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医》灼暮

19、踏上旅程

　　这一天清晨，南依照常早早起床，在厨房里打扫收拾，把新一天的准备工作做好。南依总是喜欢把一切都规划好，然后做足准备工作，也正因如此，青霖茶楼才会有今天这般欣欣向荣的景象。
　　白井这时走了进来，南依没有说话，她把手边的抹布丢给白井，白井一把接住，开始擦拭桌子，两人每天早上都在进行着这样的工作，配合极有默契。
　　南依随口说了句：“今天青谷和红影怎么还没有起床？我要准备早饭了。”
　　白井说：“他们两个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说是要去一个地方，两人不是已经谋划几天了么？”
　　南依的擦桌子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说：“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走了啊……他们还回来吗？”
　　白井脱口而出，说：“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我们早就谈过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挺危险的，我们的目标过于庞大，容易成为灵塔针对的目标。分散开来的话，不仅能够降低灵塔的戒备心，自身的行动也能够更加灵活。”
　　南依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白井，白井本人好像早已对这样的分别习以为常了，南依说：“你们一直都活在这么巨大的阴影之下，不觉得累吗？明明只是想要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连这都不被允许吗？”
　　“正因如此，我们奋力争取来的平静生活才更显得珍贵啊。比起常人来说，都是一样的生活，可是我们却更能体会到这种生活的来之不易，这不是挺好的吗？”白井对南依笑了笑，南依看着这样的笑容，却感受到了格外的辛酸。
　　南依拉出身旁的椅子坐下来，趴在桌子上，她的身影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疲惫。她半垂着眼帘，眼底流淌着忧郁，喃喃道：“白井，你以后也会离开我吗？”
　　白井疑惑地问南依刚说了什么，他没太听清，南依猛地站起来，摇摇头，一言不发地擦起桌子来。

　　青谷和红影这时已经踏上了他们的旅程。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的代步工具，而是选择了徒步旅行。从言竹城出发，一路南下，青谷早已定好了他们的目标，但是他和红影都不想匆忙地赶过去。过去的三年，两人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夜以继日的赶路中度过的，一直都忽略了沿途而过的美景。这一次，既然没有了时间上的约束，他们想要难得的享受一下旅行的乐趣。
　　两人的路线跨越了山川河流，平原森林，虽然正值深秋，天气在一天一天的变冷，但是对于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的两人来说，一点点的障碍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行程。
　　在言竹城的南边有一片草原，青草们在春天长出嫩芽，和去年冬天的枯白的草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斑驳的大画，在夏天的时候，这里的草最为茂盛，可以长到半米高。而到了现在，青草又像是被泼上了土黄色的染料，广袤的草原上满眼都是枯黄的景象。
　　红影背着经过精心伪装的灵箱，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站在草丛之上向四周眺望，说：“这片草原还真是广袤啊，不知道在春夏的时候会是一片什么样的景色。”
　　青谷走在她的前面，他回头说：“夏天的时候这里是挺美的，等草长高了以后，这里眼望过去全是青翠的绿色，风一吹，草就像是波浪一样层层翻涌。”
　　青谷说：“如果你想看的话，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回来。”
　　红影弯下腰折下一根枯黄的长草，伸长了手用那根草撩了撩青谷的脖子，她开心地笑着，说：“不了，还是算了吧。虽然我能想象得出这里会很美，但比起这里，我还是更期待前方可以邂逅的景色。”
　　在大草原上跋涉了整整一天，他们如期到达了路线上的第一座城市——沉彬。
　　和言竹城不同，沉彬这座城市是它们所处的这个小国的首都城市，虽然其繁华程度比不上渊檀和桐州两座城市，但是比起言竹城来说要大了不少。青谷和红影准备在这里借宿一晚，第二天在街上制备好旅行的物件，然后他们的旅行才算真正开始。
　　青谷和红影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吃饭。为了能够按时赶到这里，青谷在途中没有进食，饿了一天，他坐在饭桌前大快朵颐。
　　红影作为一个刺客，她对于自己的饮食要求极为严格，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她坐在一旁，双腿慵懒地搭着在一起，露出精致的脚踝，她轻轻地靠桌子，纤细的左手撑着下巴，暗红色的长发泼洒下来。
　　虽然红影的衣着很普通，粗布白衣，就像是随处可见的那种农家女孩一样，但是她仅仅是坐在这里，随意地摆出一个姿势就能成为这家店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但是看起来这道风景对他人的眼光毫不在意，因为无论有多少人在看她，她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移开，一直在百无聊赖地，看一旁的男孩闷头吃饭……

　　穆家是沉彬的第一大家族，在很久以前，是穆家的先辈们开辟了这里，建立了这座城市，就连位于舒州的这个小国的建立，都有穆家的一份功劳，也正因如此，穆家在这个国家中占据了很高的地位。
　　穆青风正是穆家的青年一代中的代表人物。在这座城市里，穆青风他有着极高的人望，因为穆青风本人相貌俊俏，风度翩翩，而且才华横溢，年纪轻轻的他早已成为了沉彬城主的助手。
　　作为城主助手，他的工作之一便是亲自巡视自己手下的这座城市。走在街道上，旁边的商贩和行人都会纷纷向他致意，他也总是以优雅的方式向他人回礼。是啊，位高权重还能保持对普通人的尊敬，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穆青风站在一条远离城市中心的一条小道上，眺望着远方像是要燃尽了的太阳，轻呼了一口气。到了现在，他今天的工作也将要收尾了。
　　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啊。他心想。每天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自己也快要厌烦了，还是期待今天晚上的宴会会精彩一些吧。
　　他郁闷地摇摇头，走过了一道普通饭店的门，无意间向里面瞟了一眼。
　　在这时，穆青风好像听到在自己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然后舒展出了绰约的身姿。自己的心猛地一紧，浑身竟开始激动得微微颤抖。
　　他的眼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了那一道美妙的身影，如果眼神能表达爱意的话，那此时穆青风此时的感情简直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他回过神来，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装，检查自己的外表是否得体，确认自己现在的状态完美无缺后，急不可耐地走了进去。
　　原本慵懒的红影此时敏锐地察觉到，饭店里的气氛变了，不知为什么，周围的气息躁动起来，气氛忽然变得极为活跃。
　　她警觉地抬起头来，观察四周，就在这时，她看到有人向自己走来，此人仪表不凡，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就连红影此时都忍不住想：如果是一个普通女孩的话，估计这一个照面就足以使其沦陷了。
　　穆青风走到红影面前，微微弯了弯腰，带着他那自信的笑容，说：“这位小姐，你好。请问你们二人是在旅行中吗？”
　　他之所以能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看到了立在两人旁边的巨大的行囊，然后推测出两人应该是正在一起旅行的伙伴。但是如果真让他看到行囊里面装的是什么的话，估计他也没有办法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来。
　　红影回答他：“是啊，我们刚刚从言竹城走过来，想在这座城市里落脚，等明天再出发。”
　　穆青风看了一眼只顾闷头吃饭的青谷，心想女孩也没去特意提及到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两人应该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想到这里，他的信心不禁更足了一些。
　　他提议道：“那小姐已经订好了晚上入住的地方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请让我来决定如何？因为这里毕竟是我国的首都，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晚上的住处可不好找呢。今晚我将在这座城市最大的饭店举办宴会，宴会过后我可以安排你入住那里，不知能否赏脸呢？”
　　他随后补充道：“当然这位男士也可以一同前往。”
　　他始终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整个人的气质微微发散，就像是古老而优雅的美酒那样令人陶醉。
　　红影好像也在认真考虑、烦恼着，她皱着眉，有些遗憾地说：“可是你看，我们两人都只是普通的旅行者而已啊，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盘缠，怎么会有钱住那么高档的地方呢？”
　　“这方面还请你不用担心，那家饭店是我家的私有财产，我会告知他们，不会收取你任何费用的。而至于这位……”穆青风看着青谷的眼神中，有一瞬间闪过轻蔑，但马上就恢复过来，没有人发现，“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有的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期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有的人则怜悯地看着青谷，穆青风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他们都是刚刚在用同样的眼神看向红影的人们，而现在有着更为强大的人们挡在他们面前，使他们不敢再那么放肆，可是看着青谷也马上要失去红影，这是他们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此时红影却好像仍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她坏坏地笑起来，肩膀微微靠向青谷，对他说：“听到了吗？他说你想要有住的地方还得看在我的面子上呢！”
　　青谷瞪了她一眼，又埋下头吃自己的饭去了。
　　红影此时笑得更开心了，她掩着嘴，从指缝中隐约看到贝齿，暗红色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缝。这幅景象再次触动了穆青风的内心，可是他好像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己，被晾在一边了？
　　和穆青风走在一起的护卫看着青谷和红影这般姿态，心里不满，他不能看着自己的主人受辱，于是他暗哼一声，踏前一步，无形的杀气缓缓释放，不愧是有能力做穆青风的护卫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也是个久经沙场的人了。
　　青谷和红影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股气息，青谷略微抬头，目光和护卫碰撞在了一起，在那一瞬间，连坐在边上的人都能感觉到针锋相对的两股气息互相碰撞在了一起，仿佛锋利的刀剑交锋，无形的火花飞溅而出！
　　不过下一刻，青谷就再次埋下头，两人的交锋到此为止。
　　穆青风也感觉到了，他皱着眉转过头想要呵止自己的护卫，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护卫时，不禁吃了一惊。那个护卫神色凝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穆青风很了解自己的这个护卫，他原本是一个雇佣兵，曾经参加过国家之间的战争，也杀过人，虽然现在的他在平时能够很好地把自己的戾气隐藏起来，但也绝不会像是现在这个样子。
　　红影笑了，对穆青风说：“这位先生，很高兴你能邀请我们，但是恕我们无法接受。因为比起通过屈居人下来获得安逸的生活，我们还是更加向往清贫但是自由的生活啊。”
　　穆青风此时再看红影，所感觉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惊艳了，在他的眼中，红影和青谷的样子忽然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就像是有一道深渊忽然显现在自己的面前，可笑自己刚刚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还兴高采烈地往悬崖边上冲。
　　他和护卫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狼狈地跑了出去，青谷也终于吃完了饭，他从怀中掏出钱放在桌上，背上行囊和红影匆匆走了出去。
　　穆青风和他的护卫一路跑回了自家的府邸，穆青风气喘吁吁地问他的护卫：“刚才那两个人什么来头？怎么把你吓成这样了？”
　　他的护卫面色凝重地对他的主人说：“少爷，你不要去接近那两个人，他们不是我们能够触犯的，现在就希望他们真的只是在旅途之中，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无论是谁都能相安无事。”
　　穆青风呵斥道：“我们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必须要让这座城市时时处于我们的掌控之下！如果刚才那两个人真是什么危险人物，在这座城市中闹出了什么乱子了怎么办？难道你让我站在一旁看着？”
　　他没想到，护卫竟然真的点点头，说：“那我们恐怕真的只配在旁边看着，面对他们，我们无能为力，如果还有什么办法的话，那就只能通知灵塔，然后祈求他们能伸出援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