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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前尘旧忆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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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许深好不容易找到端木贺的时候,他正在院落的一座亭子里,坐在鹅颈椅上,手中拿着一个小木盒,侧身靠着栏杆,盯着水面,似乎在喂鱼。
至于为什么要说似乎,他手中的木盒里确实装着鱼食,但仔细一看,他却又有些魂不守舍,很是低落的样子。乔许深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他才终于注意到有人走近,这才转过头来。
在看见乔许深的那一刻,端木贺这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眼中有一丝光一闪而过。但他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就这么直白地看着对方。
乔许深挠挠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他找了端木贺半天,一心想要把手里那东西送出去,但是一见到端木贺,突然又想打退堂鼓。主要还是,手里那个东西,实在是……
他磨蹭了半天,挪步到端木贺身边坐下,大概思考了两秒,这才将怀中的盒子递给了他。
端木贺垂眸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眼,不动声色地接过了盒子。
“呃……我是想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么大的日子,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乔许深说着,见端木贺将那个盒子打开,他又急忙道,“其实我原本是想买个玉佩来着,但是……”
他还未说完,端木贺已经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白玉牌静静地躺在盒子中的锦缎上。玉牌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贺”字。上端打了个小孔,一根墨色的玉绳从穿过,打上了一个冰花结。
这玉牌的大小,用来作佩似乎嫌小,那就只可能是项链了。
这就是乔许深磨蹭到现在的原因。
他原本想送个玉佩,自己亲手刻个字看起来就用心多了。谁知道搞到最后,变成了链子这样贴身的物品,想想就觉得尴尬至极。
也可能是他表现得太过重视,才让那老板以为他是要送给什么喜欢的姑娘的东西。
他还就这个问题询问了谷师兄,结果师兄直接抛出一句“你不是喜欢端木贺吗”就此结案,搞得他现在总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端木贺盯着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道:“项链?”
乔许深:“其实这是我去街头小摊上买来的。当时去得晚,好东西不多了,就看见这个成色还不错,随便买的,随便买的。”
端木贺:“你的手……”
乔许深干咳一声:“那个字是我刻的。”
他从来没干过这中细致活,所以手上都是刻刀划的伤口。因为不想被发现,所以今天特意拿下了包伤的布条,没想到还是让端木贺给看到了。乔许深又有些尴尬,他不会觉得我挺蠢的吧?
端木贺下意识想握住他的手,还是怕碰到他的伤口,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眼神灼灼,却只是道:“你可知……罢了。”
他原本想说,你可知,男子送给心仪之人项链用以求亲,是这里的风俗。但看乔许深没心没肺的样子,估计是不知道的,最终还是觉得有些唐突,他只得道了声谢,便将那项链戴了起来。
乔许深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心里还在庆幸好在这里看起来送项链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还好自己没有表现得太怪异,我真是太机智了!
那玉石明明冰凉无比,端木贺却觉得贴着玉牌的那片肌肤滚烫得吓人,自己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快了许多。他看着乔许深毫无防备的笑颜,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那时的端木贺到底年少,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叫做喜欢。
成年礼过后,端木章将少庄主之位交给了端木贺。从那以后,他变得真正地忙碌了起来。原先不论如何,端木贺每个月都会来找他。有时候是给他送东西,有时候是和他切磋。
乔许深靠在山门边,嘴里叼着根草,掰着手指粗略地数了数,自那日之后,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过端木贺了。
“哎,以前怎么没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慢啊……”乔许深看着下山的那条曲折小路,不由得感慨起来。
尉迟谷看着小师弟失魂落魄的模样摇了摇头:“听说流云阁的阁主来拜访,可能是在商谈明年门派之争的事情吧。”
乔许深却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还是盯着山路发呆,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从尽头走过来一般。
这时,尉迟恭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师弟!师父让你过去一趟!”
尉迟谷对着还在发呆的乔许深就是一脚:“回神了!师父找你。”
乔许深这才回过神来,揉着屁股瘸着腿往屋里走去。
尉迟谷:“我只是踹了你屁股,你腿又没事。”
乔许深:“装得可怜点,免得师父再对我下狠手。”
不过这次尉迟封却并未就他干的那些破事而打他一顿,只是把一封信交给了他。
乔许深打开信,立刻眉头皱了起来。
是国相写来的亲笔信。那字迹乔许深还是认得出的。信中说道,几个月前国相的亲信在桑镇遇到一位与当年在火中丧生的二夫人极为相似的公子,一番询查下来,才得知,这应该是当年失去踪迹的国相二小姐。不知她因何缘由拜入风仇门下。国相委婉地表示想将这位二小姐带回京城。
风仇门历来不收女弟子,再加上当年大家都以为乔许深已经死在大火中了,国相以为自己其实是女扮男装的二小姐倒也挺合情理。但是,当年乔融雪应该已经知道真相才对,她难道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乔许深道:“师父,为什么国相的人会来这里呢?难道和万宝山庄有关系?”
原来,万宝山庄是建国伊始就存在的,皇太祖亲自提名,任为江湖监管势力,有重大事件直接禀报圣上。那镇庄之宝万妖石也是先皇御赐。后来江湖怕万宝山庄一家独大,所以才又建立了武林盟。端木贺成年礼,老庄主那番大张旗鼓地举办,京城定然要派人前来。桑镇又紧邻万宝镇,乔许深那几日天天下山,定然是被看见了。
尉迟封道:“我原本想着,你在这边远小镇中习武,应当不会有什么闪失。我知道你早晚得回去,这些年也对你练武最是上心。虽然你剑术简直是一塌糊涂,但好在轻功尚行。原以为再过个六七年,你的武功定会有所进步,到时再回去,我们多少也能放心。国相那边,我虽然以你当年摔下悬崖,故而身上落下病根,还需要再调理为由暂时稳住了。至于能瞒多久……”
乔许深:“我自然是要回去。只是路上定然会遇到危险,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定然不能连累你们,此番我一人……”
尉迟封打断他:“你一人如何能行?!你是我带过武功最差的徒弟,我如何能让你一人独行?!”
乔许深抹了抹尉迟封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
我知道我战五渣,这种时候了师父您老人家还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他正想着完美的解决方案,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由我护送如何?”
来人正是三月不见的端木贺。
尉迟封皱皱眉。在他看来,这是他们门派自家的事情,端木贺就算再如何也只是个外人,自然并不同意。
但端木贺显然没怎么给他面子:“掌门是想让尉迟谷来护送?再带十几个平辈弟子?”
尉迟谷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连大弟子尉迟恭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坦白说,这样的佼佼者在端木贺眼中是不够看的。
尉迟封当然明白个中道理,此事虽然重要,但不可能带上那么多弟子,否则太过引人注意,反而多一些危险。但总是觉得这样有些奇怪。
他竟然有一种“这样一说我们娘家人好没用以后深深嫁过去吃亏怎么办”的错觉。
尉迟封干咳一声,力图最后再挣一些面子:“但少庄主近来公务繁忙,此事不过是我们门派……”
“山庄的事无妨。阿深比较重要,我定然会全力护送他。”
尉迟封看了一眼一旁早就满脸“阿贺真是可靠咦嘻嘻嘻”的乔许深,只能作罢。
乔许深以为事情既已敲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同阿贺好些时日未见,便和他切磋了几招。这时,却见师兄们带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过来。
尉迟受又是一副想要上前拼命的表情:“你们切磋就好好切磋,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乔许深:“师兄你有所不知,这是我自创的‘抱人招’,出其不意抱住对方,令对方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这时候你再认输,对方就算赢了也不会觉得爽了。相反,自己就算输了也会觉得美滋滋的。”
尉迟恭摇头:“什么歪理。”
尉迟谷道:“小师弟你这招也就能在少庄主身上用用了。”
乔许深当然知道自己半桶水的功夫怎么可能和端木贺切磋这么久,对方多半只是陪自己玩玩罢了。不过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和端木贺多亲近亲近,每次看他被自己抱住之后手足无措的样子也觉得很好玩。但他总不能名正言顺地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只好胡吹一通。
为了缓解尴尬,乔许深只好转移话题:“这个包袱里的是什么?我又不是明日就出发,怎么着也得磨蹭个一两年,你们干粮是不是准备得太早了?”
尉迟谷微微一笑:“不早不早,里面都是你需要用到的。”
乔许深没看到另外两位师兄脸上异样的神色,于是直到他把包裹打开,在看到里面的女装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乔许深:“???”
尉迟恭干咳一声:“国相既然以为你是女子,那你还是穿着女装出门较为妥当。”
什么穿着女装出门较为妥当?小说里都是女的为了方便出门所以穿男装的好吗?我为什么要穿这种东西啊?!
但没有人在乎乔许深内心的想法,众人将他推进了房里换衣服,还把人家胭脂店里的小姑娘找了来给他化妆。
两人打好了算盘,到时候让小师弟惊艳一番,他们可以趁机看看端木贺的反应,这绝对会成为他人生中的黑历史。
尉迟谷看着自家脑子明显短路的两位师兄叹了口气。
你们这样明明是给人家占便宜好吗?
而最终的结果是,虽然乔许深化了妆之后,眉眼看起来愈加秀气,确实令人惊艳了一番,就连尉迟谷都晃了晃神。尉迟寿甚至和尉迟恭探讨起小师弟的真实性别起来。
“看来之前师父是骗我们的,难怪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在后山温泉看到小师弟和我们一起洗澡,原来他其实是个姑娘!”
但大家想看的端木贺却没有多大反应。
他只是在乔许深刚走出来的时候抬了下眼皮,然后点评道:“肩太宽。虎背熊腰。嗯。”
乔许深道:“原来是这样!如此一来,遇到危险说不定还能用我的外表吓退对手!”