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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狼尾巴 ...


  •   论口才,溥年两辈子加起来没输过,这次,翁同龢是真的被他气走了。

      群龙无首的书院,一群爱新觉罗家族的孩子呆呆的看着他,溥年琢磨着自己赶走了翁同龢,可想而知辅国公会如何震怒,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不怎么好过。

      而且这翁同龢擅长走后门打小报告,估计光绪帝那里也要告他一状。

      于是溥年当机立断道:“翁夫子走了,我做主,给你们放三天假,没作业,走吧走吧,都散了吧,溥俊你等会儿,我打算去你家住两天。”

      溥俊八岁,人小鬼大,外敌一走就要内斗,对溥年说:“不行。”

      溥年一把将他的头按在桌子上,说:“你也不看看你在谁的地盘,这是辅国公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让你走。”

      见溥俊不情不愿,丫鬟下人们也磨磨蹭蹭的,溥年就说:“你们快点收拾,最好能赶在翁夫子给辅国公打我小报告之前就走,否则我就跟我爹说你是我的同谋。”

      溥俊涨红了脸,说:“你这人无耻!”

      溥年拉下脸来,说:“我无耻起来不是人!”

      ……

      紫禁城乾清宫。

      光绪皇帝最近身体不好,但是他刚刚执政,事必躬亲,有一大堆公务需要他处理,这点小病便没有放在心上。

      桌面上有一道奏折,是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的全权代表,袁世凯的一封奏折。

      奏折中提到朝鲜国内,国王昏聩,妃嫔弄权,官吏贪污,盗匪猖獗,民穷财尽,一片亡国之象,引发民间组织东学党起义谋反了!

      光绪皇帝眉头紧蹙,朝鲜国主昏庸无道,导致民不聊生,国民造反,□□该不该管?怎么管?

      他左思右想,没想出太好的办法,恰好这时有人来报,军机大臣翁同龢求见,光绪顿时喜不自胜,连忙召见。

      “翁师来的正好,朕正有要事相商!”

      翁同龢面色不太好看,他道:“臣也有要事要跟皇帝相商!”

      “哈,那真是巧了,”光绪皇帝见了他,便觉得心底轻松了许多,带着信赖的微笑,问:“翁师有何要事?”

      翁同龢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折,面色凛然道:“臣的事小,还请皇帝先问吧。”

      光绪皇帝将朝鲜东学党起义的事说了一遍,翁同龢道:“此乃关乎□□声誉的大事,根据□□和日本跟朝鲜的协议,□□跟日本应该同时出兵镇压。”

      光绪皇帝沉吟半晌,觉得翁同龢所言有理,他之所犹豫,是觉得朝鲜百姓可怜,可是站在天子的角度,他必须依据国法行事。

      “殿下,臣教不了那嚣张跋扈的辅国公之子了!”翁同龢告状道。

      光绪皇帝闻言诧异的道:“辅国公之子,可是朕的侄儿,溥年?朕颇为喜欢他的天真可爱,难道他惹了什么祸?”

      听皇帝这么说,翁同龢更怒,他道:“此人凭着一张巧嘴,目无师长,枉废纲常,何其可厌,臣有幸为两人帝王授课,却从未遇到如此蔑视尊长之人,若是他继续如此下去,臣难以为学生们讲课了!”

      光绪皇帝听他说的厉害,不禁道:“这么严重?”

      翁同龢道:“皇上有所不知,此人平时以捉弄学生为乐,思想顽固不化,说话夜郎自大,行事不可理喻,同门上下皆为厌恶,辅国公几次训导都无果,实在可恶。”

      光绪皇帝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皱眉道:“朕竟没看出,他竟是这等顽劣之徒,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跟辅国公毫无二致。”

      光绪皇帝沉吟良久,忽然道:“罗统……他怎么样了?”

      翁同龢心里想着,半斤八两,然而口中却说:“他,倒是还好。”

      光绪皇帝问:“他长期被囚于深宫,怕是不太识字,学问可跟得上?”

      翁同龢道:“罗统这孩子,断文识字并无问题,见解也颇为独到。”

      “是吗?”光绪皇帝在殿内踱了几步,忽然眼中一亮,说:“朕想考察考察他,这样吧,朕要出一道题,让他们作答。”

      他走到桌案前,快笔急书,很快出完题目。

      翁同龢又道:“这辅国公的儿子,老臣考察他知识,他向来敷衍,此番怕是不肯老实作答。”

      光绪皇帝将笔重重压下,拉着脸道:“这孩子,怎如此可恶,你告诉辅国公,若是这次溥年不肯好好考试,朕就让他回家罢官反省,连孩子都不会管,如何管理军务?”

      翁同龢这才出了一口气,道:“微臣领旨。”

      ……

      溥年刚从端郡王府回来,辅国公一见他就怒了,逮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骂道:“小兔崽子,你还敢回来?!”

      溥年掩饰着心虚,说:“都怪端郡王盛情难却,死都不放我走。”

      端郡王府的下人脸色扭曲,辅国公脸色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说:“你跟我来书房。”

      书房里,萧参谋笑吟吟地望着他,辅国公坐在太师椅上,没头没脑的教训了他一顿,翻来覆去的尊师重道,伦理纲常。

      溥年打了个呵欠,说:“这些儿子都背过了。”

      辅国公腾地就火了,问他:“那天你跟翁夫子说的话,是谁教你的?”

      溥年说:“佛祖。”

      辅国公抽出了鞭子,又问:“到底是谁说的。”

      溥年顿了顿,改口说:“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你打我,就是蔑视祖宗。”

      辅国公怒斥,“胡说八道。”

      溥年说:“我没胡说,我可是有佛祖保佑的人!当年我出生时,就神鸟显灵,这说明我与佛有缘,祖宗的英灵在天上保佑着我!”

      偷奸耍滑,插科打诨,溥年最拿手了,辅国公的脸色瞬间跟吃了苍蝇一样憋屈。

      他道:“你别得意忘形,翁同龢领了圣旨,说皇帝要出题考考你们的学问,等你回府就考试,若是你答不上来,就让我回家罢官反省,我若是被你连累,等我回家一定打死你!给我滚吧,回去好好复习,认真考试。”

      溥年就知道翁同龢会打小报告,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萧参谋深谙辅国公的为官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听不做,少说少错。

      对如此这般的辅国公,萧参谋等幕僚早已习以为常,心中也难免有几分不得施展无能为力的遗憾。

      他也知道,辅国公对自己的儿子,向来是放羊吃草的政策,从前辅国公对自己的儿子也有期待,请了最好的启蒙老师来教课,结果儿子学了两三年,却连字都不会写,一篇文章,错字连篇,缺横少撇,还大言不惭,口称简体,最后把老师都气走了。

      夫子留下一句评语: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辅国公信了,以为自己儿子是个傻的,从此再没有为儿子请过老师。

      结果没想到,刚开学堂,他突然转了性,羊皮一扒,露出了狐狸尾巴,当着众多皇族子弟的面,干净利落,光明正大的把翁同龢赶下了台。

      就连听说事情全部经过的萧参谋都瞠口结舌,目瞪口呆,更是让辅国公除了拿尊师重道,师徒纲常来教训他,再无话可说。

      溥年一走,辅国公就熄了怒火,他靠在太师椅上,悠哉悠哉道:“唉,我儿才智无双,聪慧过人,眼光独到,心智坚定,这等口才,别说翁夫子镇不住他,连我乍听他所言,也不一定说的过他,且听我儿当日所言之长论,恐非别人之授语,而是其本身之悟性,实属难得啊,像我,像我。”

      见辅国公不仅不着急,反而得意洋洋,沾沾自喜,萧参谋忧虑道:“从前夫子教学生道理,学生是可万般不敢违背的,生怕触怒了老师的威严,而今少爷当众对翁夫子出手,翁夫子经他这一遭,在学生们心目中威望大减,难怪他会生气,上告皇上。”

      本来好好一头笨羊,突然之间变成了狼,让萧参谋有点不太适应,他道:“国公日后一定要好好告诫少爷,让他万万不可再胡闹了。”

      辅国公眯起眼,说:“我儿胡闹就胡闹,谁上学还没胡闹过一两次?偏他翁同龢会闹事!翁同龢这个小人,最是口蜜腹剑,口是心非,仗着跟皇帝关系好,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惊扰皇上,学生教不好,都他娘的上报皇帝,无耻小人,让他这么告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萧参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换了?”

      萧参谋顿时头大的道:“……这个,这个,这个怕是不太容易,此事请容属下好好想想。”

      又听辅国公笑着道:“我儿此番表现,颇有我当年的风范,想当年,隆冬清晨,夫子在学堂授课,我跟载滢偷偷上房,约定好谁先揭了夫子头上那片瓦,另一人就要喊他三声爷爷,你可知,最后谁胜了?”

      儿子的壮举,让辅国公回忆起当年往事,颇有种怀念之感。

      萧参谋面无表情的听着,心想这真是ri了狗了,难怪少爷如此顽劣,原来这都是遗传自他老子。

      萧参谋沉吟道:“自然是国公赢了。”

      辅国公笑着说:“萧参谋料事如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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