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中兴》逍闲

91、chapter 91. 殊死纠缠

　　东宫，雕梁画栋，白玉雕栏，无不显示着这里主人的尊贵。

　　夏颖与太子私交甚好，但如此仔细的观摩东宫还是第一次。从东门到西门，从外宫到内宫。太子仔仔细细地将东宫给夏颖介绍了一番。夏颖其人，人狠话不多。所以，在太子将他往太子妃的寝宫引的时候，他突兀地吐了一句：“殿下，臣会在漠北造一个国公府和梅园出来的，这你大可放心。”

　　夏颖一句话怼的太子面露尴尬，半晌无言。

　　太子妃萧蔷扯了扯嘴角，柔声开口搭话：“师兄要回漠北的心思我们都懂，但是如今天下局势波诡异常，还望师兄能够慎重考虑。”

　　她这一句师兄，虽然是为了跟夏颖套近乎，但确实对于夏颖来说触动很大。他顿了顿，盯着萧蔷半晌才说：“师妹先擦干净自己的屁股，再来操心漠北的事情。”

　　萧蔷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夏颖的意思。

　　太子本来兴致颇高，但是夏颖毫不留情面的撕他，让他脸上很是挂不住。

　　看着太子的窘迫神情，夏颖难得的笑了笑，然后凑在太子耳边低声说：“漠北本王一定要回，还有，本王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骨咄录迦叶，你什么意思？”太子听说夏颖话里的不满，直接开口叫了他的回纥名。

　　“字面的意思。”夏颖态度很强硬。

　　太子瞳孔微缩，眸色深不见底，顿了半晌才说：“本宫替父皇向你道歉。”

　　“道歉有用吗？此刻恐怕吐蕃的使者已经在将军府了吧？”

　　太子眸色更加幽深：“你到底在本宫府里安了多少眼线？”

　　夏颖眼眸微眯，冷冷的吐了一句：“本王没有你们父子卑鄙。”

　　“你——”太子的火彻底被夏颖激上来了，脸色黑的厉害。

　　“没脑子的东西。”夏颖咬了咬呀，瞪一眼太子。

　　萧蔷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于是开口相劝他们：“殿下，你们——”

　　“出去！”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吼了萧蔷。萧蔷吓得缩了缩，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关门！”太子冷声的命令一句。

　　萧蔷点了点头，默默地将内苑的门合上。

　　“迦叶，你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萧蔷走后太子不依不饶道。

　　夏颖盯着地面，舔了舔唇角，讽刺似得笑了笑说：“我忘了？那殿下你呢？”

　　“本宫说过，只要咱俩齐心协力，天下可平，唐土和漠北皆可兴也。”

　　“联合吐蕃对付我王叔，这就是你所谓的漠北可兴？李诵，你当我骨咄录迦叶是傻子吗？”夏颖抬指指着太子，情绪激动异常。

　　太子见状抬手抓住了夏颖的手指，语气软了几分：“事情不是还没定吗？”

　　“好，这件事情再争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夏颖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推开了太子，“本王今晚就回漠北，从今往后，大唐再无夏颖。”

　　“别走。”太子抬手拉住了夏颖的胳膊，力道不大不小，但夏颖还是停住了。他回头，看一眼太子，又看看太子拉着自己手臂的手，有些无奈道：“麻烦你放开，我不是王仁。”

　　王仁其人生的俊俏，肤如凝脂，发如飞瀑，生的一副女娃面相，打小受太子垂怜，是太子的入幕之宾。所以，说起王仁其人，大家都要让着他三分的。长安有一段传闻，说太子妃萧蔷之所以不能生育，还跟王仁有关。据说当年太子妃和太子大婚之夜，王仁便送了一本书给太子妃，后来太子知道之后暴怒，才有了侧妃王雨墨入府的事情。可是从那之后，多年过去，太子妃和王仁两个人一直相安无事。但最近东宫突然有隙，据说主要是因为太子妃和王仁两个人又怼上了。

　　太子见夏颖提起王仁，就知道他已经气消的差不多了。这才放开他，躬身给夏颖行了个大礼：“只要本宫活着，本宫同你的约定就绝对不会改变。”

　　“好了，”夏颖叹息一声，抬手扶起躬身的太子，“为政者自有考量，这一点我明白的很，咱俩的约定并不代表父皇和王叔之间的约定，好好活着吧！”

　　太子点了点头，“深情”地望着夏颖。

　　夏颖叹息一声，耸了耸肩，“你别这样，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太子被夏颖说的无奈地直摇头：“有阿仁一个本宫就够头疼了，还爱上你，你以为你是黄金啊？”

　　“还是那句话，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你真忍心看父皇和你王叔反目，天下生灵涂炭吗？”经夏颖这么一说，太子又紧张起来。

　　“我没有说要告诉王叔。”夏颖说着摆了摆手，干净利落地拉门出去了。

　　丢下太子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太子妃和所有宫人们都不知道夏颖和太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人分开的时候夏颖似乎心情还算不错。

　　次日，吐蕃使臣在马遂将军的引荐下谒见了皇上，双方相谈甚欢。

　　又一日，鸿胪寺张灯结彩，皇上为吐蕃使臣们举行了欢迎仪式，双方在宴席间其乐融融，仿佛真达成了某种默契。

　　又三日，吐蕃使者还，唐遣使者随。

　　就在大家以为，关于夏颖口口声声说的睚眦必报只是嘴炮时，一件突发事件震惊了整个长安城。

　　贞元三年三月十八，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望平侯因病未朝，帝怜之，携众臣前往探视，仅留一刻钟遂还。

　　须臾，八公主咸安策马提剑自朱雀门直奔宣平坊望平侯府，沿途横冲直闯，撞伤路人达百余人，并挥剑砍伤望平侯府仆人、丫鬟、护院共计三百人次，驱望平侯府世子于妾室不敢出。八公主累计数十余年之名望贤德随之耗失殆尽，史称“三一八惨案”。

　　那天紫云打伤了她最好的姐妹夏俊宸，冲入了伊诺的房间，正当她准备一剑结了伊诺母子时，夏颖却跪到了她剑下，他拉着紫云的剑戳入了自己的心口，对她说：“都是我的错，放过她们母子。”

　　那个时候我看着那一跪一立的两个人，打心里替紫云不值。

　　“果然，这家伙真是睚眦必报。”太子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身后爬了好多人。

　　太子妃骂一句“云儿又不欠他”，转身走了。

　　我知道，这跟紫云欠不欠他没关系，他的目标是皇上，他就是想给皇上添堵。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不高兴了，皇上自然高兴不起来。

　　紫云一路闯过那么多关卡，早已没了力气，所以夏颖伤的并不重。

　　我知道她需要台阶下，于是喊了一句“王铮回来了”。她也顺势扔了剑，出门朝着我这边来。

　　那天，是我扛着跟人皮一样的她回宫的。她一路没有说话，我也没敢询问。也就是那天，伊诺就住进了佛堂，再也没有出来过。她让人给紫云送了一封信，说求紫云照顾她的孩子。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像骂人，让紫云一个孩子，去照顾另一个孩子，简直是荒谬。

　　夏颖和太子两个人真的都很奇葩，彼此博弈总会带上炮灰，首当其冲的炮灰就是紫云。

　　伊诺的孩子叫夏岸然，长的很可爱，俊宸经常带他到宫里玩，所以也给夏颖创造了见紫云的机会。

　　一个月悄然过去，紫云也渐渐的消了气，因为她看着岸然，总能想起童年时候遇见的那个白衣少年。

　　一日晌午，紫云好不容易将岸然哄睡着了，便被腹黑的夏颖又拉了出去。

　　紫云嗔一眼夏颖，骂道：“你作为孩子的爹，是不是该上点心，别老让俊宸把他送到宫里来。再说，伊诺也没必要装腔作势了，让她出来好好带带孩子吧，孩子需要母亲。”

　　夏颖倒是无所谓地说伊诺就想吃斋念佛，就随她，孩子还有紫云。

　　“算了，你们一家子这是赖上我了。”紫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不要再躲着我，行吗？”夏颖突兀地说。

　　“我不躲，还能怎么办？全天下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不能如了他们的愿。”

　　经云儿这么一说，气氛有些僵，两个人只是沉默地站着，没有再言语。

　　“云儿，我好想你。”夏颖在紫云愣神之际从身后搂住了她，将她拥入怀中。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只做朋友。”紫云说着准备掰开他的手臂。

　　“就一会儿。”夏颖的声音带了哽咽。

　　就一会儿？紫云有些无语。因为夏颖每次那样，每次都是那句话。

　　紫云本想挣脱，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他。于是，闭了眼，依在他怀里。

　　有的时候，我在想，为了一个男人，她几乎忘记了她的理想、原则、底线和人格。她曾经豪言壮语说要嫁当世的英雄，一世一双人。可如今，不但看不上当世的英豪，而且夹在别人的婚姻里，虽然他们那算不上婚姻。

　　我尤清楚记得王铮临行前的话，他说：“三哥，我家里的那个位置永远留给你。紫嫣，我带走，但是我目前不会跟她结婚，直到你嫁人的那天，到那天，你说一声，我立马八抬大轿把她抬进门，我们同时彼此了结，怎么样？”
　　紫云本想说什么，但被王铮抬指打断，王铮虽然是笑的，但那笑很是苦涩，比哭还难看，他说：“就这么定了，南诏路途遥远，提前飞鸽传书，我走了，保重。”

　　“那姑姑——”紫云有些担心地看着紫嫣，紫嫣开口打断她：“丫头，这是姑姑自愿的，我累了，刚好休息休息，好好玩几年，保重。”

　　话别，二人策马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在想，其实那一直是紫云想要的生活。只可惜，她变了，变得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云儿，等你将郭家交给碧云，太子掌了这天下，我们就走。”夏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入耳。
　　“好！”紫云轻应一声。

　　我躲在阴暗处，苦笑一声。走，哪有那么容易？皇上和贤妃不同意不说，夏侯会让紫云带他孙子走吗？回纥的人会任他们扔下江山社稷吗？
　　我知道紫云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就想同夏颖彼此纠缠，以求永世不忘，也算是高处的两个孤儿抱团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