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江山》笔落江山

15、新武器

　　怎样才能打破大清天/朝上国的美梦？

　　似乎只有战争。

　　两次鸦片没有打醒大清，直到光绪帝发动甲午之战，大清才彻底清醒，对自己不堪一击的国力，有了深刻的认知。

　　“皇上……”

　　溥年刚出口，就被光绪打断，他低声道：“朕私服出宫，你喊我伯父即可。”

　　满人语，伯父称为阿牟其，但是满人自入关以来，大多都学习了汉语，光绪自幼在深宫长大，汉语比满文更熟练。

　　溥年随手拿了支口红，说：“伯父，这只口红，是一个日本商人卖给我的，他来到□□，跟我讲了很多日本的事。在我的印象中，或者说我们大清国民的印象中，日本不过是其他众多国家中的一个，其地盘极少，人民更弱，恐不及□□的十万分之一，然而这位日本商人，却说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

　　他准备好好给光绪皇帝普及普及目前日本的近况，就算打不清他，也给大清提个醒。

　　“我们大清从未将日本当成过仇人，甚至同治十一年，日本占领了琉球群岛，我们大清也不过是示威，而没有真正开战，但是那日本商人却说，在日本国内，全国上下，把清朝和清朝人，说的非常不堪，认为清朝是日本最大的威胁。”

　　光绪皇帝像是没有料到这般，问道：“为何？清朝跟日本有何冤仇？”

　　一听这话，溥年就知道大清太天真了。

　　他接着道：“无冤无仇，日本素来善于美化自己，我们大清将近有半数人，对日本人的印象，是名士，是文人，可是日本，却统统称呼我们□□人为‘□□’人！伯父可知，□□两字，在日本的含义，比贱贼还要难听！”

　　“放肆！”光绪皇帝勃然大怒道：“那日本商人果真如此所说？！”

　　他回头看向翁同龢，问道：“日本国内，竟敢如此称呼我们大清？”

　　翁同龢见光绪发怒，顿时神色凛然，他低声道：“这个……臣从未听闻，臣觉得，这或许只是那商人信口开河罢了，日本必不敢如此称呼天/朝。”

　　光绪皇帝这才用理智把怒火强行压下，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也可能是那日本商人的一面之词。”

　　可是溥年却马上道：“伯父，那日本商人说对他们大清了如指掌，他说他们的天皇，早就派了不少日本人渗入了大清皇亲国戚间，对日本多有美化之言，一直让我们对日本疏于防范，那日本商人嘲笑我们对日本一无所知，他说，是因为日本国内对我们□□人早有防范，多年来，一直严防我们□□人进入日本。”

　　光绪皇帝脸色又阴了下来，说：“他来我大清来去自如，我大清如何去不得日本？”

　　溥年道：“伯父不知，英国早已与日本结盟，英国多年来一直提供给日本技术培训，日本长期把国力集中在军事力量，他们弹丸小国，为何要发展军事？为何要与欧洲列强结盟？日本恐怕早已暗中被欧洲列强扶持，意图侵略亚洲，侵略我们天/朝啊。”

　　溥年打个比喻，继续道：“伯父可知，为何越老的妇人，越是会用厚厚的脂粉涂腮抹脸？美人根本不会用脂粉遮盖肌肤，只有心虚的人，才要遮掩其皱纹斑痕！而日本人不敢让□□人入内，也是因为他们国力凋敝而心虚吗？是因为他们怕□□人取笑吗？恐怕不是。他们不敢让□□的人进入日本，恐怕是因为他们心存不轨啊！”

　　事实上，哪儿是日本不让□□人去，是□□人自己妄自尊大，不肯去而已。

　　溥年要做的，只是给大清上上眼药，让他们去日本开开眼。

　　光绪皇帝听闻，果然脸色极为难看，有点站不住了，忍不住踱了几步，神色颇为焦虑。

　　翁同龢见状，冷哼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他上前一步道：“皇上，您不可听一小儿信口雌黄，一届日本商人，哪里懂得这些许？怕那日本商人只是恐吓小孩儿罢了。”

　　光绪皇帝沉思片刻，觉得有道理，他道：“此事如此之重，日本官员，怎会让一届日本商人轻易得知，还能泄露出去？恐怕，溥年，你不过是被他懵了吧。”

　　他又道：“况且，明朝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照样都将日本打的落花流水，我大清打得赢明朝，难道还打不赢一个小小的日本？”

　　光绪皇帝越说，越有自信，似乎将之完全当成了那日本商人的恐吓之言，翁同龢趁机道：“皇上英明，臣也觉得如此，那日本敢来，便将它打回去罢了，怕什么呢？我看那日本商人别的本事没有，恐吓小儿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光绪皇帝顿时轻笑起来，周围将溥年围的水泄不通的禁卫和宦官们哈哈大笑起来。

　　溥年站起身，在一众嘲笑声中，缓缓道：“明朝万历皇帝虽然几十年不上朝，但是国家风调雨顺，天地人和，经济稳步增长，史称万历中兴，从古至今，有多少个万历年？而当时日本天皇丰臣秀吉对明朝发动战争的时候，日本已经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农民流离失所，国家实力不足，落败是自然的。”

　　他声音不缓不急，讲话条理清晰，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明朝万历年间日本天皇的名字叫丰臣秀吉，此刻见一个六岁的孩子讲往事娓娓道来，大都觉得颇为惭愧，原本对无知小儿的嘲笑，不由得渐渐弱了下去。

　　笑声渐弱，溥年的声音反而更加清晰起来，他道：“而清朝近几年，则跟日本当年的情况对调，清朝刚打败了太平天国，纵然我们军队强大，然而我们可还有充足的银两和安逸的百姓？而日本，明治天皇已经伙同英国，变革多年，据日本国内称其为明治维新，明治中兴，国力是日本千百年来最为繁盛的一代，军事力量更是能同英国比肩，跟当年万历中兴，情况何其相似。”

　　光绪皇帝闻言，果然大吃一惊，他问道：“日本何时跟英国成为了同盟？”

　　一片寂静中，没人能回答他，毕竟此时的大清对日本，可以说两眼一抹黑，一无所知。

　　被问到的翁同龢脸色涨红，其实他不知道，本也不怪他，可是几番被学生反驳，让他这位当老师的，极为没有面子，他道：“无知小儿，你难道在暗喻清朝不如明朝？打不过日本？”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溥年愤怒大喊：“你少往我头上扣脏帽子，本少爷的祖宗是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你的祖先是谁？你竟敢如此质疑我？”

　　刚听了翁同龢的话，光绪皇帝连眉头都还没来得及皱，就被溥年气笑了。

　　确实，有些话，从汉人嘴里说出来，跟从满洲皇亲贵族的口中说出来，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溥年作为清朝的嫡亲血脉，他的话，或许不可尽信，但必然不会害大清。

　　光绪皇帝咳了一声，说：“好了，你别瞎嚷嚷，成何体统，搞的大街上谁还不知道你姓爱新觉罗了一样……”

　　爱新觉罗，确实是他们的光荣，但是你这样当街大喊出来，就未免太掉价了。

　　溥年说：“伯父，明朝万历年，距离现今，有多久了？”

　　光绪皇帝回想了一番，叹道：“已有三百年之久了。”

　　“三百年啊，伯父，您不能无视三百年的发展变化啊。三百年，强大如明朝发生了什么变化？明朝被清朝灭国了，而我们大清至今立国才不到二百六十年啊。

　　这三百年，您知道日本国内发生了什么吗？欧洲侵略我们大清，也冲击了日本，日本人也反抗过，甚至曾一把火烧了英国领事馆，但是他们被打败后，马上示弱，跟英国人达成了交易，他们这些年来不断西化，学习西方的军事技术，不断发展军火武器，他们背后更是早已有了列强的扶持，而且他们全国上下，是一致对外的。”

　　溥年看了眼翁同龢，低声说道：“伯父，我们这些年，为什么明知火器的重要性，但是我们却用的少了？”

　　光绪皇帝颇有深意看了他一眼，说：“自然是从国家安定上考虑的。”

　　这所谓的国家安定，指的是压制汉族。

　　毕竟清朝虽然入关，改大明为大清，但是实际上，满族只有几百万人，却要统治几亿汉人，若是放任火器的发展和推广，几亿汉人掌握了强大的火器，谁能保证汉人不反？

　　溥年道：“正是如此啊，我们不敢发展，但是别人却将火器运用自如啊，谁敢说，有了英国支援的日本，军火武器比清朝少？其实从明朝开始，日本的野心就早已昭然若揭了啊！但那时他们尚且实力不足，而今拥有了英国技术支持的日本，伯父真的以为，他们不敢将矛头再次对准大清吗？”

　　光绪皇帝被他一番话点醒了。

　　是啊，实力尚且不足，日本已经敢跟当时天/朝上国的明朝对打了，而今有了强大的英国的军事培训，日本还是当年的日本吗？

　　从前他没意识到，而今一想，距离当年的战争，日本早已休养生息三百年了！三百年，明朝都灭国了，谁能料到日本先进的实力如何了？

　　他一直用旧时的眼光看待日本，而今终于知道自己的见识何其浅薄。

　　他不由看了溥年一眼，竟恍然觉得这孩子深不可测，其心思实在难料。

　　他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对日本该如何？”

　　溥年耗费这般口才，终于打动了光绪皇帝这一问，顿时精神一振，但是他知道光凭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是不能让光绪皇帝彻底警醒的。

　　他说：“伯父，我听那日本商人所言，日本之所以有意图侵略大清，是因为他们研发了一种威力超大的新型火器。”

　　光绪皇帝神色蓦然转厉，连翁同龢都大吃一惊，厉声道：“这可不是儿戏，这可是关乎国运大大事，你赶紧将此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