一日悬而未决,便一日如履薄冰。而这江山背后,并不是王权富贵那般简单。
      “噗”,黄衫女子伏在马背上娇笑起来,惹得东瑾不禁皱眉,“奇闻呀,宸王竟然也会害怕!”
      东瑾飞身上马,颔首看她,“几年未见,你这毒倒是使得顺手!”
      黄衫女子不以为意,白了一眼,“你还敢说我,上次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救了那个单将军,恐怕他也取不回药。”
      此话倒是不假。云翳落水,他虽有宫里带来的灵药,却也担心药量不够,便修书一封着人去了仙医谷求药,不想遇到了那个为了妹妹不要命的单战。索性成全了他,却也欠了这丫头一个人情。
      也不知道云翳此刻在做什么?身上的毒有否发作?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东瑾哑然一笑,想到从前,他在军中常见吴越对着月亮发呆,一腔柔情难诉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面将军,更不似他那粗狂不羁的骠骑将军老爹。因此,常常嘲笑他儿女情长。
      吴越并不理睬他,只是深情地说,“等你有了想要牵挂的人……”
      牵挂的人。东瑾对此啼笑皆非,他是要坐到山河之巅的人,牵挂的是百姓万民,是长治久安,是国力强盛。于是戏谑道,“牵挂本王的美人倒是不少。本王牵挂的人,还没出生呢。”
      到底是狂妄了。
      如今,这牵挂,说来就来,可见古人云“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确实真切。
      在单府梅园养病时,东溯曾问他,为何偏偏待单云翳不同,那单梦雪倾国倾城,名满东阙,娶了她,单忠仁便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自己人。
      是呀,有何不同?在遇到云翳之前,他的确有娶了单梦雪的打算,不过是一个宸王妃的虚名。可是那个雪夜,他遇到了她,一身红裘却带着杜若的淡香,合该花开如蝶,花色如云,袅袅飘美。
      她出言相救,打乱了他的计划,害他失了抓住东宙把柄的机会。本可扔下她不管,脱身离去,却被那抹紫纱面上的双眸吸引,收了功力,亦因此中了毒。
      恢复清明时,他躺在破庙里,身边是额头蹭了黑灰的她。有多久,他未曾安睡一觉;有多久,他未曾将自己的安危依附于陌生人。
      后来侯府再遇,月练、镜湖、独筑、佳人、琵琶,人于竹林之上,心已红尘滚滚。好多事情不需要证明,就那么迢迢流水般地自然发生。
      冰凉的湖水之下,她似一株春光最盛时的梨花,似一枝傲雪冬霜的白梅,从此,方知相思苦、牵挂累。哪怕只是念着她的名字,也觉唇齿流转间亦芳香馥郁。

      寒夜茫茫,思人心切马蹄疾。
      直至破晓,马儿终得已休息,缓缓而停。
      黄衫女子翻身下马,竟是腰酸背痛,浑身散了般难受,找了根粗壮的大树一屁股坐下,再顾不得女子修仪,“宸王殿下这是赶着去洞房吗?”
      “差不多。”东瑾接过孙占递上的豆饼。
      仿佛从未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那黄衫女子一口水呛住,猛咳起来。“你逗我呢吧,你个花间王爷,就算娶亲了,洞房还有何稀奇。”
      花间王爷。东瑾咀嚼着这四个字,而后将他们同豆饼一同咽下。看来这几年,自己把名声经营得确实不太好。可是,有些荒唐事,真真假假方可掩人耳目;有些地方不辗转反复,便不知水困游鱼。
      如果只有一个父皇派来服侍他的教习宫女,就算好色,那就好色好了,他是不甚在意的,因为没有在意的必要,他终究是要妻妾成群,婚嫁不由己,不如随流言放任。
      只是,今不同往,虽不知伊人是否知晓,但终是不好。东瑾暗自决定,回去就着余安吩咐下去,必让“花间王爷”永不见天日。想来云翳每每见他都是淡漠疏离着,许是为着这个因由。
      思及此,便觉眼前这丫头甚得他心,“东蓁蓁,好歹我是你同胞兄长,这等流言你也信?”
      可怜堂堂东阙公主,差点一口气憋死过去,她四哥冷漠疏离她信,毕竟看了这么多年冰山脸;如今他四哥说自己不花,她还真不信,之前未入仙医谷,她可是每天都能在聚集着莺莺燕燕的宴席上,遇到四哥的红颜知己们。
      “四哥,你不太对劲哟!交代吧,看上哪家姑娘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哪家姑娘?嘴角牵动,莫名欢喜,东瑾淡笑不语。八字还未画出一笔,不可说,不可说。
      东蓁蓁八卦,却也不急,回去烟雨镇,还怕他不露馅?
      天色大亮的时候,东瑾一行绕出了竹林,烟雨镇赫然就在眼前。昔日繁花似锦,如今却是荒烟孤城。一路上眉开眼笑不见愁的东蓁蓁也安静下来,嘘唏不已。
      孙占摸出一根竹哨,长长短短的调音像极了鹧鸪啼叫。不久,便有马蹄声传来。
      竟是余安。
      但余安此时最不想见的人怕就是他的宸王主子了。硬着头皮先上报了目前城内的情况,“瑞阳王大军仍在城外,吴越将军率金赫、桂洪、关松三位副将都已抵达大营,孟大人也来了。”
      东瑾甚是意外,孟旭虽同他一起长大,但是他是出了名的懒人,除了大战之际才肯随他出征,今儿倒是勤快,“他来干什么?”
      “嗯,这个……孟大人……”余安不太敢转诉密信上的字,搞不好就触了主子的逆鳞。
      东瑾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吧,恕你无罪。”
      “他说……他是来看姑娘的,还是您看上的。”这话怎么说得这么别扭呢,“还有,顺便看看能不能救您……”余安几乎是颤抖着说完。
      扑哧一声,东蓁蓁再也忍不住了,饶有兴致地探出半截身子看了看东瑾,娇笑道:“还不告诉我呢,是怎样?天下皆知呀!”
      东瑾仿佛并未听到,立于马上,白裘胜雪。
      余安继续说,“瑞阳王密报,大殿下奉旨协办烟雨镇疫症之困,已经从京都出发,同行的还有单侯爷。”
      大风将起。
      天边红日耀目,东瑾闭上眼睛,声音里藏不住的雄浑悠长“好,很好。”
      如果这是他们想要的,那就这样吧。再开口,已是决绝,“余安送公主进城,孙占前往瑞阳王大营会合,其余人跟我……”
      “殿下……”看这情形大战在即,如若再不说出实情,余安恐怕自己会被碾成肉饼,不得已出言打断,“有件事……那个,单小姐不在城中。”
      不在城中。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东瑾一把拽过在冬季里也大汗淋漓着的余安,目光流转如疾风之刃,“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余安将主子离开后发生的“失踪”大概讲了一遍。他的宸王主子的面色亦是变幻莫测。
      良久,才有一声轻叹传来,淡淡散于雪夜,“仲南兄妹可留记号?”
      余安觉得自己心累,难道殿下不知,影卫属于单云翳的那刻起,就全然不归他们所有了?
      “未有。还请殿下责罚。”眼下少说少错吧。
      这冬,尽管荒草枯木,亦足以勾走痴人魂魄。去与留,得与失,让东瑾第一次尝到了纠结与挣扎的苦涩。
      “余安,你弄丢的人,你亲自去寻,带上孟旭,他想看,也得有能耐看。”
      这样的东瑾,东蓁蓁很熟悉,杀伐果断,冷静自如。只是前一刻那便秘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心乱如麻、不知所措、魂不守舍……如果不是城中之毒未解,她定要去看看是何方神颜,短短几日便勾了天人之姿的宸王魂魄。
      《东阙本纪》:元嘉十七年冬,边镇烟雨大疫,时皇四子宸王镇于城,日久而染症,病困于内。事出而传于京都,宁王宙奉旨围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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