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江山》笔落江山

25、拜师礼

　　乾清宫里，看着联袂而来的三人，光绪皇帝头一次觉得皇后和瑾妃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危难困苦时，只有她们会坚定的站在朕的身旁啊，光绪皇帝感慨道：“你们有心了，但是此次旱情较为严重，你们私房钱怕是杯水车薪。”

　　珍妃笑道：“莫非二十万两银子还不够？”

　　皇帝惊了一下，“二十万？你们哪来如此之多的银两？”

　　光绪皇帝是没有私人小金库的，皇宫内好东西虽多，可是他也不能拿出来卖，而国库的银子，在他的眼中，向来都是给百姓的。后妃们的家境虽好，但都不是商贾，一口气拿出二十万两，说不是贪污都没人信。

　　不过现在哪怕是贪污，有了这二十万两银子，只要不是如他登基时那般奇荒，足可以缓解山东灾民的一时之急了。

　　他喜道：“爱妃们有此爱心，是朕之福，是大清之福啊。”

　　正在这时，侍卫五花大绑，果真将溥年束手束脚的绑来了大殿。

　　刚刚解决了赈灾银的燃眉之急，光绪皇帝心绪稍缓，可是一见溥年，光绪皇帝又忍不住火气直冒，压着怒火道：“溥年，你是不是打着后妃的旗号，在跟洋人合伙卖胭脂？”

　　溥年一听光绪口气不善，刚想摇头，可是纸毕竟包不住火，他看皇后和瑾妃珍妃都在，既然她们好好的，自己也应该没事，就点了点头。

　　结果光绪皇帝龙颜震怒，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拉出去打三十板子吧。”

　　三十大板，可是能要人命的啊，翁同龢跟李鸿章怜悯的看着他，溥年大惊失色，忙道：“皇上息怒，臣不是在做生意，臣是在拯救天下苍生啊！”

　　光绪皇帝冷笑起来，说：“朕不想听你胡言乱语，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解释的朕不满意，就拉出去打板子吧。”

　　溥年连忙道：“皇上，臣和皇后娘娘及珍妃和瑾妃，都是为了百姓啊，娘娘听说皇上忧国忧民，希望能为皇上献上一点绵薄之力，臣正好有一方法挣钱，便连同娘娘们卖胭脂，臣绝对不是为了挣钱，臣和娘娘们挣的所有银两，全都是用来救助百姓的啊！”

　　瑾妃跟溥年关系最好，听闻马上解释道：“是啊皇上，我们是为了帮皇上解忧，才出此下策的，这二十万两银子，就是溥年的胭脂店挣的银子，他交给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拿来帮助百姓的。”

　　“这小小的口红，如何能挣得二十万两？”光绪皇帝依然眉头紧皱，面色不愉。

　　翁同龢道：“那口红既是外国的玩意儿，你们岂不是在卖洋货？堂堂皇亲国戚和皇后，竟然跟洋人做生意，有辱圣颜，岂不可耻！”

　　溥年道：“臣不是在卖洋货！”

　　光绪皇帝压着怒火道：“你还敢狡辩，朕曾经亲口听你说，那口红是日本商人送来大清的，日本难道不是外人？”

　　“臣第一批货，确实是进口的日本，但是臣早已从这批货中，摸索到了其中精髓，后来卖的这些，大都是臣的工人所造之物，并不是洋货！”溥年道。

　　这话倒是大出光绪意料之外，李鸿章也颇为感兴趣道：“京师最近炙手可热的口红，难道不是洋货，而是出自我大清人之手？我从前怎不见妇人涂抹这种东西？”

　　溥年随即道：“这口红的创意虽然出自国外，然而经过臣学习和改善之后，早已成为臣之所属，从此货物银两，皆不需洋人参与，臣从中不仅学到了新技术，而且挣得了富人的银子，臣生而富贵，绝不为银两做此商贾之事，臣之所以如此，仅是想为百姓做一份力所能及之事啊，之所以能短短时间卖出二十万两，是因为臣将口红出口到了国外，英国法国美国内，并无口红，洋人见臣的口红大卖，皆来跟臣商谈订货之事，臣挣的二十万，大多是洋人的银子，正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啊！”

　　师夷长技以制夷是李鸿章洋务运动的核心思想，李鸿章一听便大喜，问道：“妙哉！你小小年纪，怎知师夷长技以制夷？”

　　溥年便道：“臣曾看过魏源在《海国图志》中的一段话：为以夷攻夷而作，为以夷款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由此得来此灵感，学习洋人的技术，反而再卖给洋人，挣洋人的钱，来救助我大清的百姓，这才是臣的目的啊。”

　　李鸿章见他如此年纪，便无师自通的掌握了他最希望发扬光大的精神，并且一腔热血实为难得，异常欣慰的对皇帝感慨道：“庚申年，安庆之战，太平军使用“西洋落地开花炮”，湘军在前线久攻不下，臣的老师曾国藩首次提出‘师夷智造炮制船，尤可期永远之利’。一年后，安庆攻陷，曾师立刻在此开设军械所，制造洋枪、洋炮，由此诞生了洋务运动。”

　　提到曾国藩，李鸿章便不由连连叹息，感慨良多，他道：“臣接手曾师重任，开设水军，其中心内涵，莫过于遵从了曾师的话，希冀‘师夷长技以制夷’啊！此子无师自通，实为可造之材，是我大清之福啊，臣若有此徒，足可满矣。”

　　他本是谦虚，这年头夸人好，莫不是‘此子有大才，若得此徒，足可满矣’。

　　可是溥年一听就愣了，他太实在了，他想啊，李鸿章是谁？从近了看，他仅仅是个手握兵权的直隶总督而已，可往远了看，他是民国大总统袁世凯的上司啊！袁世凯是谁？是三造共和的民国大总理段祺瑞和冯国璋等人的恩师啊，段祺瑞是谁？

　　……扯到段祺瑞就扯远了。

　　虽然拜李鸿章对他名声非常不利，毕竟李鸿章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实打实的签订了不少卖国条约，成为他的徒弟，就要做好被人痛骂卖国贼，可是相对的，成为他的徒弟，他就跟袁世凯平辈了啊！日后袁世凯的军队，可都是接手了李鸿章的淮军啊。

　　总而言之，拜这个师傅绝对不亏！

　　这些想法，犹如滚滚波涛在溥年脑海汹涌而过，以至于感情实在过于激烈，溥年被莫大的刺激冲昏了头脑，无识被五花大绑的绳子，对着李鸿章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拜。

　　溥年道：“老师啊，请受弟子一拜！”

　　这一拜把李鸿章都吓了一跳，原本老神在在的欣慰表情瞬间一变，论老奸巨猾他可不输一个黄毛小儿，在事情就这么一拜敲定的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的道：“当不得，当不得，老夫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辅国公什么样的人，李鸿章再清楚不过了，辅国公的儿子嘛，现在虽然看着还算爱国，可是从前溥年的劣迹昭昭，几次三番把翁同龢从书院里气走，他可早有耳闻。

　　溥年一计不成，连忙向皇帝道：“皇上，臣慕李公已久啊，若是有李公指导，臣绝不再胡闹，惹是生非。”

　　李鸿章一听就急了，刚想拒绝，就听光绪皇帝低声咳了一下。

　　这一番转折，把光绪皇帝都听懵了，不过他也想明白了，溥年既然能学了洋人的法子，更挣了洋人的钱，甚至大公无私的将银两全部捐献给了灾民，可见其心赤城，他从前只觉得溥年心性不佳，坑蒙拐骗，此刻他如此无私奉献，顿时让光绪皇帝颇为感动。

　　他早为溥年不爱学习之事颇为烦恼，而今听他虔诚拜师，又是当场重臣，自然颇为欣喜，便道：“李爱卿也说，溥年习得精髓，若得此子，足可满矣，而溥年一片赤诚之心想要拜师，李爱卿何故推脱？”

　　李鸿章总不能说，老子不靠谱，儿子肯定也不靠谱，毕竟，人家溥年的伯父就是当今圣上，不能人身攻击，只能苦道：“臣觉得……”

　　还不待他回绝，溥年连忙急道：“师尊啊，您收下徒儿吧，徒儿以后一定谨遵教诲，莫不从命！”

　　机会难求啊，这可能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能跟袁世凯大总统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的机会了。

　　李鸿章被他一噎，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执念，怎么就看上了自己，就听光绪皇帝笑道：“朕的侄儿，看起来颇为喜欢李公，李公便收下他罢，也算圆了朕一个心愿。”

　　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为溥年这么求情的，但是看在溥年这次拿出了二十万两赈灾银，极大的缓解了灾情的份上，让光绪皇帝不由得想帮他一把，还个人情。

　　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鸿章能不满足皇帝的心愿？他憋着一口气，当着皇帝的面，受了溥年的拜师礼，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收了个徒弟。

　　翁同龢可知道溥年是个什么货色啊，哪怕他今天表现的再大义凛然，也不能让翁同龢改观，因此大笑着道：“恭喜李公，恭喜李公啊，此子……还望李公费心了啊！”

　　李鸿章一见他得意，就觉得自己收错了，但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便冷哼一声，道：“老夫的徒弟，就不劳翁大人费心了。”

　　两人退了朝，光绪皇帝特意留下了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